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月光籠罩的世界
月光落在他的眼睛里，有溫柔的光芒從他眼瞳中亮起。
世界像是被純白的光芒點燃了，化作幻像的光海，彙集在他的手中，如同火焰。
他伸出手，手掌沒入了林澤的胸膛，火焰燃燒在林澤的心中，滲入骨骸，流淌於血脈。
在林澤的身體里猛然有什麼東西破碎了，一種新的不可言說的東西，如同誕生於九天之上，醞釀了無數年的時光，再次破土而出。
一座座高大玉石雕刻的人像，如同活了過來一般，或縱情舞蹈或放聲高歌，慶祝著莫個新的誕生。
大地震動起來。
天地萬物，細小到塵埃也飄忽起來，因為突如其來的震撼，動蕩不止。
到最後，整個天地之間，所有的一切都震動起來，暴風和雷電激蕩，在天穹如同開了一個風穴，雷電如蛟龍，一條條地飛出，在天空肆掠。
天階之上，無數高階妖獸的殘魂越發凝實，幾欲破壁而出，如遮天魔焰。
月亮之上，困於六角涼亭的蝕月夜梟發出瘋狂又驚懼的怒吼：
「仙人骨，仙人骨，白蒼月你根本不算一個人類，哈哈哈，你連這個都要給他，只有三階的螻蟻，怎麼可能受的了仙人傳承！！牧月宗毀了！你們全玩了！！」
「走吧，我們一起走上去。」
在林澤的背後，年輕的牧月宗主輕聲呢喃，抬起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
那個聲音突然變了，像月光從溫柔變凌冽肅冷。
「帶著牧月宗兩萬八千人，我們再走一程。」
他的神魂宛如附著在林澤身上，引導著他抬起手掌，張開懷抱面向虛空。
那一瞬間，像是沉睡的神靈睜開了眼睛。
天地靈力如大海般彙集，林澤盤坐其上，如神靈仙佛距坐在森嚴大殿之上。
在林澤的腦海中似乎多了很多原本不存在的東西，宛如霧氣一般飄渺的道文，對天地法則的理解，以獨特的旋律在林澤腦海與心湖奏響。
「能記多少是多少，能懂多少是多少。」
年輕男子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聽到男子的話，林澤心境變得平和，一道道哪怕是九階初境修行者也奢望不到的天地道紋從心湖流過，大部分都任其飄過，只有寥寥留了下來。
月光自林澤心湖生出了，隱約擴散，輕薄而隱約的，籠罩了所有的空間。
男子聲音溫和中充滿喜意，讚賞道：「大善。」
在牧月宗兩萬八千人選擇了他時，林澤也選擇了牧月宗。
階梯石壁上的無數妖魔破壁而出，如一片片龐大烏雲，帶著暴戾的氣息，向著林澤衝來。
狂暴與寂靜的交匯點，少年像是從長夢中蘇醒，低垂的眼瞳抬起，凝視著這些在大戰中死去的妖怪魔物的殘魂。
眼瞳像是倒影著月光，冷肅而寂靜。
無數的妖魔停滯下身影，充滿驚懼，少年的眼瞳中包含著某種力量，只是看著便令人覺得恐懼、敬畏，就像是三百年前的那個男人的眼瞳一樣。
這一次，林澤主動看向了身邊的年輕宗主，輕聲道：「我們走吧。」
林澤與年輕宗主一起登上天梯。
然後，銀白的月光從林澤身上層層亮起，美麗夢幻的光芒隱藏著一股凌厲鏗鏘的氣息，宛如利刃出鞘，甲葉摩擦，說不出的悠遠浩大之中，顯露崢嶸殺意。
最後，有銀白色的月輪從林澤身體里升起，向著天地揮灑清輝。
無盡的月光化為火焰，化為雷電，化為狂風，所過之處，一切妖物鬼怪都被壓垮催伏！
那些魔物的怨恨、不甘，在月華所化作的風雷冷焰之前，被輕而易舉地衝垮了，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力。
就像是海潮席捲，衝垮沙灘上的堡壘，徹底地消失不留一絲痕迹。
一步步登上天梯的林澤，腦海中出現的是牧月宗千年傳承之路，他們去過的那些荒澤大山，那些世人從未知曉過的秘境洞天，或有九天之上的，或有大洋深海之下的，那些無怨無悔的死亡，與那些縱情歡樂的時光。
在林澤與白蒼月的身後，月光籠罩的地方，彷彿有無數人影自其中浮現，那些逝去的生命，再次降臨在這個三百年後的世界。
「天地生我而歡，我死於天地何憂。」
萬人的放聲而歌，天地轟鳴。
兩萬八千人追隨著，簇擁著林澤與白蒼月，步步登天。
「為宗主頌，為新宗主頌，為牧月宗頌，為天地日月星，為萬世千代人。」
人人歡愉，宛若新生，歌舞而行，一如百年前千年前。
「多好啊。」
白蒼月看著身後無數的同門，那些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那些朝夕相處的，那些朝思暮想的。
沉默中，有兩行虛幻的淚水從這位年輕的宗主眼角流下。
師父，長老們，我沒有辜負你們的期望啊。
新的宗主，真的是個很不錯的孩子呢。
轟！
無盡的光芒之中，在兩萬八千人漸漸消散的的呼喊聲里，林澤終於踏出天梯的最後一步。
眼前畫面一換，已經是來到了月亮之上。
所有的異象消失，身邊依然只有白蒼月站著愣愣出神。
林澤觀察這個如同奇迹一般的人造月亮。
玉宇瓊樓，霞光瑞氣，月光凝結的鳥禽仙鶴，在天空翱翔，如夢如幻。
可是得到仙人傳承，正處於妙不可言狀態的林澤，一眼就看出，眼前的一切都不過是虛幻。
真實的畫面是，這裡已經滿目蒼痍，宮殿樓閣破損倒塌，靈田藥鋪更是已成廢土，珍貴礦石無數的靈脈，則早已在戰爭之中枯竭。
在最中心的山巔，六角亭外圍刻滿無數繁複的道家符籙，封印著裡面的蝕月夜梟，那滔天的妖氣哪怕是隔得這麼遠，都刺得林澤眼睛酸痛。
在東南方向上百裡外的地方，林澤能看到柳瀟瀟端坐在一座祭壇之上，氣息飄渺，在四階巔峰與五階初境之間徘徊不定。
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確定不是壞事，內心之中，林澤輕輕鬆了口氣。
「不用擔心，你這個小女友，天資極好，心性，更好。」
白蒼月從短暫的沉默中恢復過來，對林澤笑著說道。
接受古代神水宗的傳承，本可以從四階中境一路突破到五階巔峰，沒想到這個少女竟是硬生生壓制了下來，並且一直壓制到了五階初境還不罷休，一心要將修為穩固在四階巔峰。
世上天資卓越者數不勝數，可有多少年輕人能壓下境界攀升，而且沒有任何後遺症的誘惑？
這等心性，也難怪蝕月夜梟，一開始的時候，會以為白蒼月選中了柳瀟瀟當牧月宗的新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