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尾隨
可你還是錯了。
幾個字讓陸成萱很是不解,更是目光有些驚訝錯愕。
你不僅是錯了,還是大錯特錯!”
“你錯在不該覺得自己聰慧,算計好了一切,錯在不該相信想要在後宮活下去,隻要占了公理二字就可以行的正坐得直,錯在不該太天真,更錯在,不該放虎歸山。”
陸成萱瞳孔微張,麵對蔡青玉的這條條錯處指責,心中已經如同驚濤駭浪一般震撼。
原來……
蔡司設什麽都知道,卻一直裝成什麽都不知道,她一直都在看著自己的反應和處理的方式,或者更準確的來說,她是在冷眼旁觀著自己的反應和處置。
果然這深宮高牆活著的女人的心智都非一般常人可以匹敵的,尤其是那些位高權重的女官們,若背後沒有幾把刷子,還真的無法在後宮中立足和站穩腳跟。
這可都是在看不見的刀光血影中活下來的人精。
蔡青玉唇角微微揚起一抹笑意,“郝家雖然不算是朝中權貴,可她郝彩衣能做到典設一位上,也是必然有著手段的,即便沒有手段,她身後也是有著一定的勢力。”
換句話說,郝彩衣很可能是後宮又或者事情前朝某位派來的眼睛,是了,陸成萱的確是被冤枉的,那郝彩衣也是居心叵測的,可是這麽貿貿然的動手除掉了她,難免不會在背後給自己招來自己都不知道何時結怨的仇家,平白的惹的一身的騷。
輕易動手,暴露了自己,看似是得了平安,實則是將自己重新推到風口浪尖上,指不定什麽時候這隱患就成了明禍,得不償失。
“公理二字的確要緊,但卻也不是十分要緊的,在乎的人隻需要放在心裏,時刻謹記著,便是對著二字最好的理解,這兩個字雖是這世間最該有的東西,可是在這後宮,卻是個可有可無的東西。”
郝彩衣陷害陸成萱,她該受到懲罰。
這便是公理。
陸成萱用計讓郝彩衣原形畢露,自己得以證明清白。
這也是公理。
可這個公理,是要建立在對等的關係中的。
郝彩衣是堂堂正五品的典官,可陸成萱卻不過是一個沒有品階的女史,無權無勢,即便是占著一個理字也未必有地方可以伸展,今日陸成萱尚且還可以去慶幸,郝彩衣也僅僅隻是個典設而已,而並非是在深宮中身居要職,亦或者是在後宮中身處要職,否則便是陸成萱算計的再好,也無法撼動了。
“還有,郝彩衣為何會無緣無故的陷害於你,你可曾想過?”蔡青玉見陸成萱麵色凝重,是足將她的話聽了進去的,便又繼續厲聲質問。
郝彩衣為何無緣無故的陷害於自己。
陸成萱尚且還不知道為什麽,她現在處於被動的局麵,便是要想要查清楚背後的人,可是因為郝彩衣的折損,怕是短時間內也沒有辦法再徹查了。
還自己清白,找回設計圖紙這件事情,看似陸成萱步步算計,精準果斷,可是背後卻隱藏了如此多的禍患,稍一不慎,一樣是要丟性命的。
陸成萱當下便心中駭然,跪在蔡青玉的麵前,向著蔡青玉叩首,“臣婢明白了司設大人的意思,以後決計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
到底是寧家養在閨閣中的大小姐,對於後宅那些醃臢的事情尚且還能應對,可是這是深宮,比後宅更加凶險,人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在後宮中活下去有勇有謀還不夠,最重要的還是要學會忍,學會一擊必中,永絕後患。
“起來吧。”
蔡青玉臉上的表情緩和幾分,“之所以同你說這些話,並非是責怪你的意思,而是成萱……你該知道,我是看重你的才華的,更相信你的能力。”
陸成萱恭敬的在蔡青玉麵前躬身,“成萱定然不會辜負司設大人您的栽培之恩!”
六尚局女史女官都是有著任期的,正四品的尚宮可做到五十出宮頤享天年,而正五品的司設卻是要四十歲功成身退,餘下的三年一考,再加上各宮尚官根據人品能力點頭即可上任。
眼下曹靜書正值四十壯年,若無大錯尚勤之位便不會落在旁人之手,而蔡青玉卻已經三十出頭,沒幾年的時間勢必是要退下的,縱觀司設房這麽多女史,資質大多平庸不堪重負,除了陸成萱。
身為司官,不隻是要自身的手藝好,更要有統領一房的氣魄和本事,若能得到一個好的傳人,將司設房撐起來,也不枉蔡青玉在這司設房中打拚十餘年的心血了。
“去吧。”
“過幾日我便會宣布副典設的人選,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是!”陸成萱麵色凝重的從司設房中出來,腦海中卻是回憶著蔡青玉同她說的每字每句。
這段時間她一心都撲在如何進入司籍房去尋找當卷宗典籍檔案,險些忘記郝彩衣
在外麵等候焦急的應嘉榮和蘇高陽卻擔心的圍了上來,“成萱,你沒事吧?”
“司設大人可是斥責你了?”
方才屋子裏麵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她們也沒能聽清楚個大概,隻是隱約聽到了蔡青玉在說陸成萱什麽錯了,什麽不應該,該不是為了郝彩衣那件事情,蔡司設一直都是隱忍著怒氣,隻等著今日才對陸成萱發作吧。
陸成萱搖搖頭,“沒事,司設大人是告訴我在司設房做事一定要小心謹慎,尤其是貴姬夫人那裏,如今貴姬夫人正的盛寵,讓我們侍奉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要出岔子。”
蘇高陽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可把我和嘉榮著實擔心壞了呢!”
應嘉榮眸底目光一閃而過,“是啊,沒有責罰你就好,已經耽擱了一會兒功夫了,咱們先走吧!”
——
金烏西沉,橘色的太陽光照在宮殿之上,尚且還有紅霞的餘暉,金華殿中卻已經燃起了琉璃宮燈。
陸成萱等人小心翼翼的替金華殿打掃陳設,整理床幃,很是避免多事惹禍上身,可這宮中的是非閑話卻並非你想躲就能躲開的。
來往出入的小宮女壓低了頭的竊竊私語。
“哎,你們可瞧見了嗎?皇上是多麽寵愛咱們貴姬夫人!”
“封妃大典這都過去多少日子了,皇上除了初一十五歇在皇後娘娘宮裏,偶爾去看看待產的貴妃夫人,餘下的便是來咱們夫人這裏了。”
“可不是,這般盛寵,而且,每次來的時候,那了事帕都用了一地呢!咱們金華殿光是堆積皇上的那些賞賜,都要安置不過來了,可真的是要應了金華這二字了呢!”
小宮女來回出入。
應嘉榮聽著心中好奇,湊到了陸成萱的身邊,“成萱,你聽到了嗎?”
“方才那小宮女說皇上用的了事帕都用了一地呢,這怕是貴姬夫人晚上侍奉的好才能如此啊。”
“怎麽看著貴姬夫人平日裏怪高冷的,在皇上的麵前卻賣力呢?”應嘉榮的小聲嘟囔卻是讓陸成萱正在係著紅紗帳的手頓住,聲音也跟著低了下來。
“此處是金華殿,貴姬夫人的宮殿,你這般妄議貴姬夫人,是不算活命了?”
應嘉榮平素裏在自己寢殿的時候也算是個安穩老實的,如今卻敢在盛明月的宮殿說討論盛明月和皇上的床笫之事,被人抓去了,關入暴房杖斃也是讓其他人說不出來什麽的。
被陸成萱嗬斥,蘇高陽也跟著埋怨自己的不對,應嘉榮訕訕的臉色微紅,“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突然聽說有些好奇,對不起成萱,以後這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了。”
將最後的雲錦錦緞被鋪好之後,陸成萱仔細的檢查了屋內陳設,見一應擺設規規矩矩,且沒有絲毫灰塵這才直起身,“我們去跟方然姑姑告辭,然後帶著其他的宮女回司設房。”
“好!”
陸成萱走的毫不猶豫,蘇高陽也跟在後麵,可應嘉榮卻慢慢吞吞,伸手更有些貪婪的在那雲錦錦緞被上撫摸,“真軟。”
“皇上駕到!”
正在陸成萱帶人走到宮門口的時候,一聲內侍官的高聲呼聲便讓闔宮的宮女女史跪了一地。
陸成萱低著頭,混在人群中,生怕被高厲給看了去。
聽聞高厲好色,對於別的事情上或許有些怠慢和不足,可是在女色上卻精通擅長,當時殿選的時候,陸成萱是故意吃下了有紅豆的茶水,導致渾身過敏,紅腫一大片,失了容顏,高厲必然是對自己印象極深的。
可是現在,過敏已經好轉,陸成萱的真實容顏也露了出來,她在陸家姐妹中的容貌是最出眾的,倒不是說有著十分自信一定能被高厲看重,隻是能避免的不必要的麻煩還是要避免的好。
“給皇上請安!”
陸成萱等人躬身不敢起來。
人群中,高厲一身絳紫色繡龍紋的常服,劍眉鷹目,一雙本該英氣十足的眸子中滿是和迫不及待,擺手無視著這些女史們的請安。
其他人也樂得清閑,更有甚者偷偷的別有一番深意的垂眸忍著笑意。
應嘉榮抬頭望了一眼人群中的高厲,目光直視一瞬間觸及到便又倏地低下頭,卻是不自覺的朝著身邊的宮女靠了靠。
陸成萱一行人起身告退,本是兩不相關,可不想正在陸成萱起身的功夫,身後司設房的宮女卻突然手劃出去一顆南珠。
南珠不是很珍貴,是盛明月寢殿內的珠簾有些破損,需要拿回去司設房修整之後再著人送來重新替換,可現下,那珠子好死不死的滾到什麽地方不好,偏滾到了高厲的腳下。
氣氛驟然凝固,高厲臉色陰晴未定,他身邊的馮侍官卻已經是提前發作。
“放肆!”
“是誰,好大的膽子,膽敢行刺皇上!”
南珠個頭不小,若是走的急了,又是不小心的話,人踩在腳下倒是不會有什麽大礙,最多滑一下,閃了一下腰。
可高厲乃是大魏天子,身份貴重,容不得半分的閃失,若是司設房內的宮女被判定是行刺暗害皇上,怕是一場腥風血雨在等著蔡青玉和司設房中的所有人。
“來人,將那謀害皇上的賊人拖來杖打三十大板!”
馮侍官秉著尖酸刻薄的聲音蘭花指翹起指著陸成萱身後的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奴婢並未是有心想要謀害皇上的,實則是奴婢見了皇上一時緊張,這才不小心讓托盤中的南珠滑落了一顆下去。“
“奴婢真的不是想要謀害皇上的啊!”被點到的紅兒渾身一顫,慌忙哭著求饒,“皇上饒命。”
幾位內侍上前不由分說的將紅兒架走。
狗急跳牆,何況是活生生的人,在性命威脅的情況下,紅兒便死死的抓住了陸成萱和蘇高陽的袖子苦苦哀求著,“陸女史,蘇女史,求求你們救救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有心的,實在是那珠子太多才會不慎滑落出去的。”
“你們救救奴婢啊!”
陸成萱眉心緊皺,蘇高陽何時見過這樣的場景,早已經方寸大亂,見紅兒抓著自己不放,驚慌失措的推搡開紅兒的束縛。
而陸成萱離得最近,便是暗中用力想要掙脫開卻被紅兒不依不饒的抓著。
“陸女史,求求你了。”
紅兒的大喊大叫並不能起到什麽作用,依舊被內侍官強行的拉走懲罰,可是這一聲聲的陸女史卻是引起了高厲的注意力。
這宮中姓陸的女人可不多,偏還是跟貴妃夫人沾了姓氏的。
銀白色的月光照耀下,陸成萱即便是低著頭,隱約之間也能瞧見了她臉上的幾分容貌。
整殿內的盛明月卻是已經帶著方姑姑到了長廊下迎接高厲。
高厲心中對著陸成萱倒是一時之間起了興趣,鑲金線的錦靴也向著陸成萱所在的方向邁了過來,一貫是見識到了貴妃夫人的花容月貌和她娘家的那幾個妹妹的,不知道這個是否又是和貴妃夫人沾親帶故的了。
“抬起頭來。”
陸成萱雙手附在胸前,頭卻埋的極低。
馮侍官便又等不及的嗬斥著陸成萱,“大膽女史,皇上命你抬起頭來,你卻遲遲不做,是想抗旨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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