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淩老太太
李慧琴和段正前腳踏出家門，幾個孩子對視了一眼就都明白了對方心裏想的是什麽。
“你們怎麽也過來了！”
李慧琴和段正剛出家門不大一會，三個孩子就氣喘籲籲的追了上來。
“我們也想去看看爺和奶，都多長時間沒見著了，心裏想著呢。”段雪大眼睛轉了轉，笑嘻嘻的說道。
段正是個老實人，一聽段雪這麽說心裏就信了，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想著到底是親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呢，不管到了啥時候都是自己家裏人惦記著自己家裏人呢。
越想越欣慰，“等今年糧食賣了手頭有錢了，給你們幾個一人做一個棉襖穿！”
段雪沒把這件堪稱糖衣炮彈的棉襖放在心上，心裏一直在盤算著一會見著了段家老宅那些人應該怎麽做，什麽樣的態度才算是恰當的。
可是這個問題實在是太艱難了，一直到了老宅門口段雪都沒能想出來答案。
“孩子他爹，要不然……哎！走吧！”推開大門之前李慧琴有一些猶豫，頓了頓想要說點什麽最後還是咽回去了。
“走吧走吧，一會餃子都涼了，爹娘歲數大了可不能吃涼食扒塊的東西。”段正端著餃子看起來倒是有一點迫不及待的樣子，似乎是對於見到段老爺子和淩老太太這件事十分的期待。
段雪沒吭聲，隻是默默的握緊了李慧琴的手，心裏已經有了一個想法。
“娘，我們都在這呢。”段雨也上前抱住了李慧琴的一條胳膊，低聲的說道。
此時的李慧琴呼吸都略微有一點急促了。
推開大門，院子裏靜悄悄的，兩側廂房沒有一點光亮，正衝前方的正房亮堂堂的，偶爾有一兩聲說話的聲音傳出來，不過聲音並不大聽不清楚在講什麽。
一行六人沒有再停頓，一鼓作氣的走了進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幾個開門的聲音很輕微，所以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來了，一直到他們進了裏屋，段老爺子第一個看見了他們一家子人。
“老二老二媳婦兒來了？！快快……幾個孩子也都來了？快上炕坐著。”段老爺子立刻就放下了手裏的旱煙卷兒，高聲說道。
聊天的聲音戛然而止，一屋子人的視線整整齊齊的看向了段雪一家子，一時間氣氛凝滯了片刻。
“爺，奶，我們來看看你們。”段雪眨了眨眼，甜甜的說道。
段老爺子一愣，隨即笑道：“還是我大孫女孝順，都知道惦記爺爺奶奶了，快點的，上炕，坐爺跟前，爺都多長時間沒看著大孫女了。”
“哎！”段雪清脆的答應著，但是並沒有上炕，段雷和段風搬了兩條長凳子，一家子坐了下來。
從頭到尾，除了段老爺子沒有一個人和他們說話，淩老太太耷拉著眼皮，盤腿坐在炕上，好似睡著了一般。
“爹，娘，今天家裏包了點餃子，吃著還挺好吃的，給你們二老拿來嚐嚐，還熱乎著呢。”段正把一直抱在懷裏的餃子放在了炕上，笑的略有一些局促。
段老爺子看了一眼那碗兩摻麵的餃子就道：“你們剛分家出去，日子過的緊緊巴巴的，好不容易吃頓餃子還給我們送啥，你們不懂老人的心那，我們吃不吃的有啥，兒女能多吃兩口我們比啥不樂？”
來了來了，段老爺子最擅長說這樣聽起來感人但實際上一點意義都沒有的話，偏偏段正和李慧琴吃這一套吃的死死的，每次聽見這種話都會感動很久，從而更加的死心塌地。
“爹，您老說的這是啥話，我們做小輩的這不都是應當的嗎？就是我們不吃，也得讓您老吃啊。”李慧琴麵帶感動的誠懇說道。
“哼。”
一聲清晰的冷笑在剛剛恢複片刻寂靜的屋子裏響了起來。
段雪看了一眼坐在炕上猶如已經入了定的淩老太太，她依舊是保持著剛才那個姿勢沒有動，但是段雪十分確定剛才那聲冷笑就是她打出來的。
“哎喲，要不然咋說還是二嫂會說話呢會做人呢，聽聽，聽聽這話說的，我這真是學個幾百年都趕不上我二嫂嘴甜呢。”捏著嗓子的做作聲音裏透著讓人覺得刺耳的尖，聽的段雪眉頭一皺。
說話這個人是段家老三段明的媳婦兒名叫呂美娟，嘴甜心苦，最會拿話拿捏人，沒分家的時候明裏暗裏不知道坑了李慧琴多少次，偏偏一張嘴還甜的狠，讓李慧琴多少次吃了虧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已經不知道多長時間沒見到了，而且也不在一個鍋裏吃飯了，可是見到李慧琴的時候呂氏依舊是第一時間抓住機會開始作妖。
段明也沒有任何想要出言阻止的意思，就隻是似笑非笑的坐在一旁看熱鬧。
“我娘是老實人，能做到啥就說啥，說到哪兒就做到哪兒，有啥嘴甜嘴不甜的，三嬸你以前不是說要把自己的嫁妝拿出來給我奶打一個金簪子戴嗎？我咋沒看見我奶戴呢？是不是打算過年的時候再戴？”段雪看了一眼呂氏，淡淡的說道。
淩老太太淩厲的目光像是實質一般射到了呂氏的身上，呂氏立刻就沒有了聲音。
她以前哄著淩老太太的時候確實是說過這樣的話，但是她怎麽可能舍得把自己的嫁妝拿出來？這會子被段雪當著大家的麵提起來一時間就恨的牙癢癢，全然忘記了是她自己先挑的事兒。
“娘。”段正和李慧琴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
淩老太太夾著一雙三角眼上下打量了一眼段正，隨後狠狠的瞪了李慧琴一眼。
“娘，孩子他娘今天包了點餃子，尋思著您老愛吃，給您老送來一碗嚐嚐。”段正討好的笑了笑，指著炕上那碗餃子說道。
淩老太太這才看了一眼那碗白胖的餃子，隻是看了一眼就飛快的移開了視線，似是十分嫌棄。
“我這老不死的敢勞動誰給我包餃子吃？這是大的小的都吃的肚圓了，剩下的了，狗都不吃的了，要不是這樣的能輪得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