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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晚娘

  即便陸成萱曾經用了特殊的手法將那些繡品做舊,以假亂真到了難以分辨的程度,可盛嘉元還是一眼便看出來了,那些繡品都是近年才繡製出來的,並非是舊人所為。


  如此一來,陸成萱的所作所為反倒是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了。


  盛嘉元倒是很想知道,那樣看起來無關的兩個人,究竟會有何關係?


  看著這般凝重的盛嘉元,陸成萱眉目低垂,思忖之間心中便已經有了主意,“實不相瞞盛大人,臣婢的確是師從金縷閣繡娘的,隻是那位繡娘年紀有些大,恐怕大人您是不認得的。”


  盛嘉元攤手。


  陸成萱卻正色道,“晚娘。”


  晚娘……


  簡單的兩個字說出口。


  盛嘉元墨一般的深眸卻是目光晃動,密室光線不是很明亮充足,但若仔細看依舊能看的清楚盛嘉元那微縮的瞳孔,和不自覺的緊緊抿起的唇角。


  陸成萱卻是沒注意,隻是一心想著該如何理直氣壯。


  和寧家脫離關係後,寧綰便改了原來的名字,在金縷閣喚做晚娘,祖父和父親一向驕傲,她可以落魄卻不能頂著寧家的名聲去落魄,更不能讓寧家也跟著笑話。


  寧綰十五歲認識的趙祗令。


  十六歲同他成親離開寧家。


  夫妻相伴十年的時間。


  作為遊魂三年。


  成了陸成萱馬上近兩個年頭。


  晚娘的名聲近乎是十五年前在金縷閣才響亮起來的,幾乎是成為了盛京中百姓人人熟悉的一個名字,甚至當時,還曾有宮裏麵的娘娘想要將晚娘請入宮中專門替她繡製吉服,不過晚娘卻借口麵目醜陋不肯入宮,還有很多想要見識這位繡技高超的繡娘也是一直都未有機會。


  按照盛嘉元的年紀,十五年前怕還未接手金縷閣,起碼身為晚娘本人的寧綰是清楚,自己根本不認得這位盛家的少爺,所以陸成萱在開口回答的時候,也敢毫無避諱的直接說出這個名字。


  左右盛嘉元也不認得,便是說成晚娘他也不能怎麽樣。


  陸成萱身子筆直,眉心微蹙的看著盛嘉元,“盛大人,臣婢自認繡工還算看得過去,一枚香囊對臣婢來說也是易事,隻是臣婢腰間的這枚已經佩戴了許久,顏色發舊,實在是不適合用來作為謝禮答謝恩情,若是盛大人著實喜歡的緊了,臣婢願意回去便開始重新繡製,用最快的速度奉上一枚新的香囊,便是款式,盛大人也可以告訴臣婢喜歡,絕對比這樣湊數要好的多。”


  盛嘉元幾乎想也沒想,低沉的聲音帶著磁性和不容抗拒,“我若是非要這個呢!”


  陸成萱一頓,很是錯愕的看著盛嘉元,不明白他突然的固執和霸道是從何而來,一麵是皇宮地下的密室暗道,一麵是自己的心意,陸成萱柳眉緊擰,似一泓清水般的眸子顧盼之間滿是糾結。


  盛嘉元不惱也不急,湛湛有神的目光便這般凝在了陸成萱的身上,靜靜的等待著她心中做著選擇和回答。


  須臾。


  陸成萱垂眸,緩緩的將腰間的香囊接下,遲疑的送到盛嘉元的麵前,“好。”


  簡單的一個字,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陸成萱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麵對遞上前來的海棠香囊,盛嘉元沒有直接去接,而是眸光注視著失了臉色蒼白血色的陸成萱,“不過是一枚相當,至於讓你如此不舍?”


  盛嘉元不是傻子,不會瞧不出那香囊的款式是一對,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勢在必得的想要。


  “是啊,不過是一枚香囊……沒有什麽不舍的。”


  陸成萱輕笑著呢喃,將香囊塞入盛嘉元的手中,陡然抬眸凝視望著盛嘉元,“盛大人若喜歡,便送給盛大人也無妨。”


  盛嘉元眼瞼微抬,語氣輕慢,“說吧,找我是有什麽事情?”


  依照陸成萱的性格,不會無緣無故的前來找他,之前數日,盛嘉元也是在竹林旁看到過陸成萱徘徊的身影,隻不過不曾出現罷了,他可不會隨便相信陸成萱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更不會相信陸成萱隻是單純的想要來向他致謝。


  盛嘉元開門見山,雙手卻是在把玩著陸成萱的香囊,修長的手指骨結分明,穿梭在香囊兩側,香囊上的金絲繡線讓纏繞竟格外的好看,甚至給陸成萱心中生出一種錯覺,好似這香囊就是專門替盛嘉元所繡。


  “皇宮中的地下暗道可否有出入皇宮的?”盛嘉元痛快,陸成萱也不必拐外抹角。


  “有。”


  盛嘉元想也不想的點頭,更是極其有耐心的等著陸成萱開口。


  果然!


  在聽到盛嘉元回到有的時候,陸成萱的眸光不由得微亮。


  “我想知道。”陸成萱瀲灩的雙眸目光清澈,直白的開口,“什麽條件可以告訴我?”


  盛嘉元是個聰明人,和聰明人談話九曲十八彎反而會給人的印象不好,現下陸成萱有求於盛嘉元,便不能擾了盛嘉元的心情,況且……陸成萱心中很清楚,這地下密道的重要性,不管修建是何人,但肯定目的不凡,牽連甚廣,她想要空手套白狼的借用,定然是異想天開。


  “兩次。”


  “我隻需要一個月用兩次,剩下的時候不會輕易冒犯,並且,我隻想要知道出宮的那條路就可以。”


  陸成萱聲音一頓,目光真摯的看著盛嘉元,“有些事情,有些事情我必須要入宮才能解決,可是在宮外,還有我牽掛的事情,女史卻要困在宮中五年不得外出,即便這五年的時間裏可以有親人前來探望,但是……遠遠不夠。”


  “我得,親自出去辦才行。”


  盛嘉元薄唇微微的抿著,沉默不語。


  石壁上的夜明珠閃爍著光芒,照在兩人的身上,陸成萱沉了沉心思,“若是可以,無論是什麽條件,我都答應,若是實在為難,那便不強求,盛大人到底是對成萱有著救命之恩,無論如何,成萱都會銘記於心,不會記恨盛大人,不會糾纏盛大人,也不會泄露這密室暗道半句話。”


  盛嘉元相救本是好心,陸成萱不想強求他,隻想盡最大的努力請求。


  “什麽條件你都答應?”


  盛嘉元緩緩抬頭,深邃的目光似乎要將陸成萱吞滅一般,“哪怕是要你的命?”


  “是。”


  “隻要讓我做完我要做的事情,要我的命也可以。”


  她重生的首要目的便是報仇,報完了仇恨,也便是了解了自己的執念,剩下的,便生死隨意了,陸成萱不後悔,更沒有什麽不舍得的,回答的也是痛快。


  盛嘉元不由得輕笑出聲,聲音慍怒,“問你要一枚香囊,你便思考了許久,可問你要你的命,你卻毫不猶豫的回答。”


  “想來,在你的心中,你的命還不如這枚香囊要緊?”


  陸成萱不做辯解,說的堅定,“是。”


  “這不一樣。”


  那香囊不僅僅是普通的香囊,重要的,是那背後的含義。


  每份深情都不值得被辜負。


  盛嘉元緩緩放下手中的香囊,起身去了隔間石室,不一會兒便再度出來,同時,手中還拿著一張羊皮圖紙到了陸成萱的麵前,“兩炷香的功夫,你能記得多少,便是多少。”


  “兩炷香結束,這圖紙我便毀了。”


  地下皇宮密道工程浩大,且緊密機要,圖紙可以讓陸成萱看,但卻不能直接給她,更不能落在他人的手中,盛嘉元不想看見意外的出現,至於究竟能記下來多少……那便要看陸成萱的本事了。


  話音落下,盛嘉元便真的將燭台中的空了出來,鎏金雕花的燭台插入了兩根細香,隨後便神色淡然的依靠在一旁的大理石圓凳上手中翻看著從石壁紅漆木書架上擺放著的典籍。


  陸成萱看著這樣神色專注的盛嘉元不由得神色恍惚了一番,總覺得這樣的場麵好像在哪見過,但僅僅是一瞬間,隨後陸成萱便將自己的目光放在那羊皮圖紙之上,盡可能的去默背地形地圖。


  原以為盛嘉元會隻告訴她出入皇宮的密道,卻沒想到他竟這樣大方,直接將圖紙給了她。


  那她便可以順勢再多記一些通往別處寢殿的暗道,比如……嬌蘭殿,這樣以後再去給錢嬌兒出謀劃策,便不需要費盡周折的給自己找借口了。


  幸好她是繡娘出身,因著常年對繡樣和繡線的記憶磨練,讓她的記性很好,這圖紙複雜,但是想要幾個七八分大概還是不難,陸成萱神情專注。


  石室中再度安靜下來,隻是偶爾能聽見盛嘉元翻動書頁的聲音。


  細香燃燒的迅速,透過銀色光暈,清楚的能瞧見陸成萱臉上那精致的五官,明明是兩張不一樣的臉,可那舉手投足之間的動作卻是出奇的想象,便是再想要壓製著自己的心中所想,卻還是忍不住目光瞥在那認真的女子臉上,就連平日裏盛嘉元最喜歡看著的《知州圖誌》也頓時覺得索然無味。


  眼見著細香還有些許部分,可盛嘉元卻覺得心中煩躁頓起,起身上前將那羊皮圖紙收了回來,放在燭火上燒毀。


  “哎……”


  陸成萱茫然的起身,“還沒到時辰呢!”


  明明說好的是兩炷香的功夫,可是第二炷香還剩下大半截呢!她正看得認真就被盛嘉元給搶跑了!


  “突然改變主意,想要現在燒了。”盛嘉元語氣肆意,又有些冷漠無情,“看完了便出去。”


  陸成萱卻無計可施。


  好吧,改變主意就改變主意,反正自己剛才也背默的七七八八了,陸成萱眸光轉了轉,望著這四通八達密道,等著她尋了個空閑的時間和機會便可以出宮去了,隻是時間緊蹙,她不能走太遠,還需要陸成灝幫忙傳個話給清蓮和邢禦,要她們提前在宮門前等著才行。


  “多謝盛大人。”


  “隻是……盛大人還未說要陸成萱做什麽?”


  條件他還沒開呢,陸成萱就這麽走了不太好。


  盛嘉元頭也不抬,語氣淡淡的,“想好了自然派人去告訴你。”


  “也行。”


  陸成萱讚同的點著頭,正打算離開的時候,眼角的餘光掃到了放在大理石雕花的案桌上那本圖誌……知州……


  她祖父便是姓寧名韞字知州,隻是那知州圖誌陸成萱卻是沒有見到過的,她祖父是不大喜歡寫圖誌的,莫非隻是重名了?還是她看錯了?揣著心中的疑惑,陸成萱動作迅速出了密室。


  待陸成萱走後,徒留盛嘉元在原地。


  那看似被不經意間甩在了一旁的金絲海棠香囊便在被拿在了手中,而盛嘉元也仿佛整個人都變了一樣,臉還是那張臉,隻是周身的氣質卻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的眸底不再有戲虐,不再有玩笑,有的隻是一望無際的深沉,讓人無法揣測的心思。


  良久,盛嘉元臉上的表情才緩和了幾分,幾不可輕聞的歎了口氣,“老師,您教給學生的道理,學生至今都沒能做到融會貫通。”


  “這喜行不怒於色,還需要學習很久。”


  ——


  陸成音早早的用過了晚膳,便吩咐了人侍奉她就寢安歇。


  不想身子才剛挪動到了床上,佩文從殿外進來,低聲附耳的在陸成音耳邊說了幾句,讓她不得不起身,美眸中滿是厭煩和不情願,“祖母送來的人真是無用,都已經幫了她那麽多了,可是她卻還是爛泥扶不上牆,自己不爭氣也就罷了,竟然還敢來煩擾本宮休息!”


  陸成婉初入宮參加秀女考核的時候,陸成音便在暗中幫忙過她,不但給了她可以讓容顏煥發美豔動人的藥膏,還替她在六尚宮裏麵鋪平了道路,否則憑借著陸成婉那點小門小戶的本事如何在那一群千嬌百貴的秀女中脫穎而出,雖然是個美人,但是也是可以入宮伺候皇上的。


  陸成音就差直接將陸成婉送到皇上的榻上了!


  可是那個陸成婉卻是著實不爭氣。


  不但自己沒有辦法讓皇上寵幸,還日日被陸成歡那個小賤蹄子騎在頭上不敢吭聲,如此蠢笨實在無用!


  要不是身邊再沒有合適的人選,陸成音自己都想要親自處置了陸成婉,眼不見心不煩也就!

  “那娘娘是見還是不見?”佩文耐心的等待著陸成音的決定。


  “不見吧。”陸成音本是脫口而出的打發,但卻話到了嘴邊停下,“等等,命人偷偷將她帶進來吧!”


  “本宮有些話要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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