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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五年

  陸成歡警告的話讓綠兒頓時止住了哭聲,無助的望著陸成婉,“美人……美人……”


  掙紮間,陸成婉已經被冬雪的人按著跪了下去。


  寢殿內宮女來來往往的出入,陸成婉恥辱的低著頭,袖子中的雙手卻是緊緊的攥著,嵌入掌心的肉裏,眼眶中的淚水更是忍不住掉落,滴落在雙膝麵前的青瓷磚上。


  這是恥辱的一刻,卻不是永遠,聽著陸成歡那刺耳的笑聲,陸成婉在心中發誓,早晚有一天,她要超越陸成歡,她要踩在陸成歡的頭上,將她對自己的做的一切,加倍的奉還回去!


  綠兒哭的不成樣子的跪在陸成婉的身邊,主仆兩人已然成了永寧殿中一來一往的宮人的眼中的笑話。


  直到日落西山,冬雪見陸成婉昏死過去,這才開口勸說著陸成歡,“娘娘,已經跪的昏了過去了,若是時間再久了,鬧出人命就不好了。”


  陸成歡扁了扁嘴,很是不情願的點頭,“那好吧,命人將她抬回去,別說本宮太過冷漠不講人情,到底也都是從陸家出來的。”


  “是!”


  冬雪微微頷首,前去殿前派遣宮女將昏倒的陸成婉抬走。


  ——


  是夜漆黑,繁星像熠熠生輝的寶石一般,鑲嵌在黛色的夜幕上。


  嬌蘭殿燈火明亮。


  “問中才人的安,您要的東西司設房都已經備好給您送來了,您請先檢查一番,若是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臣婢馬上命人著手布置。”


  果然不出陸成萱所料,皇上晚膳之時便已經命人來遞了消息,今夜休在嬌蘭殿,而錢嬌兒也務必要掌握好機會,重新侍寢,並且用著最快的速度懷有身孕才能幫忙陸成萱施展報仇計劃。


  陸成萱眼色示意錢嬌兒,在她所需要的那些裝飾之外,她又額外的藏匿了一套一群和相應的首飾在其中。


  女為悅己者容,雖說以色侍君終究不會太長久,可倘若連色相都沒辦法引起高厲的又何談盛寵不衰?

  自打選定和錢嬌兒一同合作之後,陸成萱便日以繼夜的按照錢嬌兒的尺寸縫製衣裳和製作首飾發簪,隻可惜她沒有辦法光明正大的待在錢嬌兒的身邊,否則還想要教錢嬌兒一些詩詞和茶花品茶,陶冶情操,便隻能在外貌膚淺上麵花心思,下功夫。


  錢嬌兒會意的點著頭,聲音淡漠的說道,“我知道了。”


  “會仔細檢查的,若有什麽需要的地方,便喚人去找你。”


  “臣婢告退。”陸成萱頷首,轉身離開。


  夜深寂靜,宮道上已經嫌少有人,陸成萱出了嬌蘭殿之後,便一路腳步匆匆的去了禦花園後的竹林,那裏毗鄰啟詳殿,應當是盛嘉元的歸處,她想要借助宮中地下暗道來往皇宮和宮外,雖然知道了那入口和出口,可到底下麵支路繁複,若無人教,自己莽撞的行走怕是要困死在裏麵,必須要盛嘉元同意才行。


  可惜竹葉在微風吹動下簌簌作響,青石甬道上卻遲遲沒有見到盛嘉元的身影,反倒是來回巡邏的侍衛走過了好幾批。


  眼見著六尚局閉鎖宮門的時間要到了,若是再不回去怕是要被鎖在外麵,陸成萱這才不甘心的咬著唇,打算離開。


  反正她有的是時間,盛嘉元今日不出現她便日日閑暇便來守著,她總覺得,盛嘉元的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氣息,那種氣息就好像是遇到了同類人一般,入宮是有著同樣的目的的。


  說不定她們也可以合作。


  “成萱。”


  “果然是你。”


  熟悉的聲音讓讓陸成萱微愣,抬頭間便瞧見了身後竹林閃過的身影,陸成灝烏發束著白色發帶,一身雪白侍衛衣裳,眉長入鬢,細長溫和的雙眼清澈又深不見底,鍾靈的不含任何雜質,“遠遠瞧著便像是你,卻又不敢確認,見你徘徊許久這才上前。”


  雖說兩人都是在皇宮中生活,可是一個身在六尚宮,一個則是肩負著皇宮戍守的重任,想要時刻相見也並非易事,陸成灝性格不羈,為人雖算不得心狠手辣卻也在性格上隨了娘舅,認真做事起來少不了存了幾分沉穩,手段淩厲,可唯獨在麵對陸成萱的時候有些例外。


  要麽就是耍賴皮,要麽便是局促不安,像個小孩子一般。


  “可是落下了什麽東西嗎?”


  陸成灝笑得溫柔,摸了摸腦袋,“要不要我幫你找找?”


  陸成萱頓住腳步,看著陡然出現的陸成灝眼中愣神消散,微微蹙眉間點了點頭,唇角掛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是丟了一件簪子,那大少爺便幫成萱找一下吧。”


  晚風習習,吹得竹林竹葉晃動。


  盛夏已經過去,眼見著便是初秋,夜晚些許有些涼意,陸成萱身上的丹色官服有些單薄,走在青石小路迎麵微風吹來,讓陸成萱不自覺的的攬著胳膊,可陸成萱的臉上卻是帶著笑容,也不似平日出入六尚宮那般麵色凝重,老氣沉沉。


  “司設房的生活還好嗎?”


  兩人身子並齊,目光垂眸在地上搜尋,夜深的寂靜,陸成灝抿唇,眼神時常瞥著一旁的陸成萱,清潤的聲音緩緩開口,“應當是還好的,還未來得及恭喜你晉升。”


  銀白色的月光透過雲霧灑在地麵上,成了陸成萱紅唇微微抿起一抹弧度,“還好,算不得什麽晉升,不過是暫代一職,還要自己過了考核才可以。”


  “挺好的,起碼還是有很大的希望。”陸成灝接過話,漆黑的雙眸仿佛潭水一般清澈見底,“何況,憑借你的本事,遲早都會在司設房嶄露頭角的,甚至整個六尚宮。”


  就是這般莫名的相信,雖然現在的陸成萱和自己的記憶裏麵的認知不太一樣,但是陸成灝仍舊對著陸成萱有著十足的信任,她想要做的事情便一定會做好,無論前麵的路多麽危險她都不會放棄,更有那個能力。


  “嗯,我會努力的。”


  陸成萱低聲道,看著陸成灝那般真摯的目光嫣然笑道,“少爺呢,宮中戍守的日子怕是很辛苦,少爺可還覺得習慣?”


  陸成灝在陸家驕縱慣了的,本就日子過得隨意舒坦,還擔著紈絝二字,陸成萱不大清楚他的性情為何和傳言中的不相符,也不曉得他為何棄惡從良不但改了花天酒地,還能去戰場前線立功,但陸成萱清楚,一個人的習慣是無法在短時間內改得了的,即便自製力再強的人強迫自己去接受,可卻依舊會在下意識的覺得不習慣,被束手束腳。


  陸成灝天性猶如野馬,是該無拘無束的馳騁在草原上,而並非困在這四方的牢籠之中,所為何,陸成萱心中明白,隻是有些事情,明白是明白,卻是不能直接說出口的。


  “還好,起初是覺得處處束手束腳很不舒服的,但能時常看著心中想見的人,哪怕遠遠的看著,也便不覺得煩悶了。”


  陸成萱默不作聲,發簪順著袖口滑落在青石甬道上,陸成萱正打算躬身前去撿起的時候,陸成灝已經搶先一步將那發簪拿在了手中,遞到了陸成萱的麵前,“五年。”


  “女官隻需要在宮中服役五年,五年之後你便可以自行選擇究竟是出宮還是繼續留在宮中,成萱,出宮好嗎?”陸成灝的目光直視在陸成萱那張精致瀲灩的眸子上,月光如水,好似鍍了一層朦朧的麵紗一般,讓陸成萱那本就絕色傾城的容貌越發顯得明豔動人,和記憶中的一樣,“你想要做的事情我都會幫你,待你做完你想要做的事情之後,出宮。”


  “你本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起初陸成灝擔心陸成萱會想不開的想要成為皇上的嬪妃,那樣就真的束手無策了,但好在……陸成萱並沒有那樣的想法,他便還有機會。


  陸成萱眉心緊鎖,將那發簪從陸成灝的手中接過,身體確實快速的退回到了一定的距離,禮貌性的行禮,“發簪已經找到了,多謝大少爺的幫忙。”


  “成萱……”


  話音落下,陸成萱便轉身要走,陸成灝留在原地,心中微微有些苦澀,不想前處不遠的陸成萱卻是止住了腳步,轉身目光鄭重的看著陸成灝,這次她沒有再避諱躲閃,而是清澈的目光直視著陸成灝同樣清如水的眸子。


  “好。”


  “那便就再等五年,隻等著五年。”


  等著她將仇恨報完,將牽絆放下,她便出宮,放下所有的心結。


  緊皺的眉頭鬆開,轉身回眸之際,陸成萱微暈紅潮一線,拂向桃腮紅,兩頰笑渦霞光蕩漾,目光澄亮。


  這一刻,陸成萱的腦海中閃現很多畫麵。


  燭火微燃,她借著燭光刺繡縫補,陸成灝依靠在軟榻下假寐,相融以沫,歲月靜好。


  闔府燈籠高掛,她一身紅嫁衣倉皇躲避,陸成灝渾身是傷,眼眸赤紅的擋著喬慧的發狂。


  她如浮萍一般入宮困在這四方天空深宮高牆之中,彷徨無助的在夾縫中生存求生,陸成灝拋棄唾手可得的權勢地位甘心進宮做個隨行侍衛日夜巡邏。


  紅牆外,是陸成灝的戍守堅持,紅牆內,是陸成萱的固執發奮。


  一直以來,她都將自己困在報仇之中,認為她或者便是為了報仇,也隻是為了報仇,可細想來,她的父母親愛愛她憐她,定然也會希望她能在報仇之餘找到自己的幸福,好好的活下去。


  她願意給自己一次機會。


  當年的寧綰敢愛敢恨,哪怕麵對天下人的非議嘲笑也不畏懼,喜好更是幹脆利落,斷然不會猶豫再三。


  差點就忘記了曾經的樣子,活的像一具行屍走肉。


  原來放下所有的固執,心中會這般的輕鬆坦然。


  五年。


  這五年的時間既是在給陸成灝機會,也是在給陸成萱機會。


  五年之後她十九歲,比起其他普通女子嫁人的年紀足晚了三四年,可是那又有什麽要緊的呢。


  若是遇見對的人,她寧願晚一些,既然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讓陸成灝闖入心裏,並且在心裏占據一席之地,因為這具身體的本身原因也好,因為受傷之後內心脆弱的寧綰也好。


  她們現在都融為了一體,是一個人,是一個,新的陸成萱。


  說罷,陸成萱便轉身腳步匆匆,這次卻是真的沒有做任何停留了,竹林不遠處已經傳來腳步聲,想來是陸成灝離開的太久,那些隨行的侍衛該是急著來尋找他回去戍守崗位了吧。


  陸成灝望著陸成萱快步離開的背影,一時之間竟沒有反應過來,帶陸成萱走出來好遠,他的眸底才漸漸泛起笑意,那般溫潤溫暖的笑意流光璀璨,好像含了一千種琉璃的光芒在其中,心中更是迫切的激動,就好像他當年首次取得了勝利,攻破泓關那樣……振奮人心!

  “我等。”


  隻不過才是五年。


  從他在軍營中醒來的那刻起,他們的命運便發生了更改,不再按照悲劇來譜寫,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不過是五年的時間,就算是五十年,他也依舊願意等。


  “陸大人,陸大人……”


  “您在看什麽呢?方才那個小姑娘是誰?”


  常懷遠小跑著到了陸成灝的身邊,“您怎麽總發呆?”


  “還笑得這麽……”


  似乎想起什麽一般,常懷遠突然心頭一緊,緊張兮兮的看著陸成灝,又是目光警惕的看著這片竹林,低呼出聲,“莫不是,莫不是陸大人您魔怔了吧!”


  “都說這些竹子是有靈性的,夜深人靜嫌少有人的時候便會幻化出幻影來勾引青年男子,莫非陸大人您也是被夠了魂兒?”


  陸成灝白日裏可是麵色沉穩不苟言笑的,方才常懷遠險些覺得是自己晚上天太黑看花了眼,可是看了好一會兒都發現陸成灝的的確確是在笑著的,心中便是又驚又怕,總覺得陸成灝這樣子不正常,而且……好像剛剛隱約還看到了一位姑娘的身影。


  陸成灝收起唇角的笑意,可眸底依舊目光晶亮,不客氣的踢了常懷遠一腳,“瞎說什麽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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