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玩什麽把戲?
“蘇妃,你在玩什麽把戲?”良久,蕭瑾沉聲道,帶著危險的意味。
但四方體平麵上的蘇合並未回應,也並未出聲求救,一直在沒心沒肺自地說自話。
蕭瑾終於察覺不對勁,這似乎隻是單向,他能看得蘇合,可蘇合並不知道他的存在。
並且,他留意到下方半透明的框子裏,不停地滾動著許多文字。
蘇合吟吟一笑:“今天直播就到這裏,時間不早啦,主播下線睡覺,小可愛也早些睡,別熬夜追劇呦。”
彈幕滾動著一溜兒“合合晚安”,少頃,熒然的光合逐漸恢複黯淡黑沉。
蕭瑾負著手,一言不發。
思忖片刻,常喜提議:“陛下,要不咱們現在返回瀲……”
“不必,”蕭瑾眯了眯眼,冷眼睥睨著掌中的“長磚”,漠然道:“回太乾殿。”
若是蘇合就這麽不聲不響消失,反倒省了他一番謀劃,他囑咐隨行的兩名小太監:“盯好瀲灩殿,如有動靜,立即回報。”
小太監忙應,“喏。”
*
月光漸漸皎潔,籠罩整座宮城。
領班侍衛看著蕭瑾歸來,忙俯身向他請安。
蕭瑾頷首回應,駐足吩咐了幾句後,便大步流星地邁入殿中,進了尚書房。
他坐在禦案前,看著聞所未聞的方磚,再回想起方才如難以解釋般的畫麵,眸中的神色,就如同暗瀾般翻滾,雖然蘇合莫名被困在方磚內,對他來說可謂是額首稱慶的一件事。
但這事處處透著詭異。
蕭瑾思付良久,仍是毫無頭緒。他凡事隻相信眼見事實,實在分析不出背後的內容。
枯坐一夜,天色漸明,蕭瑾伏案呈寫著撰文,外麵傳來輕微的響動。
常喜躡手躡腳走進來,湊近道:“陛下,寅時三刻了。”
蕭瑾頭也沒抬,筆走如飛,“瀲灩宮那裏可有動靜?”
常喜低聲回道:“招財和進寶已經回來,在門外候著了。”
蕭瑾眉心緊蹙,擱下毛筆,往後靠了靠,“宣。”
少頃,兩名朱褂小太監低眉順目尾隨常喜進入尚書房,他們走至禦前,雙膝一彎,跪在地上,“陛下,瀲灩宮一切安好,並無異狀。”
“並無異狀?”蕭瑾沉吟,緩緩開口,“你們可親眼見到蘇妃?”
“回陛下,遠遠見到了,蘇妃娘娘正侍弄花草。”兩人埋首回話,頭也不敢抬。
蕭瑾捏捏鼻骨,淡聲問:“那你們可被發現了?”
“回陛下,我們藏得好好的,沒有被蘇妃娘娘發現。”兩人道。
“下去吧。”良久,蕭瑾道。
瞧了瞧日頭,他進入內殿更衣,換上龍袍乘上轎輦。
*
卯時,晨露未幹。
蘇合例行澆完盆栽花草,用過早飯,眼看接近辰時,便帶人出門去造辦司。
她不知道,一場醞釀了一整晚的暗潮正在湧動。
蘇合乘轎行至造辦司大門口,嫋煙提裙上前,快步來到造辦司門前。
她抬手叩響了大門,往時一敲便開,此時卻連敲三下,裏邊兒都毫無回應。
蘇合見她久久不歸,打簾從馬車上下來,嫋煙又叩了叩門,門內還是沒有反應。
“怎麽回事?”蘇合走過去。
嫋煙一頭霧水,“娘娘,裏頭人不開門。”
蘇合挑挑眉,理所當然道:“那便讓人把門砸開。”
說罷,她轉頭就要吩咐隨行侍衛。
恰在這時,門開了,穿著齊整的造辦司太監點頭哈腰,賠著臉兒:“娘娘,別砸,別砸。”他的態度似乎和平日裏沒什麽分別。
但這門開得太巧了,蘇合似笑非笑。
太監搓著手,臉上掛著笑:“娘娘,什麽風把您吹來了,您看,這秋千我們還在趕製呢,至少還得再過幾日。”
蘇合道:“秋千不必做了。”
太監雖然詫異,仍然應了一聲,“喏。”
離開造辦司,嫋煙回望了一眼,湊近蘇合輕聲道:“娘娘,奴婢怎麽感覺怪怪的。”
“是挺怪,”蘇合也覺得,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
太監睨著對方窈窕遠去的身姿,心裏嘖嘖:可惜了,這般顏色,還不是要被陛下厭棄了?
防滑的毛毯從馬夫腳下一直鋪到車廂裏,蘇合踩著毯氈坐回轎子,這才浩浩蕩蕩地向往瀲灩宮行走。
這轎子穩得很,空間極大,嫋煙收拾著將軟枕放在了蘇合腰後,又點上安神香,將竹簾打開一條細縫。她知道蘇合此時不喜多話,隻輕輕打著扇,並不多言。
蘇合靠著軟枕,有些昏昏欲睡。
行了一會兒,轎子似乎停了下來。
蘇合睜開眼正當疑惑時,嫋煙開了轎子窗的一角簾,向她道;“娘娘,是麗婕妤擋在我們前頭了。”
“麗婕妤?”蘇合迷糊著一時記不起來這是誰,這宮中誰敢主動攔她的轎子,倒是新鮮得很。
嫋煙提醒道:“就是昨日娘娘發落的麗婕妤。”她拉開轎子邊上的小窗,方便小丫鬟扶著蘇合從坐榻上行至窗口向外望,隨行的連忙從窗口外幫她打起傘遮風。
蘇合往外張望一眼,這才想起這麽個人,“走罷,下去瞧瞧。”
麗婕妤帶著丫鬟擋在馬車前,她亦出身鍾鳴鼎食之家,發上簪著翠玉,輕衫水袖,風一揚,說不出得好看,見蘇合下來,她拈著手巾莞爾一笑,“蘇妃娘娘,真巧,又見麵了。”
蘇合一向嘴毒,手裏捏著柄金翎扇輕慢地搖著,“不是你故意攔著,咱倆可見不到麵。”
麗婕妤不硬不軟地頂回來,“那也是嬪妾和蘇妃娘娘有緣分。”
嫋煙覺察出來者不善,立即眉頭一豎,道:“麗婕妤見到我們娘娘為何不行禮?”
蘇合搖著扇,端得是飛揚跋扈的姿態道:“昨日的教訓可是沒領夠?”
聽言,麗婕妤敷衍地行了一禮,掩唇一笑,“娘娘莫怪,隻是瞧蘇妃娘娘的臉,美得叫嬪妾一時忘了這一茬。”
遠處巳時編鍾在鳴鍾之後歸於安靜,隻剩嫋嫋餘音在風中回響。青天白日乾坤朗朗,木海棠隨風落在眾人頭頂,一時讓人分不清是壓著頭皮的翠玉涼還是海棠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