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隨心所欲
陸成萱不知是喜是憂，更心裏存著疑慮，何以陸成灝才獲封不久，自己尚且沒能站穩腳跟，就弄來了這麽一份人事內情給她？還琢磨的如此通透利落？
還有……
陸成灝是察覺到了什麽，給她送來了這份情報？還是隻是害怕自己在六尚宮中受苦，用來以備不時之需的？
不管因為什麽，都讓陸成萱捉摸不透，但這份情報對陸成萱來說卻如同雪中送炭一般。
陸成萱可不敢給自己留下禍端，更讓別人撿了便宜去，便隻能強迫著自己用最快的速度默背下來，並且將原件燒毀，燭火搖曳，陸成萱也收了絲線繡布入房休息。
——
翌日。
臨華殿。
陸成雪一身水粉色繡月季的長裙，端莊溫柔，手中鮫人淚粉扇輕輕晃動，時間匆匆，轉眼便要五月初夏，今年的天氣要熱的早一些。
殿內宮人女史忙碌，陸成雪倒是閑情雅致不改，麵若桃花。
陸成歡卻是在殿內垂頭喪氣，“姐姐，你說，這咱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見到皇上啊？！”
“本以為選秀不過是進宮走個過場就好了，沒想到竟然這樣繁瑣。”
她們三月入宮，五月晉封，除了當日大殿之內遠遠的望見了一眼高厲之外，便是連影子都沒見到了。
陸成歡性子浮躁，難免有些等的不耐煩。
陸成雪紅唇微微抿著，忍不住打趣著陸成歡，“瞧你著急的這個樣子，憑借你的樣貌，便是在這屆秀女中也是數一數二的，難不成還擔心皇上不寵你嗎？”
“到時候還不是一樣光耀門楣。”
得了誇讚，陸成歡心中歡喜嗔怪的推了一下陸成雪，“姐姐，你總是取笑歡兒，難不成姐姐心中就不著急嗎？”
陸成雪嫣然笑道，“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況且姐姐原本想要進宮來就是想要圓了母親的心願的，若能得寵更好，若不能，那能安生度日也可。”
“提起母親，也不知道母親這時在陸家過的如何了。”
陸成雪眼角隱隱有些濕潤，聲音哽咽，陸成歡卻是聽了一肚子火氣，臉上的笑容也立馬垮了下來。
“還不都是陸成萱那個小賤人的害的！”
“她姨娘是個狐媚魅惑父親也就罷了，她一個外人繼女還要在我們陸家興風作浪，可恨祖母竟然也和她同氣連枝，聯手陷害我母親瘋癲，關在院子裏麵不讓母親出來！”
陸成歡咬著牙。
當時陸成萱一步步可謂是算的精準巧妙，更是打了所有人一個錯手不急，等著趙祗雲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奪了權管了禁足。
若是別的病症還好，總會有好轉的一天，可是瘋病卻是個棘手的，不管你怎麽喊冤怎麽叫苦都沒人相信趙祗雲是清醒的，隻會讓人更篤定她是真的瘋瘋癲癲的了。
就連陸元成回家看見了趙祗雲那怒火中燒的模樣也是退避三舍不願想見。
起初趙祗雲可是吃了不少的苦頭，還是後來陸成雪勸說趙祗雲事易時移，莫要和老太太起了正麵衝突，否則受傷的隻會是自己。
趙祗雲學乖不再叫喊，這才在家中的境況好些，可卻是沒了管家權，每日隻活動在自己的院子裏麵，人也跟著消瘦了許多，不見往日風采。
想她趙祗雲曾經是何等榮耀，親弟位極人臣，趙家旁支子孫也是國家棟梁，卻受了如此大辱！
“哎。”陸成雪歎了口氣，“想母親這一生，誕下我們兄妹三人，可惜我們卻個個都沒有出息，不能護母親周全，當真是虧為人子。”
陸成歡心疼的拉著陸成雪的手，“姐姐莫要難過，先前是我們太過大意著了那小賤人的道，眼下她在六尚宮，山高皇帝遠，咱們暫且還收拾不到她，等著他日我們受寵之後，定然要拿小賤人百倍償還！”
“到時候，母親也就能重新在陸家揚眉吐氣了！”
陸成歡心中暗暗的下著決心。
陸周氏那老太太之所以這麽大的年紀還能在家蹦躂，還不是因為她嫡親的孫女陸成音在皇上麵前的臉，這才給了她資本，等著自己受到創傷的寵幸之後，定然會擠掉陸成音在皇上心中的位置。
到時候老太太沒了依仗，陸成萱也張揚不起來了。
陸家便會重新回到她們的母親的手中，那時候，她一定要陸成萱和陸周氏好看！
陸成雪欣慰的點頭，“歡兒，我們到什麽時候都不能忘記母親所受的那些苦，正如母親時刻惦念著我們一般。”
“宮中用的人可還覺得習慣？”
趙祗雲自打裝乖之後，陸周氏便對她沒那麽苛刻了，畢竟她膝下兒女成群，還有個大司馬的弟弟，占了便宜便賣乖就好了，若執意趕盡殺絕，怕隻會適得其反，隻對外說她的身子不好，不能出門了事。
趙祗雲知曉女兒選秀近在眼前，若選中了之後，是可以從家裏帶陪嫁的丫鬟的，陸成雪她是不擔心，唯一就是陸成歡，因此特意將自己的乳娘房嬤嬤和從顧繡那討來的大丫鬟芷晴巴巴的送到了陸成歡的身邊。
為的，就是能在身邊提攜著陸成歡一些，更是要替陸成歡謀劃。
陸成歡扁著嘴，“總不如之前在家的那些丫鬟貼身的，也不知道母親打著什麽主意，送來了那麽兩個刻板無趣的人。”
偏這兩個人的身份都不一般，這兩個人對於陸成歡來說，更多的是教授，偏陸成歡的小姐嬌蠻的性子還不能對這兩個人使，當真是有力氣都打在了棉花上麵。
陸成雪撲哧一聲的笑了出來，“你啊，總是這樣長不大，知道你的那點小心思，就讓冬雪過去照顧你吧，算起來她梳妝的手藝可是最好的，也能平日陪你多說些話。”
陸成歡笑靨如花，“多謝姐姐，還是二姐姐最疼我！”
“哎呦，你這個女史是怎麽做事的？”
“這可是貴妃夫人欽賜給我們娘娘的金鑲玉嵌珠寶手鐲，現下卻被你摔碎，你是有多少條命來陪，還是你對貴妃夫人或者對我們淑媛娘娘心中不滿，故意報複！”
殿外突然響起了管事姑姑的疾言厲色，吸引了陸成雪和陸成歡的注意。
“怎麽回事？”
陸成雪柳眉緊皺，身後的冬青已經前去廊下探查，隨後回來俯身在兩位主子的麵前，“回稟兩位主子，是六尚宮的一位女史打破了貴妃夫人給咱們賞賜的那對金鑲玉嵌珠寶手鐲，正在被管事姑姑責罰……”
女史沒有品級，而掌事姑姑卻是在各宮中有著重要的地位，便是發現女史宮女犯錯，也是可以訓斥的。
新晉嬪妃入宮，以往各宮那些老人便會為了麵子分別送些賞賜來她們宮中。
陸成音身為盛寵的貴妃夫人，對於自家姐妹，哪怕姐妹情搖搖欲墜，卻也還要裝作姐妹和善的樣子，這還沒怎麽樣呢，陸成音賞賜的東西便被摔壞了。
說的好聽的，可能真的是女史不小心，說句不好聽的，還以為陸成雪這是在和陸成音示威挑釁呢！
陸成歡當下冷下臉來！
“這些該死的賤人，總是覺得我們姐妹二人初入宮的位分不高，就敢這麽輕賤我們，連拿個東西都能摔！”
“看我怎麽教訓她們！”
陸成歡倒也不是害怕陸成音，她們姐妹從前在家裏麵的時候就已經撕破臉了，到後宮中雖然沒見到麵，卻也都懶得再奉承了。
陸成歡更是個暴脾氣。
不想陸成雪卻微微欠身起來，將陸成歡拉住，“你看你，咱們還缺個手鐲不成，這般動怒氣壞了自己可就不好了。”
“你看那女史被嚇得瑟瑟發抖，想來也該不是故意的。”
“咱們去看看。”
陸成雪蓮步款款的到了廊下，溫潤的聲音溫柔的開口，“出了何事，竟能讓姑姑如此氣憤？”
各宮各殿的掌事姑姑大多是宮裏麵指派的，一來是害怕新主子脾氣軟，管不住這闔宮的宮人們，二來也是方便時刻提醒著各宮主子要守著規矩，就連陸成雪也不該怠慢了，更不要說那犯了錯的女史了。
應嘉榮瑟瑟發抖，嚇得失魂落魄的跪在馮姑姑的麵前，“姑姑，臣婢並非是故意打破的，實在是方才突然不知道從哪闖出來個人影將臣婢撞倒，臣婢這才一時沒站穩的，還請姑姑明察！”
“臣婢真的不是有心的，淑媛娘娘饒命。”
陸成雪還未說話，陸成歡倒是先厲聲嗬斥，“放肆！”
“這東西既然交到了你的手上，你便有著責任好好去看護，即便舍了性命也該看護好的，你卻借口推脫是別人撞了你？”
“那你說那人呢？人在哪？”
應嘉榮神色慌張，不住的在陸成歡的麵前磕頭，“臣婢說的絕對沒有半句虛言，隻是……”
“隻是方才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臣婢也沒看清楚到底是誰……”
應嘉榮嚇得哭了出來，真的是有人衝出來將她撞到了，可是那人卻跑的極快，等著她從地上站起來想要拉住的時候，早已經就不見了蹤影。
打碎主子的東西可是大罪，尤其這東西還是陸成音所賞賜的，更是萬萬觸碰不得。
“娘娘饒命，還請娘娘饒命！”
“一句不小心就能隨便的將事情搪塞過去，那豈不是以後這臨華殿中人人都可以目中無人，當我姐姐是擺設了？”陸成歡冷哼，“給了你機會讓你指認究竟是誰撞了你的，你還說什麽找不到，我看你分明就是在撒謊！”
“這樣的人斷然不能輕易饒恕。”
“馮姑姑，不知道女史犯錯，打碎貴妃夫人的賞賜應該怎麽懲罰呢？”陸成歡狠狠的瞪著應嘉榮。
馮姑姑亦板著臉，“女史本不是該我們管轄範圍之內的，但到底是貴妃夫人的東西，若我們毫無處置的送回到了六尚宮，怕是貴妃夫人的麵子上也掛不住。”
“娘娘，既然這位女史謊話連篇，不如便讓她跪在宮門前兩個時辰，命人掌嘴小懲大誡吧，之後你再去你們尚寢大人麵前請罪。”
馮姑姑輕描淡寫的懲罰，卻是讓應嘉榮臉色慘白。
罰跪縱然是宮女女史常有的，最輕的懲罰，可是再怎麽罰都是關起門來懲罰，而眼下正是後宮修葺之時，來來往往的可不隻是六尚宮的女史宮女，甚至連侍衛禁軍巡視也會經過。
這兩個時辰可不單單是罰跪，更是在打臉，無形之中的打臉，還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掌嘴。
臉皮薄的，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偏她倒黴，打碎的是皇上心尖上的貴妃夫人賞賜的東西，就算是尚寢大人親自前來，怕也不會替她求情，隻會命人責罰的更重。
“娘娘，娘娘饒了臣婢吧，娘娘6”
應嘉榮跪在地上挪動著膝蓋的到了陸成雪的麵前，更是不住的磕著頭，“臣婢不敢了，臣婢再也不敢了。”
聽聞陸淑媛是最為和善的人，應嘉榮也隻能懇求陸成雪了。
“還請淑媛娘娘饒了臣婢這次，臣婢會永遠記得娘娘的大恩的！”
“這……”陸成雪為難的開口。
陸成歡冷眼攔下，“二姐姐，你就是太心軟了，你看六尚宮的女史們可都在看著你呢！”
“若是你輕饒了她，自己的臉麵可就掛不住了，再者說，將來其他的人犯錯，豈不是隨便哭哭就不必被罰了！”
“你們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拖出去！”
陸成歡早就等不及了，早先做禦女的時候，可沒少被這些六尚宮的女史女官使臉色，如今得到了機會，怎能不報當時的仇呢！
宮人立馬上前將哭的淒慘的應嘉榮架走。
猶豫為難的陸成雪終究是心中一橫，忍不住的開口，“慢著！”
“姐姐！”陸成歡不滿的撒嬌。
陸成雪卻不可輕聞的歎了口氣，“算了吧，雖然打碎了東西，卻也不至於罰的如此嚴重，便改為在長廊下跪著兩個時辰吧。”
應嘉榮如獲大赦一般忙不迭的在陸成雪的麵前磕頭，聲音哽咽，“娘娘仁慈，大恩大德永世難忘，臣婢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娘娘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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