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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三月三,憶故人

  只有臨風公子很有耐心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黑衣男人微微偏頭,想了想道:「那我親自去問他。」


  這次,連臨風公子都石化了,這種事情……真的那麼難理解嗎?

  在眾人石化的時候,黑衣男人已經大步下樓,走到華公子面前,看著他,直截了當地道:「我想要你。」


  華公子無語:「……」


  但他很快定了定神,微笑:「你想要我做什麼?」


  黑衣男人道:「跟我吃,跟我住,跟我睡,跟我做。」


  華公子還在笑,但笑得一點都不好看:「跟你做什麼?」


  黑衣男人道:「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不想做也可以,跟我在一起就行。」


  換了別的男人,要麼早就怒得跟他拚命,要麼早就嚇得逃走,但華公子還是很鎮定:「不好意思,我拒絕。」


  黑衣男人問:「為什麼要拒絕?」


  華公子道:「因為我不喜歡你,對你沒有興趣。」


  「沒有興趣啊……」黑衣男人喃喃,而後問,「那你想要什麼?錢,地,衣服,首飾,房子,地位,我都可以給你。」


  已經趕到的他的同伴:「……」


  他還真的將對方當成可以用錢買下來的女人啊,這下要怎麼收場呢?

  華公子以扇遮臉:「不好意思,這些東西我都不缺,你死了這條心吧,你一定得不到我的。」


  黑衣男人卻還是道:「我不會死心,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華公子額冒黑線:「你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強搶良家婦男嗎?」


  眾人:「……」


  黑衣男人還想說什麼,臨風公子卻搶先道:「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這位朋友並無惡意,只是對你一見如故,想跟你交個朋友,卻因為不懂世故,表達不當,還請你切勿介意。」


  華公子還是拿扇子遮臉:「我現在還不介意,但你們再不走,我就真的介意了。」


  臨風公子笑咪咪,人畜無害又人見人愛的模樣:「不知公子如何稱呼,府上又在何處?今日我等多有煩擾,心中愧疚,想改日到府上道歉,還請公子不吝留名。」


  眾同伴都在心裡道,果然還是這小子精明,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先弄清對方是什麼人再說。


  華公子很不想理他們,但看這黑衣男人似乎要糾纏不休,乾脆就順勢編了個假名假地址:「順昌大街,華府。」


  臨風公子抱拳:「原來是華公子,我等改日定會登門道歉,今天暫且告辭。」


  說罷,他拉住黑衣男人就走。


  黑衣男人道:「我要帶他走……」


  「按照規矩,不能在這裡帶走他,否則要犯事的。」臨風公子低聲道,「我已經知道了他住在哪裡,晚點就派人去打探他的底細,到時你再上門勾搭他也不遲。」


  黑衣男人雖然沒有常識,但也不笨,聽了他的話后想了想,點頭:「就照你說的做。不過,為了防止他逃跑,我還是要派個人盯著他。」


  說罷,他招招手,對隨從道:「你暗中盯著那個人,別讓他跑了。」


  隨從苦起臉:「是。」


  黑衣男人這才放心地走了。


  華公子眼角瞟到他走了,才拍拍胸口,而後勾勾手指頭,讓身後的護衛靠近,低聲道:「他們是什麼人?」


  護衛低聲道:「穿黑衣的是黑家年輕一代的佼佼者黑無涯,長得很娘的那個是姬臨風。」


  「姬臨風?」華公子喃喃,「這個名字有點熟啊。」


  護衛道:「姬貴妃的堂弟,姬恆的侄子。」


  「喔。」華公子點頭,眼神有點玩味,「天洲還真是小啊。」


  護衛在她耳邊吹氣:「你可千萬不要被木頭人給迷住了。」


  木頭人?華公子想笑,黑無涯確實像個木頭人,臉部肌肉就像僵硬了一樣,做不出任何錶情,明明說得那麼認真。


  他低低笑了兩聲,聲音有點嘲弄:「我連你都不迷,又怎麼會迷他。」


  護衛的嘴角抽了抽:「很好,希望你不要有迷上我的那一天,要不然定讓你跪下求我。」


  華公子哼哼,以示不屑。


  護衛也不跟他吵這個,低聲道:「黑無涯派人暗中盯著你,你自己小心點。」


  華公子道:「功夫很厲害嗎?」


  護衛道:「還不錯,當然還是遠遠不如我。」


  華公子一臉放心的表情:「那就沒啥大問題了。」


  而後他就坐直身體,看向舞台,有滋有味的吃起點心來,再也不看護衛一眼。


  此時,酒兒喝下四五十瓶不同的好酒後,已經有了六七分醉意,趴在桌上嘟嘟嚷嚷的,也不知在嘟嚷什麼。


  華公子叫了她好多聲,又捏了捏她的臉,見她都沒法清醒后叫來藝娘,說想要個房間,還讓酒兒陪他。


  藝娘笑吟吟的:「這敢情好,不過一品藝台的帳是單獨結的,您看……」


  華公子立刻拿出一疊銀票,往桌面上一拍:「你看夠了沒?」


  藝娘拿起銀票,飛速的一張張看過以後,笑得像老樹回春:「夠了夠了,您這邊請」


  華公子跟著她走進一間房間,隨後酒兒被送進來。


  房間里只剩下華公子,酒兒,護衛三人。


  華公子拿出一枚藥丸,放進茶水裡,喂酒兒服下。


  這是安眠藥物,份量很淺,夠酒兒睡到天亮。


  隨後他吹熄蠟燭,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護衛走到窗邊,無聲無息地躍出去,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華公子,也就是女扮男裝的鳳驚華,獨自坐在黑暗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慢慢酌飲。


  今天是三月初三。


  去年的這一天,是她詐死逃亡的日子;前世的這一天,是她被害身亡的日子。


  如果秋夜弦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這幾天,應該就是她和他的大婚之日。


  大婚?她笑了,那真的只是前世所做的一場華麗盛夢。


  這一世,她不會再愛任何男人,也不會嫁給任何男人。


  她對於男人的所有嚮往與追逐,已經在前世被摧毀殆盡,留給這一世的,只有冷眼旁觀,無動於衷。


  外面細雨紛飛,清凄孤冷。


  這一年,她拼盡全力,救了父親,救了全家,救了狩王,救了秋骨寒,一切看起來似乎還順利。


  但她心裡很清楚,接下來的道路,才是最艱難的。


  因為,她從前世帶來的記憶,只能讓她預見到這一年的事情,往後,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也不確定什麼做才能保證自己和自己重視的人能有一個好的下場。


  也就是說,她現在和秋夜弦站在了平等的對立面上,接下來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春雨從花葉上滴下來的聲音,輕輕的,低低的,溫柔的,認真聽時聽不到,卻又無處不在,一滴一滴的撩人心弦。


  秋夜弦的目光從奏摺上移開,落到窗外的白色海棠花上。


  海棠花開得很盛,其中一簇從窗前橫斜而過,一滴一滴的春花從花瓣上慢慢滴落,傷感如詩。


  秋夜弦的心,隨著花瓣上每一滴滴落的春雨,一揪一揪的。


  「和遠,今天是什麼日子?」他問。


  和遠恭敬的道:「三月三日,踏青掃墓的時節。」


  「掃墓」這兩個字,重重地擊在秋夜弦的心上,他捂著心口:為什麼這裡這麼疼呢?


  他想起來了,去年的這一天,鳳驚華被殺,屍體被拋下懸崖,找到時已經面目全非,支離破碎,而他下令將她的遺骸焚化,她連一根頭髮都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他看著在春雨中落淚的海棠花良久以後,下令:「擺駕,朕要去仙霞宮。」


  姬蓮已經幾天沒見到皇上,在這種細雨纏綿的雨夜,她對皇上的思念如這春雨一般,綿綿無邊。


  她聽到皇上要過來,立刻檢查妝容。


  每天,她起床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將自己打扮得完美無缺,直到晚上入睡時才會洗掉妝容。


  她不知道皇上什麼時候會過來,也不知道自己會在什麼時候見到皇上,所以,她要時時刻刻保持最完美的容顏,讓皇上不論何時見到她,看到的都是最完美的她。


  她走到仙霞宮前,淺笑著站在檐下,秀髮與衣袂,在春風中微微蕩漾。


  說不盡的風姿,道不盡的風情。


  秋夜弦一下轎子,看到的就是打扮得千嬌百媚的她,心裡就是一愣:今天並不是他會過來的日子,她為何打扮得如此細緻華麗?

  她不會是在慶祝鳳驚華死亡一年整吧?

  姬蓮以後他是為自己的妝容驚艷,嬌笑著挽起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上:「我與皇上真是心有靈犀呢,我今天就覺得皇上會過來,便準備了酒菜,一直等皇上過來。結果,皇上真的來了,蓮兒好高興……」


  秋夜弦挽著她進去,微笑:「你可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今天啊,」姬蓮很認真的想了又想,好一會兒后臉泛紅暈,微微踮腳,在他的耳邊道,「皇上,您說過天下太平之時,便是我成皇上的妻子之時,如今,天下已經太平……」


  她沒再往下說,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秋夜弦微笑,不動聲色:「春季已到,怒河即將融冰,費國大軍隨時會打過來,而在天洲,行刺將軍的事件層出不窮,這天下哪裡算得上是太平?朕還得操勞,你呢,也還得繼續為朕分憂啊。」


  姬蓮心裡的失望,再次如夜色蔓延。


  已經過去那麼久了,皇上什麼時候才會兌現封她為後的諾言呢?為什麼皇上遲遲不冊封呢?

  但她還是盈盈淺笑:「皇上說得是,蓮兒見識太少,讓皇上見笑了。」


  接下來,兩人邊小酌邊說話。


  秋夜弦提起過去的事情,姬蓮歡笑不已,不斷地說她和皇上以前是如何的開心、恩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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