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心服口服
沐靜秋將信將疑的上前，打開孔尚食所遞給她的試卷，然而，疑惑的眼神在那試卷上沒掃視多久之後，便盡數化為了震驚。
“這是……”
“這是陸成萱前兩門必考的考核試卷，後麵的選考成績，你是親自考核的，挑不出來半分的錯處，我便不用再給你介紹了。”孔尚食成竹在胸的接沐司膳的話，略有深意的看著她，“現在，你該明白，為何我要力排眾議推舉她了吧！”
“王秋水雖然做了很多年的典膳，經驗老道，可是畢竟她這個人過分貪婪，且又倚老賣老，沒有什麽太大的建樹和作為，若是沒有像陸成萱這般優秀的人在，我便是也會忍了她，可是既然有，為何我們不用？”
孔尚食的話不斷徘徊在腦中，然而更加讓沐司膳震驚的，是孔尚食遞在眼前的這一份試卷。
上麵是陸成萱的作答。
拋開大氣磅礴的字體不說，便是陸成萱的種種答案，也足夠驚豔亮眼。
別的普通的題目暫且不論，光是後麵幾道壓軸的大題，便足夠讓沐司膳震驚了。
女官和人。
何為女官，何為人。
這樣做好女官，怎樣做好人。
這兩道看似簡單，卻最難回答的問題，二者之間更相輔相成。
在所有人看來，最後兩道壓軸的題目，應當需要一個十分出彩又別出心裁的回答方能配得上，因此……六尚局考核成立這麽多年以來，無數的參考女史絞盡腦汁的去搜尋答案，想要找一個新穎又有力度的回答，她們作為考核的官員，也是對各種花樣屢見不鮮了。
可是如今……
陸成萱的答案。
卻隻有三個字，出人意料，更讓人震驚。
她的答案分別是，女官和人。
三個字的問題，三個字的答案。
一樣的題目，一樣的回答。
女官既為女官，人既為人。
中間沒有參雜太多的彎彎繞繞，就是很簡單的幾個字。
做女官的時候，便一心想著如何做好自己的分內之地，行自己的職責，生而為人的時候，便一心想著該如何好好的做個人，行的正，坐得直，抬頭無愧於天地。
女官的答案便隻是女官，人的答案便隻是做人。
很多女史和宮女，會將這個問題想得複雜，會用長篇大論才表達自己對著兩道題目的理解，又生怕自己考慮的不周到而回答有了欠缺丟了分數，殊不知，可能很多時候，出題人的思想就是很簡單的。
她可能並沒有參考的女史考慮的那麽多，就是想簡簡單單，或者很是隨意輕鬆的，問兩個問題，可放在旁人的眼中，便會有著千變萬化的不同理解。
相由心生，答案也因人而論。
六尚局是為了更好的侍奉宮中嬪妃和皇上的存在，而女官的作用也是在此，女官和做人是無法割舍的關係，首先人要做個好人，官才能做個好官，盡心竭力的去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也隻是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
將一切的事情都想的簡單，有時候往往會過的更輕鬆。
你若是想事情看待的複雜，也隻會用這種心情去窺探別人的心思，你會覺得人心險惡，不得不防，人人都如此，才會造成了現在六尚局和後宮之中的爾虞我詐，倘若人人都能做好分內之事，也便會沒有這麽多波折和算計了。
這才是六尚局初見的時候的那位女官的初衷。
否則後宮的爭鬥原本就已經很凶狠了，誰能閑的沒事兒了專門創建個六尚局專門給那些鬥沒地方鬥的人一個發揮的場地？
沐司膳佇立在原地，久久不能釋懷。
孔尚食又是一口清新的茶水入腹，孔尚食唇角的笑意更深了，“這答案，我們參加過考核的女官們都見識過，在大周六尚局的宗卷檔案中有，可是這麽多年來，卻沒有一個人敢泄露題目，這一點，你是知道的。”
前麵的必考題，是每年都由不同的女官來出題，並且有著一定的保密性，旁人想要知曉答案很難，一旦被發現，那便是牽連家族的大罪，可唯獨最後這兩道題，卻是年年都考，考過的女官心中都清楚真正的答案，但真的沒人敢說……敢傳出去……
隻因為。
這兩個答案太過簡短，太過粗暴，太過震撼。
往往越簡單的答案，越難作弊。
不似其他的長篇大論，隻要找到了關鍵的點，便能用其他的話語來替代，萬變不離其宗，意思總會是相近靠近的，可是這答案若就是這麽幾個字的話，便無法用其他的話語代替，即便給了考子這個答案，讓考子用其他的話強行去解釋，那也是摻雜著自己的觀點和看法的，還不如直接來回答，反倒是沒了束縛。
能這樣回答的，必然是心中所想。
大周成立百年，除了當初創建過六尚局的那位女官大人，便是隻有陸成萱敢如此作答了。
大膽，更……其中有一番當官的風骨在其中。
這樣的人，也正是六尚局所缺的人。
仿佛就好像天生是為了女官的存在而存在一般，
“除卻這兩道題目的回答，便是前麵的兩門必考，甚至連膳房的選考成績，陸成萱都很出眾。”孔尚食一字一句說的清楚，在沐靜秋心中形成的震撼也便越來越深，“靜秋啊，有些時候看待事情並不能隻看著表麵的，人雲亦雲，在外麵聽了什麽，回來便自己同自己過不去。”
“凡事都需要靠自己才對，用你的眼睛，用你的心，反複觀察，然後，才能在心裏麵下定論。“
“陸成萱樣樣出眾，她能坐上典膳這一職，是和旁人沒有關係的。”
沐司膳欲言又止，卻又被孔尚食搶先著說道，“即便沒有陸貴妃，典膳的位置，也遲早會成為她的囊中之物，甚至……不隻是典膳，我相信，他日陸成萱的成就不會輸給你我二人，膳房在她的手中也會在六尚局中脫穎而出，這也是我們多年的希望不是嗎？！”
孔尚食和沐司膳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人不服老是不成的。
六尚局以盧豔華為尊，連帶著尚宮局變成了首位，其他尚宮隻能屈居之下，孔尚食一直都想要尚食局脫穎而出的，可惜……有著皇後和盧豔華在上麵壓著，這個想法便會成了奢望，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若是陸成萱將來能闖出一番天地，那麽連帶著尚食局也會跟著水漲船高起來。
比起後宮這些爾虞我詐，孔尚食更希望能親眼看著自己付出大半生的心血的尚食局輝煌耀眼。
沐司膳將要說話的咽了回去，靜默的將手中陸成萱的那份試卷放回到原來的位置，默默地低著頭。
孔尚食笑而不語，看著手中的茶杯中的醇香的茶水感歎，“怪不得當初創建六尚局的那位大人喜好品茶，如今看來，想要泡出一門好手藝也不是那麽簡單輕鬆的事情，除了動作過程熟練之外，還需要沉得下來心，靜的了氣，靜秋，這一點你還需要學習學習。”
“是，尚食大人教訓的是。”
“靜秋受教了。”
沐靜秋躬了躬身，到了孔尚食的麵前將她事先斟好的茶水一飲而盡，“的確是好茶。”
“下官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便不打擾尚食大人了。”
孔尚食卻是抿著唇，轉身從身後拿出一本冊子急急的搖頭，“靜秋，等等。”
“這是菜品的名稱，眼見著貴妃娘娘的壽誕要到了，今年又添了四皇子，可是要隆重一些，早些做準備。”
陸成音本就受寵，如今有著四皇子高年在場，便是看在皇子的麵上，也應該更加隆重，畢竟宮中有皇子的嬪妃可不多，除卻有著二皇子和三皇子的皇後娘娘，便隻剩下了貴妃娘娘為尊了。
再者膳房今年的管事又是陸成萱這個新人，是有些地方需要沐靜秋教一教的。
“尚食大人放心，下官不會帶著個人情緒來辦差的，一定會以膳房和尚食局的利益為先。”沐靜秋再度躬身，這一次孔沭陽卻是滿意的點頭擺手，“去吧。”
出了門，沐靜秋的心中尚且久久不能平靜，還沉浸在陸成萱那份答卷的震撼中無法自拔，腦海中也是亂亂的一團。
曾經，她也曾想過那兩道題的答案，便直接用問題來回答，可是當年教她的老師卻是直接將她否認了，說那樣行事太過誇張驕傲，不適合在宮中這樣陰謀陽謀的地方生活，她聽從了老師的教導，所以一入宮，便是從女史做起。
而陸成萱……
能寫出這種答案的人，除了智謀無雙之外，還有勇氣和運籌帷幄。
一般的人，哪怕知曉答案，都不敢冒這個險。
一路漫無目的的行走著，也不知道用了多久回到了自己的門前，卻突然發現，陸成萱正麵容恬靜的佇立在門前，等待著自己的歸來。
經過孔尚食的說服，沐靜秋心裏麵對陸成萱的印象已經改觀了不少，可是她這些天一直都是冷著臉的，一時之間倒也改不過來，“什麽事？”
沐司膳淡淡的開口。
陸成萱並沒有因為沐司膳的冷漠疏離而表情異樣，隻是莞爾笑了笑，“不知司膳大人可否有空，成萱有事情想要向司膳大人請教。”
“聽聞陸貴妃的生辰在即，膳房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因著今年有了四皇子，席麵上也還需要酌情添加或撤掉一些菜式，成萱經曆上前，一時之間拿不定注意，便想著勞煩一下沐司膳。”
沐靜秋微微蹙眉，卻沒有拒絕，“可以。”
陸成萱心中一喜，做了個請的姿勢，“那便請沐司膳勞駕移步到成萱的房中吧，菜式冊子和準備的菜單都在房間中。”
沐靜秋沒有多言，率先走在了前麵。
孔尚食之前還在誇讚陸成萱定然不凡，提到了陸貴妃的生辰，陸成萱後腳便過來找她商議，想來的確是個認真仔細的人，又極具辦事能力，沐靜秋也是出奇的配合著陸成萱的要求，一路到了內室，拿起了陸成萱事先準備好的名單冊子一一排查。
“司膳大人，不知道您可否用過晚膳了？”
陸成萱試探著的開口，“若是沒有，便和臣婢一起如何？再讓臣婢幫您沏一壺熱茶，畢竟這些冊子整理出來也是需要耗費一段時間的。”
“也好，去吧。”
沐靜秋翻閱著手中的菜品冊子，點了點頭。
見沐靜秋看的認真沒有多言，陸成萱便立刻去了膳房，通知了李姑姑按計劃行事，菜式很快的便端上來了，隻不過放著的卻是外室，而陸成萱和沐司膳卻是在內室認真研討著的。
“司膳大人，這些菜式是往年各宮嬪妃按照份例所準備的菜單，而今年，屬下打聽了貴妃娘娘的喜好，又詢問了四皇子可以進食的菜樣添補的，不知道有沒有哪裏做的不對，還請司膳大人不吝指點。
即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陸成音的生辰在即卻是不爭的事實，在收拾膳房這些醃臢的事兒的時候，陸成萱也是在認真辦事的。
高厲登基四個年頭，宮裏麵的嬪妃封賞也是這四年才有的事情，過往其他朝代的嬪妃做不得數，陸成萱查閱過所有嬪妃的該有的儀仗，又著重打聽了所有嬪妃的口味喜好，應當是挑不出錯處來的，然而她初上任，避免這其中有何僭越的事情，又或者是明麵上沒人敢說的避諱，還是找沐靜秋把關最為妥帖。
沐靜秋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光是一份小小的菜單便能看出來陸成萱的仔細用心，便是旁人看著都跟著賞心悅目，一樣樣菜肴精準又妥帖，很是讓沐靜秋滿意。
“這裏，這道龍鳳鍋。”
“陸貴妃雖然很是喜歡，可畢竟貴妃是三夫人，在她之上還有著皇後娘娘，鳳乃皇後專用，用在貴妃壽宴，怕是到時候會引起皇後娘娘的不滿，便改為鴛鴦鍋適宜，還有其他幾樣菜式也是這個道理。”
“另外，皇後娘娘口味清淡，席麵上的菜式要按照清淡的來做，卻又不能失了喜慶，郭修儀口味較重，無辣不歡，她的席麵便需要多一些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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