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心不狠站不穩
“小姐，小姐您不要想不開啊，不過是一些身外之物，燒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性命才是最要緊的事情啊，可您若是就這麽衝了進去，怕是連命都要丟在裏麵了啊！”
清蓮抱著陸成萱的腰身，哭著搖頭。
陸成萱聲音哽咽，“清蓮，我命令你，鬆開！”
“不放，奴婢說什麽都不放！”清蓮將頭埋在陸成萱的身上，“除非小姐打死奴婢，不然奴婢說什麽都不會鬆開小姐的！”
“清平邢禦，你們兩個就在一旁看著笑話？”陸成萱眸子目光憤怒，“若是拉不了清蓮，你們兩個就不用在紅梅院了！”
清平和邢禦為難的相互對視一眼，隨後認命的上前，強行將哭鬧著的清蓮給拉離開陸成萱的身邊。
陸成萱袖中雙拳緊握，目光死死的盯著那燒成一片火海的地方，轉身衝到了運來的水桶麵前。
陸成萱目光在火海和冷水之間徘徊，片刻功夫便深深的吸了口氣。
嘩——
冰冷的井水迎頭澆下，將陸成萱澆了個透心涼。
嘶——
其他看著的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有震驚，更多的是嘲諷。
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冷眼看著陸成萱的熱鬧。
她所住的院子是現在陸家最值錢的地方，那裏可是藏了不少盛家的錦緞和繡線，不想著滿天的煙花還真的是會燒啊，好巧不巧的正好就燒了陸成萱的院子。
想來也是老天覺得這段時間陸成萱太過張揚看不過去了，要好好的教訓她一番才行！
嘖嘖……
光是想到陸成萱那心神不寧，慌張的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就讓人心中痛快。
看你陸成萱以後還怎麽趾高氣昂！！！
陸成歡心中大為痛快，就差跳起來拍手叫好替陸成萱喝彩了。
“成萱……你這是要做什麽？”俞姨娘再也無法袖手旁觀，臉色慘白的上前，“你可別想不開要做傻事。”
陸成萱卻恍若沒有聽到一般，又取了棉被披在身上，又是一桶冷水迎頭。
冷的她牙齒直打顫。
女人心不狠就無法在後宅站穩。
在這毫無仰仗的陸家，陸成萱能靠的就隻有自己了。
“小姐……不要啊……小姐……”
陸成萱咬著牙，竟然目光決然的衝向那火海之中。
“成萱……！！！”
“小姐！！！”
“陸成萱！！！”
四周突然響起了尖叫的聲音，分不清從何而來，混著大火燃燒的聲音夾雜著奴仆下人滅火澆水的呐喊聲，陸成萱眼前溫度越來越熱，身上的寒冷瞬間被驅散不算，身上的水跡也蒸發的迅速。
咣當——
砰——
大火燒起來的時候有一會了，等著奴才們發現的時候想要撲滅已經為時晚矣，滿是火光的房梁更是撲通撲通的往下掉落。
差一點就橫空砸在了陸成萱的身上。
看的外麵的人屏住呼吸。
就連趙祗雲也被陸成萱的模樣給嚇到了，她竟然……能真的不要命到了如此程度……
“成萱，快回來，快回來啊！”俞姨娘聲音顫抖，骨子裏出現的恐懼，若非身邊的茹蘇死死的拉扯，怕是真的要衝上前來將陸成萱給拉住。
“你們還愣著做什麽！”
“還不快點將五小姐拉住！”
“還不快！”俞姨娘向著身後愣在一旁的奴才們厲聲嗬斥，這還是記憶中她到了陸家之後第一次如此大發脾氣。
後知後覺的奴才們紛紛上前，奈何卻無法靠近陸成萱。
迎麵就是火海，她們怕死不敢上前。
站在人群末端的陸成灝抿唇，眼神陰鷙的厲害。
眼見著陸成萱的身體就要靠近了庫房的邊緣，突然一雙手強勢的將陸成萱的身體攔住，拉回到了空地之上。
拉著的那人雙手力氣大的驚人，幾乎是將陸成萱摔在了地上，碎雪吃了一嘴打在臉上，手腕在地上摩擦火辣辣的疼。
陸成萱身上又冷又熱，不知是冷水還是冷汗，就這麽順著臉頰流淌滴答滴答，抬頭之間已是淚眼婆娑，迎麵便對上了陸成灝那雙盛怒的眼神。
“你瘋了？”
陸成灝幾乎是壓低著聲音咬牙切齒，一貫戲虐的眸子被怒火填滿，陸成萱來不及回答便已經被人群圍了上來，卻不是對著自己的。
“成灝……！”趙祗雲聲音顫抖，瘋了一個陸成萱不要命的衝進火海不說，連陸成灝也發了瘋，竟然不顧自己的安危去救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陸成萱！
趙祗雲嚇得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中了，更多的是擔憂。
“成灝，你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啊？”
“你怎麽這麽傻，你要是出了什麽意外，可讓娘怎麽活啊？”
正好趕到的喬慧更是臉色大變，擔心的撲了上來檢查陸成灝的身體，“大少爺！！”
喬慧目光怨毒的盯著一旁的陸成萱，眼中的殺意呼之欲出，“您有沒有事？大少爺？”
喬慧緊張的打量著陸成灝之餘，卻是向著趙祗雲點了點頭。
趙祗雲麵色一喜，故作埋怨，“喬慧，你去哪了？”
“怎麽現在才出現？”
喬慧目光閃了閃，“大夫人恕罪，並非是喬慧偷懶，而是這煙花起火並非一處，就連……老夫人的院子也起火了……”
“奴婢聽聞消息便去幫忙了，不想……五小姐這裏也起了火。”
喬慧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能傳到陸成萱的耳邊，讓她聽清楚。
隻見陸成萱原本還半跪在雪地之中，在聽到了喬慧的話之後突然身體不穩癱軟在地上。
驚得俞姨娘匆忙上前攙扶陸成萱，眼淚吧嗒吧嗒的順著落下，“成萱……你……”
“你振作一些。”
俞姨娘不大會哄人，尤其是哄陸成萱。
明明是這世上最親近的兩個人，此刻卻是最陌生的，除了悄然抹淚也隻剩下了哽咽。
相比陸成灝那邊的眾星捧月，陸成萱這裏就顯得很是蕭瑟了。
陸成禦低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麽，肉呼呼的小手卻是緊緊的拉著陸成萱，試圖要替陸成萱驅趕寒冷。
陸成歡和陸成雪也相繼趕到，圍在陸成灝的周圍，“大哥，你瘋了不成，沒事拿自己的性命胡鬧不是！”
“這要是出了什麽意外，可叫母親和我們怎麽辦啊！”
眼見著陸成萱這個礙事的就要死了，多好啊，還是自己找死，沒有髒了其他人的手，不用再費心費力了，沒想到關鍵時刻她這不學無術的大哥竟然跟吃錯了藥一樣，將陸成萱給救了下來？
陸成歡扁著嘴，雖然也是在問候陸成灝，可這態度中卻滿是不悅和埋怨了，轉頭看著如同行屍走肉丟了魂魄一般的陸成萱，心裏的不滿才稍稍平緩了。
陸成萱頹然的坐在地上，雙手掌心鮮血染紅了大片的白雪，眼眶微紅，大滴大滴的淚水好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從眼眶掉落，悲傷，更絕望……
“小姐……”清蓮狼狽的爬到了陸成萱的身邊，私下喂了片薑片到了陸成萱的口中，“小姐，身體要緊，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小姐……您說句話，別這樣……”
“小姐求求您了。”
邢禦和清平自責的跪在了陸成萱的麵前，“對不起小姐，是奴才們無用，沒能看好小姐的東西，竟引來如此火災，我們該死，請小姐處罰。”
陸成萱卻神情木然，好像沒有聽見一般。
趙祗雲和其他看熱鬧的人早就沒了耐心，好戲已經看的差不多了，夜深風寒，再站一會兒怕是她們也要著涼風寒了。
陸成禦年歲最小，不一會兒便困倦的睡了過去，俞姨娘不舍的看著陸成萱一眼，卻是沒多說，抱著陸成禦回了自己的院子。
陸成灝狠狠的瞪著趙祗雲一眼之後便自顧自的離開。
“母親，還是先別多說了，回去休息吧，別沾了寒氣。”陸成雪善解人意的勸慰。
陸成歡扁扁嘴，不悅的說著風涼話，“我可是要回去了，這火也燒不到哪去，不過是個倉庫罷了，放著的都是一些不值錢的雜物，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混在人群中的陸成萱目光得意，更是配合著陸成歡說道，“是啊，小年本是闔家團聚的好日子，這個當口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怎麽別人院子卻安然無恙，想來某些人應該找找自己的毛病。”
清蓮狠狠的瞪了陸成瑤一眼，“七小姐不要胡說，那老夫人的倉庫也起了火，難道老夫人也要檢討嗎！”
陸成瑤被堵得心虛，稍後也不知想到了什麽，麵色緩和許多，“老夫人仁德，這火當然不是衝著老夫人的！”
“說起來，好像某些人住在哪，這火就燒在哪了！肯定是她經常跑去老夫人的院子連帶著把自己身上的晦氣也過給老夫人了！”
人群看熱鬧來得快也走得快。
不一會兒就留下了陸成萱幾個人狼狽的坐在地上。
倉庫的大火卻止不住的燒了大半夜，終於在晨光暮靄下漸漸有了起色，然而剩下的隻是一片廢墟和狼藉，陸成萱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大火燒了一夜，可眼神中卻是再沒有悲傷。
咣當……
廢墟燒得漆黑的木頭斷落崩塌，聲音好似警鍾一般敲響在陸成萱的心裏，讓如同行屍走肉的陸成萱又恢複了神誌，茫然的看了一圈四周。
陸成萱起身，卻因為雙腿在雪地裏跪的太久而顫顫巍巍，險些栽了下去。
清蓮慌忙上前將陸成萱攙扶起來，半夏和月枝也被嚇得大氣不敢喘一下。
“小姐，我們回去休息吧？”清蓮試探著的問道，“您身體冷的發寒，若再不回去暖和一番，怕是要大病一場了。”
陸成萱點了點頭，腳步踉蹌的向著內室走去，慘白的臉色在炭火的烘烤下才緩和了許多。
清蓮鬆了口氣，忙不迭的向著半夏和月枝吩咐道，“你們兩個，速去替小姐燒寫熱水沐浴驅寒。”
“邢禦清平，去多添幾個炭盆。”
清蓮吩咐的周到，紅梅院迅速忙活起來，不一會兒就讓陸成萱的屋子溫暖如春，清蓮更是熬好了熱乎乎的薑湯送到了陸成萱的麵前，“小姐，快喝一些暖暖身體吧。”
陸成萱接過一飲而盡。
熱乎乎的薑湯喝下，從嘴暖到胃，逐漸走遍全身，身上的顫抖這才止住，陸成萱也有了力氣說話，
“您覺得怎麽樣了？”清蓮抹掉了臉上的淚痕，幫忙陸成萱換下了濕噠噠的衣衫，侍奉陸成萱泡了熱水澡，依舊心有餘悸，“可把奴婢嚇了一跳，小姐您怎麽這樣大膽，若是大少爺不衝出來拉著您，難不成您真的要從火海中走一遭嗎？”
“那倉庫裏麵又不是真的放了雲錦，您怎麽那麽拚命！”
清蓮看到陸成萱那模樣都要被嚇死了！
大火燒的那麽凶，陸成萱不過凡胎，哪裏能受得了那火燒！
饒是提前知道了陸成萱的打算，也依舊被嚇得不輕。
準確的來說，這場大火並非來的毫無征兆，陸成萱已經提前預料到趙祗雲肯定要對那些雲錦下手，提前做好了防備，所謂倉庫要緊……也不過是裝個樣子給別人看了。
那裏麵什麽都沒有……
也不對，是什麽要緊的東西都沒有。
真正的雲錦和其他繡布繡線，都藏在了陸成萱內室貼身的位置。
陸成萱一番哀如心死的模樣，不過是在演戲罷了。
可即便是演戲，也不用演的如此逼真啊！
陸成萱竟然真的要衝進火堆裏麵！
“就算他不來阻止我，我也可以自己摔倒。”陸成萱將湯碗遞給清蓮，自己則是將身體浸泡在熱水之中，唇角揚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你可知道，有腿軟跌倒這麽一說？”
陸成萱當年沒想過會有人衝上前來阻攔她，她不過是裝個樣子給趙祗雲看，臨到了那火海麵前，假借站不穩摔倒就可以蒙混過關了，火海並非是真的要闖，至於……陸成灝上前……
這是在陸成萱的意料之外的。
清蓮錯愕的張大嘴巴。
“不如此一番，趙祗雲不會安生的。”陸成萱探出頭來吸了口氣，臉色已經紅潤了不少，眼神銳利，“若非演的如此逼真，你以為她們會那麽輕易相信？”
陸成萱若不這麽豁出去，怕是這一場戲就要白白籌劃了。
“那個喬慧果然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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