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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怎麽過不是一天

  陸成萱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她心中想要知曉其他親人的處境,卻又刀割一般的疼,她又害怕知道了家人的處境,那種束手無策的濃濃無力感更讓陸成萱悔恨。


  重生之後她也一直沒能力去打聽,如今見到寧素終於可以問個清楚明白了。


  “二姐姐和三姐姐與夫家和離,日子艱難,四姐姐五姐姐雖然說了親卻未成婚,四姐姐在抄家那天決然的撞了柱子,五姐……婚事雖然沒作罷,被接去了夫家,卻也病痛纏身無暇分身——”


  原本紅著眼眶的寧素突然忍不住崩潰的低聲大哭起來,“六姐姐……還有七姐姐……死了。”


  “大舅母和四嬸嬸也跟著去了。”


  “她們都死了。”


  死了。


  陸成萱瞪大雙眸,好像失了音一般,麻木的說不出來話,更沒力量說出話來。


  寧素說的話卻一句一句震撼,宛若利劍摧殘在陸成萱的心中剜割,“有次太子殿下醉酒誤入了掖庭,看中了我六姐姐,想要強行……強行玷汙她,六姐姐殊死不肯,五姐護在她的身上替她求情,結果被……被太子殿下一劍穿心,六姐姐抱著五姐的屍體在地上失聲痛哭,最後不堪受辱撞牆自縊。”


  “大舅母和四嬸嬸不堪承受痛失親女的消息,沒幾日就病逝了。”


  陸成萱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思緒空白一片,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又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從頭到腳。


  “我不信,你在騙我。”


  陸成萱臉色慘白的轉過身,逃一般的向著青石路的甬道跑去,可僅僅是片刻的功夫,陸成萱便頓住了腳步,抹掉了眼角的淚痕,重新回到原來的地方。


  寧素蹲在地上哭泣的好像是找不到家的孩子一般彷徨失措,更驚怕恐懼,六姐五姐死的時候眼睛睜大,鮮血流了一地,是母親死死的抱著自己,沒有讓自己出聲她才得以活命。


  可自打那之後,母親的身子也不好了,終日抑鬱寡歡,又被掖庭的掌事姑姑們每日毒打,已經離死不遠了。


  可能不久後她也要死了吧,她們寧家的人,都要死了,死了也好,就能和地下的父親祖父,兄長弟弟們團聚了。


  “素素,對不起。”


  哭的淚眼婆娑的寧素茫然的抬起頭,氳了一層水霧的眼睛看的陸成萱很模糊,她好像看不清陸成萱了。


  “大人您……”


  看著陸成萱的模樣,也不過是和她年紀相仿,不應該是和寧家有著什麽交情的救人,她為什麽要莫名其妙的和自己說對不起?


  哪裏對不起了?


  陸成萱忍著心疼,故作微笑的摸了摸寧素的腦袋,“之前我不該嚇你,你別害怕,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白天來的時候見你一直都沒停過浣洗還被打有些於心不忍,這才給你拿了一些藥的,咱們在宮中生活都不容易,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別哭了,快些回去給你母親喂藥,不然時間久了,怕是被姑姑發現了,你又要受罰了。”


  陸成萱戳到了寧素的心坎上了,想起掌事姑姑那副淩厲刁蠻的嘴臉,寧素隻覺得牙打,也沒有沉浸在悲傷之中了,胡亂的將陸成萱給她的藥藏好,連連道謝後便小跑著離開了。


  再活下去的麵前,所有的悲傷和痛苦都不算什麽了。


  望著寧素那消瘦的身影,陸成萱袖子中的雙手不由得緊握,指甲扣在掌心的痛處蓋過了她要流出來的眼淚,這一筆筆的仇,她都會清楚的記得,就算是太子,殺人也要償命。


  陸成萱轉身走的決絕。


  寧素卻是一臉欣喜難以掩蓋壓製的小跑回了柴房之中,寧墨氏病中,掖庭的掌事姑姑擔心是肺癆不願意給請人醫治也不願意讓寧墨氏再和其他人同住一處,免得傳染給其他人。


  也幸好如此,否則母女兩個就算是想要說句悄悄話的機會都沒有。


  “咳咳——”剛踏進門,便聽見了一陣劇咳,床板上骨瘦如柴的婦人身體因為劇咳顫抖,捂著唇角的帕子已然有了血跡。


  “母親,母親您怎麽樣了……”


  寧素替寧墨氏倒了杯清水到了她的身邊,便跪在地上獻寶似的將拿回來的藥送到了寧墨氏的麵前,“母親,我們有藥了,今天遇到個人很好的大人,她替我塗了傷藥,還給了我很多藥拿回來,母親您快吃一些。”


  寧素驚慌失措的從那堆藥瓶中找到了治療傷寒的,送到了寧墨氏的身邊,不想寧墨氏卻撐著一口氣,厲眸將寧素手中的藥瓶打落。


  更揚手,在寧素的臉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啪!

  巴掌聲響格外的清脆,寧素當即眼眸蓄滿了眼淚站在原地。


  “咳咳……”


  因著大幅度的動作,導致她又是一陣劇咳,看的出來,寧墨氏的眉眼是極美的,隻是因為病痛纏身加上在掖庭受到的作賤,被折磨的不成人形,骨瘦如柴,烏青的眼眶下,一雙幹澀的眸子卻目光淩厲,“你竟然敢隨便用別人給你的藥?”


  “和你說過了多少次,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的話,你為什麽不聽?”


  “你是不是想要氣死我?”


  寧墨氏猶如瘋癲一般死死的抓著寧素的手腕,“你是不是覺得我的命還長,所以想要早點讓我歸西,好去地府和你的父親祖父團聚?”


  寧素哭著搖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母親……對不起母親,您說的話素素都是記得的,素素不是存心想要氣您的。”


  “可是,可是你的病,若再不吃藥,是真的會死的,……這藥……”寧素喊著眼淚趴在地上將那藥小心的撿起來,“這藥沒有毒的,您看我的胳膊,真的好多了。”


  “那位大人沒有必要騙我的,她們想要折磨我們,直接動手就可以了,她真的是好人,起碼,起碼這藥是好的。”


  “母親,要是你不在了,素素怎麽辦才好,素素沒有親人了,若母親也去了,素素便什麽指望都沒有了。”


  寧素顫栗的哭泣,更是死死的拉著寧墨氏的手,“您說什麽素素都會聽的,隻是這一次,母親您就聽素素的好不好,這些藥您就吃了吧,素素真的不能沒有你。”


  柴房中一片靜默,寧墨氏淩厲的目光看著低聲啜泣的寧素,隻有滿眼的心疼。


  “素素。”


  寧墨氏亦是哽咽的看著寧素紅腫的左臉,“母親不是故意要打你的。”


  “隻是……”


  隻是她的身體真的無法支撐太久,寧素從小被嬌養長大,又在年齡幼小之時遭逢家中巨變,對於在這苦難中求生的生活技巧半分沒有,就連如何察覺人心的警惕性也不足。


  倘若她閉上眼睛,等待著寧素的,就隻有死路一條。


  重病要用重藥來醫,先前十年的嬌養讓寧素不諳世事,現在想要寧素用最短的時間來適應掖庭,去學會揣測人心就必須要狠,否則將來還會吃著大虧。


  寧墨氏將抽泣著的寧素抱在懷中,“你的姐姐們病的病,死的死,你的兄長們被斬首,弟弟們被流放,他們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再進入皇城了,可是你不一樣素素。”


  “你是寧家最後的血脈,你必須要活下去,隻有活著才能替你的祖父,替你父親,替你叔伯嬸嬸們報仇雪恨,不能讓寧家一輩子含冤。”


  寧素聲音哽咽,不住的點著頭,“素素知道,素素都知道。”


  看著寧素手中死死攥著的藥,寧墨氏卻是顫抖著手緩緩接了過來,不管這藥是好還是壞,她都決心用命來教寧素進步學習。


  反正她這幅身子已然是個拖累了。


  若這藥真的是好的,說明寧素在外麵認識的那個人大人是真的好人,若不是,相信她的死會讓寧素更加看清這後宮的那些人的醜陋嘴臉,讓她進步的更快。


  寧素自是不知道寧墨氏心中所想的,隻是見到寧墨氏終於肯吃藥了喜極而泣,“母親,還有許多治療外傷的傷藥,素素幫您塗抹一些吧。”


  陸成萱替她塗抹在胳膊上的時候,寧素還曾擔心,可不想她拿來的那些藥效果竟然這麽好,才片刻的功夫就有效果了。


  寧墨氏卻是痛心的看著寧素的兩條胳膊,將她拿著藥的手按下,“先等等吧。”


  等等看她的身體如何,確定這藥是好是壞之後,再讓寧素使用。


  寧墨氏肯吃藥,對寧素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好事的,至於為何要先等等,寧素不知道,也不用知道了。


  “好,母親,那您再喝一些水。”


  寧墨氏卻搖頭,吩咐寧素將床板下麵藏著的木板拿了出來,寧墨氏咳了幾聲,但並不影響她對寧素的教導。


  “書法,棋譜和兵法已經登峰造極了,可惜環境不允許,琴和畫母親沒有辦法教你了,但這些已經足夠了,現在,母親要教你待人處事和侍奉丈夫。”


  兵法高深,並非隻用在行兵打仗之中,在這深宮中活下去,也少不了要陰謀算計。


  “你隻需要聽好了就可以,學不會不要緊,背下來,掖庭生活雖然苦,卻並非沒有希望,每月去給各宮娘娘們送浣洗的衣裳就是你的機會,若能,你便成了女官,暗中調查當年在之事,若沒有機會……”


  寧墨氏似是不忍,可很快的便被仇恨取代,“你便隻能用你的身體,去成皇上的嬪妃或者太子的寵妃了。”


  “雖然他們都是寧家的仇人,可是在你沒有實力之前,就隻能委曲求全,但你要記得,若你能報了仇,一定要自盡在寧家祠堂麵前,萬不可再用自己被玷汙的身子苟活於世,知道了嗎!”


  寧素蓄滿淚水的點著頭,“記得了。”


  “我的素素別怕,母親會一點點的教給你……”


  ——


  兩日未見陸成萱,梁雅韶心中惦記著緊,自打得了陸成萱的承諾之後,薄荷膏又用到了好處之後,便整日想著要陸成萱替她多繡一些,別的不說,光是她送給吳瓷的那些,就已經讓吳瓷對她的心裏改觀了不少。


  吳瓷本是河南洛陽人士,為人死板刻薄,不懂得變通,聽聞是尚寢局曹靜書的侄女兒,仗著關係坐上了這個司籍的位子的。


  本來上一任穆司籍犯錯,司籍房的眾人是蠢蠢欲動的,畢竟有了個空缺,通過考核選拔也好,通過走關係直接空降也好,能坐上就是升遷了,不想被人半路截胡。


  截胡也就截胡了,討好一下,總是在司籍房可以呆的舒服一些的。


  而吳瓷膽子小不敢直接要銀錢,這夏日用的驅蟲驅蚊的藥膏還是可以的,要不是梁雅韶對陸成萱的刺繡喜歡的緊了,她真的會把自己現有的這個送出去討好上家,因此對於陸成萱的繡品,她的心中還是格外的迫切想要的。


  “梁典籍。”


  陸成萱剛躬身向著梁雅韶請安,還沒等著她開口解釋一下為何昨日沒來,就被梁典籍催促般的推入了司籍房。


  “不要再多說了,你快去看看吧,盡快的學會,咱們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梁雅韶關了房門,陸成萱眼中的驚慌和疑惑也消失不見,轉而凝眸冷眼瞥著這一排排書架上擺放著的典籍書冊。


  很明顯,皇建二年的典籍是被人故意抽走了,放在別的其他地方嚴加保管的,畢竟當年高厲的皇位來曆有些其身不正。比如。


  太子高殷的生平過往。


  高殷曾經是昭弟的親生骨肉,又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不管他的下場如何,史書工筆上都會有著他的一筆記載,這司籍房也會存入備份的。


  太子高殷究竟有沒有叛變無從得知,高厲為了避人口實,也是不會隨意讓史書工筆胡亂記載的,可明麵上的直接典籍找不到,陸成萱可以從別的地方入手。


  比如。


  太子高殷的生平過往。


  高殷曾經是昭弟的親生骨肉,又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不管他的下場如何,史書工筆上都會有著他的一筆記載,這司籍房也會存入備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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