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會元
送走徐夫人後,徐小白心裏清明了許多,一切還是要看潘朗的意思。已有內監稟報皇上下朝了,已經在鳳悅宮,請她盡快過去。
她自然沒有再耽擱,快速走到了她的寢宮,潘朗已經換掉了朝服,現在穿的是一身暗紅色繡祥雲錦袍,腰間係著玉帶,臉上帶著笑意。
看來,是有好消息。
“皇上,臣妾來晚了。”她竭力將腦子裏所有不快的念頭趕走。
潘朗上前扶了她,“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你猜猜看吧。”
“好消息?”現在會有什麽好消息呢?過完年有一個多月了,她沒聽到什麽好消息的風聲吹過來啊!“臣妾愚鈍,還望皇上明示。”
潘朗興致很好:“我給你提個醒,是關於科舉考試的。”
是了,去年八月初九十二和十五進行了鄉試,中舉的被封為舉人,也有資格參加今年三月初九十二和十五的會試。今兒個是十七,若是那些閱卷官工作得力,今兒個應該已經出了會試中榜名單了。思及此,她眸子裏閃過精光,“皇上,莫不是會試中榜結果揭曉了?”
潘朗露出一個“你真是太聰明了”的表情,高興道:“不錯,會試結果已經知道了。”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喜得一批於江山社稷可能有利的才子。”會試中試的那些個人,有資格參加殿試,由皇上親自擔任主考官,一旦殿試中試,以後的仕途可算是有了保障。科舉是為國選拔人才的重要途徑,不亞於前世高考的威力,啊不,簡直比高考還要來的洶湧,前世課本上學過範進年紀那麽大才考到舉人。在西川國,科舉也算是通向仕途之路的重要途徑啊。
潘朗十分欣喜,“是啊,以後的文官重臣隻怕是在這群人裏選了。本來殿試還要等上一年,我想著一年實在是太久,不若將殿試時間改到下半年,你認為怎樣?”
殿試算是這些莘莘學子們最重要的一關了,不亞於前世準備國考的難度,加之是皇帝親自擔任主考官,他們學了多年就是為了能出人頭地。若是貿然將時間提前,隻怕會打的許多人措手不及。且殿試就一道題,一旦考了兩天就能放榜,放榜後隻要是在榜上的,不管是一甲二甲還是三甲,可以統稱為進士。這些進士們在禮部吃過恩榮宴後,便會被授職。
可想而知,殿試關乎會試中試那些人今後能否走上仕途一道坎,邁過去了努力些就能平步青雲,邁不過去就要再等五年了。讀書人年紀慢慢大了,又有多少個五年能等?
她將心比心,若是打算備考國考用一年時間,上頭卻通知最多半年時間就要開考了,隻怕考生心裏都會緊張害怕吧?除非那些肚子裏有墨水壓根不用備戰的學霸外,其他人定是會受影響的。
潘朗雖是詢問的語氣問她意見,但後宮不得幹政,科舉又是極為重要的政事之一,“臣妾支持皇上的意見。”
潘朗也沒執意追究她含糊的回答,隻道:“已經差了禮部明日派人去各處張榜,在榜上已經寫了會試中試之人好好備考,殿試於九月十三舉行。”
剩下半年差四天的時間就要舉行殿試了,這真的是縮短了半年的時間!她在心裏祈禱那些會試已經中榜的人才們千萬要穩住情緒好好備考,一舉高中才是。又想到一甲才三人,狀元榜眼探花,外加二甲三甲,總會要刷掉一些,也不是個個都能高中。
當然以前也有例子,一些皇帝臨時更改殿試時間卻沒有提早通知會試中試的那些人,潘朗相較那些朝令夕改卻又不給時間緩衝的皇帝們真是好太多了,她發自內心:“皇上英明,半年的時間也不算很短,若是能考中進士,也不差這半載。”
“正是這個理,能考上的也不差半年時間,考不上的隻怕多給兩三年都不一定考得上。”潘朗頓了頓,緩緩開口道:“你猜今年會試第一名是誰?”
她腦子裏冒出了一個名字,卻不敢開口,怕說出口潘朗會不高興,隻訕訕的笑了搖著頭:“臣妾愚鈍,猜不出來。“
潘朗比較滿意她的表現,卻不希望這麽快揭曉答案:“是個你認識的。”
看來不說出口一個名字來,潘朗是不會罷休,她將第一個想到的人名換成了另外一個,“莫不是東門之楊?”她也不算胡亂猜測,東門之楊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被人開了光,鄉試竟然中舉了,還被人傳出答卷寫得很不賴。這次會試必然也參加了,想來是東門老爺覺得商人家太過市儈,在大家心中地位不高,希望有個兒子走仕途也好罷了。
潘朗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他啊,不是!可東門之楊考的也不錯,也中了。這次會試錄取人數二百八十二人,能在西川國那麽多人考中,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是了,臣妾以前瞧著他隻會弄些姑娘家帶的首飾,卻不曾想也有此等造化。從前真是低看了他,皇上,你說他腦子是不是有些怪異?聽內務府的人說時下流行的簪花和首飾,都是東門之楊設計的。從前他設計的那些東西可不敢往宮裏送,現在看了倒是很好看。本以為是混在女人堆裏的,卻沒想到非池中物啊!”
以前她也沒聽說東門之楊愛看書,短短時間能中了鄉試和會試,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殿試隻要加把勁,不說一甲和二甲,三甲是跑不掉的。甭管中了哪一甲,隻要是個進士到時候先從小官做起,慢慢往大了做。東門家是禦用官商,家裏又出了有用的,隻怕東門家很快就要成為大家族了。而錢家,如果當初不過河拆橋,現在應該是皇親國戚,誰敢小看?
哎,都是天意啊!
潘朗噗嗤笑了,“你啊,還是這麽愛鬧。有些人腦子好使,自然不用費那麽多功夫。東門之楊以前不顯山不露水,不代表肚子裏沒墨水啊。你接著猜,會元是誰?”
會元是會試第一名的稱呼,這一點她還是知道的。難道非要說出心底裏第一個知道的名字麽?隻怕潘朗聽了不僅會很不高興還會特別吃醋,是以她亂扯了名字,“莫不是那杜子藤?”她有一次聽潘朗說鄉試中舉有這麽個跟肚子疼諧音的名字,當時真的笑道肚子疼。
潘朗搖搖頭,“你啊,腦子裏竟是想些歪道道。可惜了,杜子藤沒有考中,要再等三年了。”
是時候使出撒嬌這個殺手鐧了,徐小白搖了搖潘朗的手臂,柔聲道:“那皇上就別賣關子了,告訴臣妾便是。”本來想說話嗲嗲的,可她實在是做不來。
潘朗很吃這一套,便沒有再賣關子:“會元是周子都。”
果然是他啊。
她哦了一聲便沒有下文了。
這種表現,潘朗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既不想看到她為周子都中試而歡呼雀躍,也不想看到她滿腹心事若有所思的樣子。他終究沒能給她一個讓她按照簡單天性成長的世界,她在磕磕碰碰中學會了察言觀色,一陣心疼襲上心頭。
他伸手將她摟在懷裏,“小白,你不必這樣。我之所以告訴你,就是因為你說過周子都是個可用之才。我們都知道他不幸的過往,以前總擔心他會把你搶了去,如今我相信你不會被搶走。若他真是個可用之才,我定不會虧待他。”
“皇上,你能這樣想很好,真的很好。”自從張誌高將所有事情全盤托出後被處死,潘朗再沒跟她說過關於錦逸的事情,都是杜鵑告訴她的。潘朗不說,她自然不會問。男人的尊嚴,她懂。
錦逸能換了名字去考科舉,也是潘朗賜給的福分,希望換回以前的名字周子都,能當一個於江山社稷有用又家庭生活幸福美滿頂天立地的好男人。
今日,潘朗能主動提起周子都,說明心裏關於她曾喜歡周子都這件事的芥蒂已經沒那麽深了,不用像以前一提就會鬧得不愉快變成壓根不敢提,這樣的轉變,她覺著很好。
潘朗打起精神笑著道:“都道鄉試第一名為解元,會試第一名為會元,加上殿試第一名是狀元,合稱三元。周子都已中解元和會元,不知道能否成為建朝以來第一個三元合一的人才?”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天若是有意讓他高中,美名自然來。”作為一個好朋友,她真心希望周子都能連中三元,譜寫屬於一個周子都的傳奇。希望由此提升他的自信,讓他好好看看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在發生,也有很多事情努力一下就能得到。
潘朗瞧著懷裏的人兒臉色微紅,一臉恬靜,胸口微微起伏,頓覺口幹舌燥,嗓音低啞道:“是啊,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咱們還是把時間花在正事上吧。”
從語氣裏聽出一股奇怪的感覺,她已為人婦,自然是懂得。眼見潘朗就準備將她撲倒,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將他推開,“皇上,請以國事為重!”如果被人傳出去,定會說當今皇後不成體統,大白天都纏著皇帝行歡卻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她寧願潘朗多花些時間在國事上。
潘朗臉色一白,站起來將衣服捋直,“是我唐突了。”說完,走了出去。
徐小白望著潘朗離去的身影那麽頎長,那麽推開他,是不是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