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這章可以看
門外身影晃動,畏畏縮縮,陸成婉收回飄遠的思緒,目光閃了閃,不再去看陸成萱,而是自己用了膳之後又去了一趟女史所求了些清涼消腫的藥膏回來。
平時在陸家的時候沉默寡言,來了宮中之後雖然仍舊唯唯諾諾,但要比從前性格開朗多了,也不太害怕和旁人交談,隻要不遇到陸成歡便可。
本是由陸成萱,林彎彎,葉紫馨和郭霓裳四個人清掃前殿台階,可這倆人一罰一瘋,落在陸成萱身上的任務也就重了很多。
來的時候郭霓裳不見蹤影,陸成萱便自己清掃了起來。
看著郭霓裳的樣子不該是那種欺負她人的人,想來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不想陸成萱還未開始行動,合歡殿的前殿有道人影便晃晃悠悠的到了自己的麵前。
梳著圓髻的小宮女將一紙圖塞到了陸成萱的手中,半句話未說,便風一般的匆匆離開了。
陸成萱微愣,將手中的紙團打開。
一行簪花小楷赫然入目,明日酉時,合歡殿偏殿拐角相見。
不多一會兒,郭霓裳慌慌張張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陸成萱的麵前,“對,對不起……陸姐姐,路上出了點事情耽擱了時間了,這才來晚了!”
有了林彎彎和葉紫馨做例子,不管因為什麽還是因為誰,都讓郭霓裳不敢心懷別的心思,老老實實,本本分分。
陸成萱瞥了一眼郭霓裳裙擺上的水跡,不著痕跡的將手中的紙團塞好,神色無恙的繼續清掃,可心中卻是在猜測這紙條究竟是誰遞給自己的。
她在宮中並無相識的舊人,同屆秀女中也不熟悉,沒人會拐著彎兒的見自己還要故意支開郭霓裳,遞了個紙團到自己的手中。
無非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將她約到了偏殿陷害她,另一種可能是……這紙團是陸成音派人送過來的。
她和其他人都沒有相識,平日裏又是斂去了鋒芒的,並不出眾,沒有新的仇人,唯一宿敵就是陸成歡。
但陸成歡要是有這些背後裏偷偷動手的心智,她怕是早就死在陸家了,除此之外,陸成萱想不到誰會想要害她。
那就是……陸貴妃想要見她?
早先她進宮的源頭便是要來輔佐陸成音的,如今進宮之後陸成音想要見麵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可……
依照陸成音的權勢,私下派個小宮女來捎個口信就可以了,合歡殿中來往宮女不斷,停下來說句話不會有人注意到,何故還要如此大費周章,見麵的地方還約在了偏殿……
那麽往來人群稀少的地方。
酉時……
酉時剛好了是用了晚膳之後,她來前殿清掃的時辰,就算離開房間也不會有人注意,找她的那個人對她的情況了如指掌,倒又偏向於陸成音。
手中紙團趁著郭霓裳不注意被陸成萱銷毀,清掃完畢之後兩人也沒有客套便紛紛回了自己的房間。
陸成婉心情很好的將取回的清涼消腫的傷藥膏送到了陸成萱麵前,“五妹妹,宮中的東西就是好的,就連傷藥的效果也是極佳,原先腿上還有許多姑姑藤條打的痕跡,抹上之後不消半刻就褪下去了,你也用一些吧,否則留下疤痕他日侍奉在皇上的身邊會有諸多的不方便的。”
陸成婉目光歡喜,說話的時候語氣還帶著些許的期盼,這宮中紅磚黃瓦明晃晃的讓人移不開雙眼,更……趨之若鶩。
“多謝。”陸成萱點了點頭,將傷藥膏接了過來卻沒有去用,而是替自己沏了壺茶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她有些嘴刁,在陸家的時候,因為不喜陸家的廚房燒火婆子的手藝,親自下廚,後來調教好了清蓮,她的吃食便一應由清蓮負責。
可是如今進了宮,宮中的禦廚縱然是廚藝出眾的,卻也是精心侍奉皇上和嬪妃的,不是她們這些還沒有分封的秀女,吃食上麵,總是那麽的不盡人意,對於別人來說,可能是正常的,但對於陸成萱來說……吃的時候就有些……困難了。
陸成萱一直都是在逼著自己多吃,否則長期下去是沒有體力,空著肚子是沒有辦法做事的,還沒有報仇,就已經餓死在宮中了,可這壞毛病卻不是一朝一夕能改過來的。
入宮小半月的時間,哪怕陸成萱努力嚐試,可仍舊有著諸多的不習慣便,聽聞餓的時候可以將茶葉含在口中,茶香味能讓饑餓感稍稍緩轉。
不想陸成婉卻是極其委屈的看著陸成萱,“五妹妹……你是不是很嫌棄我?”
“也是,成婉身份卑賤,本是不配和五妹妹做朋友的,就該老老實實的待在陸家等著病死,不該來宮中自取其辱的。”
說話間,陸成婉眼角的淚水已經落了下來,燭火搖曳,陸成婉倒是臉上素日帶著幾分病態而更讓人憐惜,可這看在陸成萱的眼中,卻……
陸成萱將茶葉放下,目光幽幽的盯著陸成婉,仿佛要從她那雙蓄滿淚水的眼眸中看出些端倪,許是被陸成萱這樣直視的眼神盯的有些心虛,陸成婉抹了抹眼角的淚水,眼神躲閃。
“五妹妹,你這樣看著我是做什麽?我的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還是覺得,覺得我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地方,你盡管直接說,我一定會改的。”
陸成萱挑眉笑了笑,若有所思的看著陸成婉,“之前那有些意外你和張姨娘性格溫諾是如何說服老夫人送你入宮的,現在,我有些懂了。”
趙祗雲的手段淩厲,有著喬慧幫忙如虎添翼,在她的手下討生活來之不易,連陸周氏都不是她的對手,何況是性格懦弱的張氏?
陸成婉雖然因病極少參與內宅鬥爭,可日子生活的卻不差,過了年紀婚事卻沒有被趙祗雲拿捏替自己謀福利,也是本事了。
要知道,連之前病病歪歪的她都能被算計去嫁人衝喜,趙祗雲怎麽可能輕易放過陸成婉這隻肥羊?
還有陸周氏怎麽會輕易送她入宮?
原先陸成萱沒有接觸過張氏和陸成婉,不了解什麽情況,是心中存了個疑惑的,但現在……
這幾日宮中生活的接觸,她大概是懂了原因,原來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兒,段位比陸成歡高的不是一星半點兒!
陸成婉一頓,訕訕的看著陸成萱,眼神避諱,“五妹妹,你這是怎麽了?”
“你在說什麽,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沒關係,你隻需要記得我初入宮中對你說的話就可以了,那些話不管到什麽時候都有效,不管別人做什麽,我的初衷都不會改變,某些人也不用在我的身上花費心思,不然怕是要白費心機。”
陸成萱譏諷的笑了笑,不再理會陸成婉,休息片刻開始了刺繡。
不論陸成婉是裝可憐博取同情也好,還是親近示好也罷,陸成萱都不為所動,這樣的性格,還真的是讓人無法下手。
次數多了,陸成婉也覺得索然無味了,絞著手帕,收起自己眼中的淚水,回到了自己的杌子上坐著。
夜幕漸漸垂了下來,相比較陸成萱房中的安寧,其他的地方可是格外的熱鬧,這小半月的時間,從各地選來的秀女已經逐漸適應了宮中的規矩和一起生活的秀女們的性格。
壓迫也跋扈也從此而來。
一些性格張揚的禦女或者家世身份高的禦女便開始欺負了同屆不出彩的禦女,爭奪地盤,搶奪分配用度屢見不鮮。
雖說是春日,可也少不了偶見蚊蟲,再加上白天耗費心神體力的訓練,晚上用水沐浴便成了這些人所看重的目標。
有能力的,就私下使些銀子疏通女史和宮女,自然會有人將現成的東西送到她們的麵前,銀錢短缺的,還想要格外多的供給的,就隻能從別人的手中來搶奪了。
好在沒人來同陸成萱過不去,這便是免去了諸多的麻煩。
可陸成婉卻是忍不住出去湊了個熱鬧,許久都不曾回來。
陸成萱刺繡的專心,剪斷了最後一條繡線,芍藥花樣的香囊便已經繡好了,清掃合歡殿前殿的時候,陸成萱順道撿回來了許多的桃花瓣曬幹,配上幾味道藥草,帶在身上沁人心脾還能防暑驅蚊。
陸成萱忙碌了一晚上,躺在了床上就寢的時候,陸成婉才捏手捏腳的進來關上了門。
一夜天亮。
醒來之後的日常卻是照舊,各種禮儀逐漸傳授,每日所需要的東西也日漸增加,衣食住行麵麵俱到,仔細到了用膳時候嘴長得大小幅度都要檢查。
陸成婉不但性格開放了許多,還結交了幾位同等身份的朋友,在禦女之中也算是小有名聲了。
清掃合歡殿的時限是最後一天,也是之前不知何人送來的紙團中約定的時間,陸成萱尚且還在猶豫究竟赴約還是不赴約之間,不想陸成歡居然又來找她的麻煩。
顯然,陸成歡這種性格雖然不討喜,可卻因為身份背景誘人,身邊不曾缺過朋友,再加上她被陶尚服選去了一堆貴女當中,便更如虎添翼了。
“喂,陸成萱,你這台階掃的不錯啊。”
陸成萱站在前殿台階上,揚著下巴趾高氣昂的看著陸成萱,“你果然臉皮夠厚,不管是誰什麽情況下都能頑強的活下去。”
這句話是嘲諷也是欽佩,被罰掃前殿這麽長時間,陸成萱不但沒有半分覺得羞愧,反而每日都認認真真的清掃,這份心胸不是一般人輕易能做到的。
原本陸成歡許久沒有見到陸成萱,差點就將她這個人忘在腦後了,看不見的時候也就沒有那麽討厭她,可不想今日隨同封家的姐妹閑逛的時候正好看見陸成萱的身影。
看來是天意讓她來好好的羞辱一下陸成萱了!
陸成歡紅唇微揚,時間是最好的療傷傷藥,當初被章知秋嚇倒的狀態早就大好,又恢複了從前的刁蠻模樣,“你看你,好歹我們也是一個府上出來的,雖然你不是我們陸家的人,但總歸是我們陸家養著你的,你見了我的麵不說聲感謝也就罷了,怎麽還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呢!”
“就是啊,陸四妹,這就是你說的你們陸家跟著姨娘過繼來的繼女嗎?”
“看著也不怎麽樣嗎?居然拽到了這種程度!”
封家姐妹作勢要來搶陸成萱手中的掃把,陸成萱卻先一步將掃把立在地上,目光冰冷的看著陸成歡,“好了傷疤忘了疼?”
陸成歡臉上的笑容僵硬。
陸成萱又繼續說道,“非要沒事給自己找些不痛快?”
陸成歡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
“好好的顧好你自己不好嗎?”陸成萱淡漠開口,連聲質問已經讓陸成歡變了臉色。
看著陸成萱這般神色平靜,陸成歡的心中卻是忐忑不安。
陸成萱是個硬茬子,她用了數次親身證明過的了,想要對付陸成萱,除非是真的抓到了她什麽把柄,否則光是逞口舌功夫是斷然討不到什麽好處的,陸成歡有些後悔,怎麽就當時想不開的想要來找陸成萱的晦氣呢?
可是來都來了,封家姐妹又在旁邊看著,若是就這麽訕訕的走了,那以後她還如何立足?
豈不是顏麵盡失了?
陸成歡強壯做鎮定,“我好不好傷疤忘沒忘了疼
給盛三姑奶奶繡的是蒲公草的手帕,向往自由不羈的生活。
陸成萱淺淺的笑著,“在成萱的眼中,花朵本身並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隻不過是世人眼中所謂的那些區別罷了,之所以替三姑奶奶您繡的蒲公草,是因為,成萱覺得,您可能更向往自由不羈的生活,隨風飄揚,無拘無束,是您最快樂的事情。”
盛淺俞精致的臉上緩緩露出了笑容,眼角有些濕潤,點了點頭。
“蘭兒,我們活了這麽多年,如今都不如一個小丫鬟般通透。”
盛淺俞低著頭,指腹不斷的在蒲公草的花紋上撫摸,聲音似乎是在呢喃,“如果可以,真想隨著這蒲公草飄回我的家鄉。”
“可惜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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