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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6 皇上問,太傅答

  「他說他躲著躲著就睡著了,然後被一陣可怕的叫聲給驚醒了,聽到外公在和手下說話,外公聽起來又生氣又傷心,令他感到很害怕。他聽到有人勸外公,說什麼六皇子命薄、請外公節哀之類的,他聽不太懂,就知道好像是六皇子死了,外公很傷心……」


  「這小子被嚇到了,躲在桌子底下不敢出來,就昏昏沉沉的聽著大人在那裡又說又吵的,後來還聽到有人勸外公帶上先皇的遺詔回京城,然後幾個人就為了遺詔的事情吵了好久,他就記住了遺詔這個東西……」


  「所以啊,這小子就問我遺詔是什麼東西。當時離先皇駕崩沒多久,又正值六皇子早夭,我覺得這事還是不要傳出去的好,就騙這小子說遺詔是先皇送給國公爺的重要禮物,國公爺對先皇感情很深,看到和聽到這件東西一定會很傷心,所以啊,他千萬不可以再提起先皇和遺詔的事情,免得國公爺聽到了……」


  「這小子很尊敬和親近國公爺,聽了我的話后信以為真,我又拿了其它好玩的事情轉移他的注意,他這才忘了遺詔的事情……」


  這個時候,這名弟子已經醉得很厲害了,姬恆也懶得旁敲側擊了,直接問道:「這小子這麼孝順國公爺,又這麼好學,看來是個人才。不知他叫什麼?將來我定提攜他一把。」


  「這小子確實是人才。」弟子嘆氣,「只是前幾年在海上巡邏時,不幸意外溺水,走了……」


  姬恆聽了也嘆氣,喃喃:「真是可惜了……」


  要不然,他就可以找到這小子,想辦法向其詳細打聽遺詔的事情。


  他有點不甘心,又問:「那小子當年還聽到了些什麼?比如遺詔和六皇子的事情?」


  那名弟子已經醉得神志不清了,邊想邊道:「那小子當時才五六歲,又是大冬天的,他躲在桌子底下冷得很,又被大人的吵鬧弄很害怕,哪裡記得聽到了什麼?就知道大人們為了什麼先皇、六皇子、遺詔的事情吵來吵去的……」


  姬恆又問:「那這小子是怎麼離開書房的?」


  那名弟子道:「我記不太清楚了,好像國公爺身體突然不好,別人扶國公爺出去,這小子才偷偷跑出來的吧……」


  姬恆道:「你可知道當時與國公爺一起在書房裡說話的人都是誰……」


  「都那麼久的事情了,又不是我親眼聽到了,鬼才知道……」


  「遺詔的事情,還有誰知道?」


  「鬼知道……」


  「你還跟誰說過這事?」


  「鬼才記得這事,就是剛剛跟您隨便聊聊,才記得起來的。哎呀老師,您怎麼不喝啊?來來來,快喝快喝,咱們不醉不歸……」


  然後,那名弟子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姬恆這才離開國公府。


  在回去的路上,他左思右想,越想越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不能因為時過已久就這麼不以為意。


  所以他中途掉轉車頭,直奔宮裡,向皇上報告來了。


  秋夜弦沉默的聽完以後,道:「你覺得這遺詔是確有其事嗎?」


  從父皇駕崩到現在,已經過了整整十年,他也當了五年的皇帝,卻從未聽說過此事。


  這事,是那人喝醉或記錯了,還是真的?

  姬恆侍候先皇二十多年,對先皇相當了解,在他的眼裡,先皇是一個也許沒有哪一方面特別出眾、但也絕對沒有哪一方面特別欠缺的帝王。


  就是說,先皇是一個綜合能力最全面、最平衡的帝王,這樣一個帝王,是有可能預見到將來的龍椅爭奪戰,故而在駕崩之前留下一道密詔的。


  但他沒敢馬上說出來,以免顯得他比皇上還聰明、還了解先皇似的,而是斟酌樣的想了半晌后,才道:「臣此前從未聽聞此事,但現在想來,寧信其有,不信其無。」


  秋夜弦盯著他:「為什麼寧信其有,不信其無?」


  姬恆在心裡想,皇上您這麼有心機,難道還要我點明嗎?


  但皇上既然要讓他點破,他也只能點破了:「如今這形勢,警親王居心叵測,幸親王又與鳳家、陰家結黨營私,對皇上似乎並不那麼臣服。如今家大業大的祥國公又回到了京城,不管這份遺詔是真是假,難保不會有人利用這份所謂的遺詔興風作浪,所以,寧信其有,早做防範,才能未雨綢繆。」


  秋夜弦還是盯著他,看不出是什麼表情:「那麼,太傅認為如何防範呢?」


  何必問我呢?姬恆在心裡罵了一句,嘴上道:「因為臣剛知道消息,尚未來得及細想對策,還請皇上給臣一點時間,讓臣好好思索。」


  「愛卿說的是。」秋夜弦還是不動聲色,「朕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你再把你的想法告訴朕。」


  姬恆行禮:「臣領命。」


  秋夜弦話題一轉,又問:「你認為那份遺詔里,寫的會是什麼?」


  姬恆實在不想回答這麼敏感的問題。


  但他也只能回答:「臣想,既然這份遺詔是交給祥國公的,那多多少少應該會與六殿下有關罷。」


  秋夜弦追問:「有什麼樣的關係?」


  我若是知道,豈不成神了?姬恆在心裡嘀咕著,說道:「當時六殿下仍寄養在郊外的寺廟裡,也許先皇自知龍體欠佳,希望駕崩后能為六皇子安排一個好去處罷。」


  如他所料,秋夜弦又問:「什麼好去處?」


  姬恆沉吟半晌,才慢慢的道:「也許是封六殿下為親王、賜其封地之類的?」


  秋夜弦問:「雖然先皇和六弟都不在了,但這份遺詔,還是有效的吧?」


  姬恆道:「依例是有效的。」


  秋夜弦又問:「你說,許家的手裡既然有這樣一份遺詔,為何遲遲沒有拿出來?以後會不會拿出來?」


  姬恆只得繼續幫他「猜」:「皇上倒是提醒臣了,如果許家手裡真有這麼一份遺詔,卻十年都沒有拿出來,很可能是因為先皇駕崩后的頭幾年局勢紛亂,以及許貴妃和六皇子走得太早,許家力量不足,這份遺詔恐怕難以執行的緣故。而現在,世人以為已故的警親王和幸親王的出現,也許會令許家再度拿出這份遺詔。」


  秋夜弦問:「許家拿不拿出這份遺詔,與警親王和幸親王何干?」


  現在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姬恆卻只想擦汗。


  皇上心裡一定有了想法,何苦逼他全說出來?


  他又裝模作樣的想了半晌后,才道:「也許,許家覺得警親王和幸親王能幫許家實現那份遺詔上的內容,也不一定。」


  秋夜弦突然笑了一笑:「你覺得,許家覺得朕就實現不了那份遺詔上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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