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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 張誌高最後的坦白(一)

  讓杜鵑始料不及的是,她轉個身跟太醫去拿藥了,本該躺在床上的徐小白不見了,連跟著來的香玉也不見了。


  青天白日的少了兩個大活人,這可怎麽整!

  淚眼婆娑的她大喊:“來人啊!”還未待將女官長不見了這六個字說出口,嘴巴就被秦大帥捂住了,“杜鵑,別聲張,太子殿下自有主張。”


  莫非是太子殿下派人把姐姐帶走了?杜鵑瞪著眼睛滿是不明白,太子殿下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啊!姐姐本就是帶病,還讓姐姐去出席宴會,季弦舒肯定恨不得立刻將小姐娶回家,太子殿下究竟喜不喜歡姐姐,她都開始懷疑了!

  秦大帥鬆開手,“杜鵑,你放心,小妹她沒事,太子殿下自有安排,你隻管吃好喝好就行了。”


  “不行啊!姐姐到底去了哪裏,手上傷還沒好,這又思慮過度,身邊沒個熟悉的人照顧姐姐,我根本不放心啊!秦大哥,你把姐姐當小妹,我把姐姐當親姐姐看啊,錢老爺把姐姐逐出府後,我跟姐姐就相依為命了。這個節骨眼,我不能隻圖自己過得好,置姐姐生死於不顧啊!”杜鵑流下兩行熱淚。


  秦大帥頗為動容,“杜鵑,你是個好的,小妹真的沒事,你莫要再擔心了。現下太子殿下要處理的事情多著呢,你別去添亂子,不然鬧大了可就不好了。你隻管每天按照正常伺候一日三餐和吃飯洗漱,別讓其他人進來。”


  莫非是演一出空城計?演給誰看呢?杜鵑想不通,卻也知道不能誤了太子殿下的事,更不能做任何對姐姐不利的事情。


  第二天,秦大帥嘴裏說太子殿下要處理很多事,就傳出來了一樁極為重要的事情。杜鵑在廚房外麵支了個爐子熬藥,廚房裏廚師多,打下手的人也多。人多嘴就雜,杜鵑坐在矮凳上一邊給爐子添柴,一邊豎起耳朵聽廚房傳出來的動靜。


  “你們知道嗎?張宰相真的犯事了。”


  “也就是說那一紙遞到太子殿下手裏的訴狀上所說的件件屬實?”


  “是啊,大家都認為張宰相是賢相,殊不知暗地裏勾結鹽務這塊大肥缺,跟兩淮鹽務禦史皆是來往密切。大理寺請示太子殿下後,已經有人領命去抄家了。”


  抄家?杜鵑心頭一驚,這個時候應該告訴姐姐啊!姐姐恨張家這一家恨之入骨,可恨的是姐姐不知身在何處,竟不能立刻將這大快人心的消息告訴姐姐!


  廚房裏又傳來:“那可有搜查出什麽東西來?”


  “鹽務一直是油水最多的一塊,張家隻怕好東西不少啊。”


  “誰能想到啊!張府一直是以寒酸著稱,不要說跟侯府比,就是比四品大臣家裏還要差些,原來做的都是表麵功夫是。好東西全藏在家裏,門麵寒酸點又有什麽要緊的。張家竟然是如此一條大蛀蟲,實在是沒想到啊。”


  杜鵑覺得在外頭聽著不太過癮,反正都談論開了,又怕什麽!將蒲扇抓在手裏,走進了廚房,問道:“張家都搜出什麽好東西啊,說出來給我們開開眼吧。”


  一個肥頭大耳的廚師道:“全都是好東西啊,單單上等玉如意就有上百個,一人高的貢品珊瑚樹,千年人參,天山雪蓮,還有好多叫不出來名字的好東西。黃金更是堆滿了一個屋子,別說”


  眾人皆開了眼界,列出來的這幾個,哪一樣不是價值連城?他們要是得了其中一樣,別說這輩子衣食無憂,就是保子孫三代都綽綽有餘啊!滿屋子的黃金,隻怕數三天三夜都數不清吧!

  杜鵑呆呆的張大嘴巴,她從來沒想過張宰相那麽有錢,姐姐痛恨的張賢遠這個資深富二代,家裏竟富成這樣,怪不得會墮落成一個人渣!錢家裏有,權利老子有,不去尋花問柳欺壓百姓還能幹些什麽呢?


  嘖嘖,相比之下,已經過世的張盼盼就好多了,並沒有被家裏糜爛的風氣帶壞,雖則張盼盼心腸不見得多好,起碼像其他千金小姐一樣,按照軌跡長大還嫁給皇帝了。可惜這位皇帝死的早,張盼盼又那麽得寵,去殉葬也算是付出了代價。


  杜鵑若有所思的退出了廚房,愣愣的坐在小矮凳上看著藥味越發濃烈,爐子上的藥罐咕嚕嚕響,該把藥端給姐姐喝了。


  杜鵑為了圓滿完成秦大帥交代的任務,做了很大犧牲,不僅將每餐要吃兩次,姐姐那份她要吃些,跟一群宮女在一起也得吃,藥全替姐姐喝了,一天下來,肚子算是最受罪的。


  晚飯過後,她準備趴著睡會,卻被通知太子殿下有事找,她滿心歡喜的期待太子殿下定是想開了,知道她很想念姐姐,要把她送到姐姐身邊照顧呢!

  心情好了腳下生風,杜鵑跟著小太監走得極快,開始還好,走的都是她認識的地方,可是越走下去,越發現很荒涼,而且有一股子煞氣。她害怕的緊,幾乎是拉著小太監的衣袖,生怕走慢了一步會有什麽妖魔鬼怪抓她走。


  小太監是個機靈的,勸慰道:“不要怕,周圍都有侍衛看守,咱家帶你去的是天牢,感覺著可怕,實則沒任何危險。”


  小太監的這番解釋,杜鵑更想不通了,好端端的去天牢做什麽?她又沒犯事,姐姐是被太子殿下弄走的,姐姐也沒犯事,其他人犯事與她無關啊!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愈加不敢鬆開手,仍是如驚弓之鳥般拉著小太監的衣袖一直往前走,連四處打量都沒勇氣。


  到了天牢,她反而鬆了一口氣,小太監誠不欺她也!隻是天牢的氣氛太壓抑,味道又忒難聞,她捏住了鼻子又遮了一隻耳朵,才覺得沒那麽可怕。小太監也沒催她,隻在前麵慢慢帶路,走了好長一條路,不斷有獄卒開門開門開門,似是走不到盡頭般。


  待拐過一個彎後,一條道被每隔一米的火盆照亮,杜鵑覺得沒那麽害怕。果不其然,太子殿下就端坐在一張椅子上,前麵擺了一張方桌,上麵有個驚堂木。而兩邊分立著黃袍帶刀侍衛,又坐了好幾個有胡須的中年男人,她躡手躡腳的走了幾步,彎身行禮:“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潘朗很和藹道:“杜鵑,起來吧,站到一旁去。”杜鵑依言站到了一旁的角落,負手而立,心裏已猜到七分,莫非太子殿下有意讓她在這裏旁聽張誌高審判麽?


  緊接著便有獄卒帶了張誌高來。


  張誌高穿著一身囚服,雙手和雙腳皆綁了鎖鏈,眼窩凹陷,頭發亂糟糟,胡須更是亂長,十分邋遢。


  “微臣見過太子殿下。”張誌高不僅跪了,還磕了三個響頭。


  潘朗開門見山問:“你可知罪?”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張誌高一臉傲氣,讓眾人十分憤怒!

  刑部尚書道:“太子殿下,他這般不配合,不如用刑!”


  潘朗搖搖頭,“本宮看先不要用刑,聽他說吧。”


  張誌高開口:“太子殿下既然已拿到罪證,何必要罪臣多言?”


  “那不一樣,你還是說吧。”


  張誌高似是被打動,輕言道:“罪臣貪汙受賄,為國法所不容,請太子殿下按照本國律例執行。”


  潘朗沒想到竟有人毫無怨言就請求執法,“張誌高,你從縣丞做起,就是因為口碑不錯才得先皇重用,為何你要辜負先皇信任?”


  “太子殿下,罪臣本想誓死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可罪臣一介文臣,哪裏抵擋得住種種誘惑。鐵麵無私的世上除了包青天外,隻怕再無第二人了。罪臣一開始為官遵紀守法,從不貪汙受賄,可罪臣那不成器的兒子從小就闖禍,少不得要罪臣去擺平。一來二去被不少人抓住把柄,那些人威脅罪臣,又送些金銀財寶,罪臣自開了一次先河,便走上了這條道。”


  潘朗心裏一陣唏噓,張賢遠這個不成氣候的兒子竟把老子給害了,“你接著說。”


  “罪臣不成器的兒子去給絕域國當駙馬爺,不能在絕域國參政又有玉倪長公主管束,估計會好許多。可罪臣受賄多年,想收手已是不可能了。太子殿下派人在罪臣家裏搜出來的東西,罪臣絕無辨言。罪臣在死之前,有個不情之請。”


  重臣們皆言:“太子殿下,請三思。”


  潘朗略加思索後道:“講。”


  重臣們有些失望,即將上位的新君手段似乎太過仁慈,對於國家蛀蟲,何必多言?人證物證俱在,連張誌高都沒有辯解,何必多言呢?若是新君以這種婦人之仁執政,隻怕以後後患無窮。


  “罪臣身負一樁命案,請單獨立案。”


  潘朗一驚,重臣們也都驚呆了,竟然還有人主動自首,這不會減刑,隻怕罪加一等了。原本貪汙受賄可能不會誅九族,可加上命案,性質變了,要重新量刑。


  “當年京城書香世家周家走水,一夜間周府人命喪黃泉。”


  刑部尚書大呼:“不錯,這件事微臣記得,這場命案曾轟動一時,微臣也曾派人徹查此事過,卻無半點線索。周家人全死了,凶手卻沒找到。難道你就是當年害死周府上百口人的幕後黑手?”


  “不錯。”張誌高淡定而言。


  刑部尚書從椅子上起開,跪下道:“太子殿下,微臣請求給張誌高重新量刑,並將張家九族內全部軟禁。”


  “你先領人去吧,量刑一事,再作商議。”潘朗揉著腦門,貪汙受賄按照金額大小量刑,可牽扯到上百人的命案,該怎麽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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