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見笑了
“現在去跟夫人的麵前承認錯誤,對於您偷盜府中財物和私下販賣道個歉,相信夫人仁厚,會對您法外開恩,不過太過責罰的!”
“可若是您執意不知悔改,即便到了老夫人的麵前,怕是老夫人也不會出麵保著您,將來受到的懲罰還會更加嚴重,何必得不償失呢!”
承認錯誤?
道個歉?
趙祗雲會法外開恩?
聽了王婆子的這些虛偽的話,陸成萱真的是忍不住冷笑出聲。
趙祗雲巴不得等著抓她的錯處,然後處罰她呢,還會法外開恩,當她是三歲小孩子這麽好糊弄嗎?
也是,若是旁人換了這樣大的架勢,怕是早就被嚇得六神無主了,別人說什麽也就是什麽了。
陸成萱抿唇,眸若冰霜的盯著喋喋不休的王婆子,看的王婆子莫名眼皮一跳,有些發毛。
“五小姐,您這是什麽眼神看著奴才?”
“您也別怪奴才,隻不過實在是五小姐這次犯的錯太嚴重了,奴才不能不明事理。”
陸成萱唇角笑意更深了,略微挑眉的看著王婆子,“說完了嗎?”
“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王婆子一愣,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為什麽明明胸有成竹的事情,在看到陸成萱那淡漠的眼神之後,卻莫名的不安起來,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變故嗎?
不可能的啊,都已經人贓並獲,這麽多雙眼睛都盯著呢,還能出現什麽變故?
可為什麽陸成萱的臉上反倒是沒了慌亂緊張,甚至連半點的焦急都沒有了?這不對勁啊。
劇本不是這麽寫的!
“說……說完了,五小姐您這話是什麽意思?”王婆子下意識的回答。
陸成萱卻是轉而將目光看在林安身上,“你說我強迫你替我私下販賣府中東西?”
“你還說我是這包袱裏麵的東西,是偷盜而來的?”
林安訕訕的扁扁嘴,將頭扭在一旁。
陸成萱目光流轉,掃過在場的每個人身上,“還有你們,也是這麽覺得的嗎?”
幾人麵對陸成萱的疑問隻是輕蔑冷哼,沒人想要再多同陸成萱廢話,範姨娘冷冷開口,“王嬤嬤,縱然老夫人看重五小姐,可您也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偏袒犯錯之人吧,這樣是置陸家家法於何地?”
“今日若陸成萱不被責罰,那日後府中誰還準守規矩?”
“嬤嬤你還是在一旁觀看不要插手了吧,不然怕是連帶著老夫人都要落了個管教不嚴的罪名了!”
陸成萱擰眉看著範氏,“範姨娘,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是要負責任的。”
“你句句指責,言語難聽,是要我日後如何自處?”
“負責任?嗬,當然是要負責任的!”範姨娘抿唇,嘲諷的挑眉,“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五小姐竟然還想要替自己辯解嗎?可惜啊,在場的這些人可都是有眼睛,看得懂情況,你違背陸家家規,應該即刻綁去祠堂麵前處置!”
“也不用再聽誰多做辯解了,王嬤嬤若不信,直接將那包袱奪過來打開,真相自然大白天下了!”
王嬤嬤蹙著眉頭,目光落在了陸成萱懷中的包袱上,“五小姐,請恕奴才無禮,還請您將包袱打開,讓奴才們好好的看看,孰是孰非自有公論了!“
陸成萱柳眉緊皺。
範氏依依不饒,“別怕是某些人心虛不敢了吧,剛剛的話可是說的好聽,有什麽用?”
陸成萱無視範姨娘的逼迫,靜靜的看著王嬤嬤,“嬤嬤,這包袱我可以打開給大家看看,倘若真的如同範姨娘和林安王婆子的指正那般,我也會認罪,可若……不是呢?”
陸成萱目光恬靜,“女子貞潔名聲乃是比性命還要緊的事情,我不過是一個未出閣的少女,竟然被當眾如此侮辱,將來如何自處?”
“嫁與夫家之後,又如何被嚼舌根?總不能沒有個說法交代吧!?”
王嬤嬤眸光閃爍,正色道,“五小姐,您放心,老夫人是最公正不過的人了,不管是誰有錯,她都不會輕易饒恕,若是您真的如同範姨娘指責的那般,老夫人會親自懲罰你,但同樣,若是旁人無端誣陷你,老夫人也斷然不會容忍!”
“好!”
陸成萱對這番話還算滿意,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便打開也無不可!”
範氏臉上笑得張揚,“看你還能得意到什麽時候。”
王婆子和林安也很激動,那樣珍貴的蜀繡坐屏,馬上就要屬於她們二人了。
空氣有些靜默,這些人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期待的盯著陸成萱打開包袱的那雙手。
嘶——
“怎麽會這樣?”
範姨娘最先跳起來驚叫,厲聲的嗬斥著王婆子和林安,“怎麽會是這樣?”
“這就是你們所說的
陸成萱雙眸寒芒乍現,“林安,不相信你個下人竟然敢有如此大的膽子陷害堂堂陸家小姐,背後定然是有人指使的,你若是現在肯說出實話,我會在老夫人的麵前替你求情,對你從輕發落,不然,這個罪名,足夠讓你喪命!”
林安下了一跳,眼睛更是慌亂的轉著,王婆子也跟著著急的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為什麽?
誰能來告訴他們到底是為什麽?
陸成萱懷中抱著的包袱中裝的明明是蜀繡水草坐屏,為什麽打開之後就變成了錦緞和散著的絲線??
她可是親眼見到過的,還摸過,林安也確定過!
是她們眼花了,還是產生幻覺了。
“有些話,到底該不該說,你可要想的仔細了,現在不說,怕是永遠都不會再有那個機會了!”
——
假山石後麵。
喬慧目光凝重的看著驟然出現的王嬤嬤和陸成萱,轉身對著身後的趙祗雲說道,“夫人,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趙祗雲眼眸泛起一層薄怒,冷眼的看著陸成萱和範氏,甩袖離開。
喬慧目光悠悠,望著陸成萱緊皺的眉頭更深了。
初見的時候,她便覺得這陸成萱並不簡單,沒想到她的心智和計謀竟然高出了自己預想的太多,險些栽了跟頭。
喬慧思來想去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為了多一重保障,她去尋了範氏過來做這件事,若是成功了,範氏的功勞也歸於趙祗雲管理後宅有方,若是被反咬一口,那也是陸成萱和範氏之間的糾紛,髒水潑不到趙祗雲的身上。
幸好陸成灝沒有多做糾纏,她還來得及去尋了趙祗雲回來,關鍵時刻讓趙祗雲及時收手,不然,怕是此刻被陸周氏責罰的,便不是範氏了。
打從祠堂出來之後,陸成萱的諸多變數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從前懦弱隱忍的性格,怎麽可能在朝夕之間性情大變?
莫非也是同她一樣?
喬慧臉色陰沉,眸光狠辣,不管陸成萱是和身份背景,隻要她想和趙祗雲作對,她都絕對不會容忍!
陸成萱隻覺得背後有一道凜冽目光正在盯著自己,寒意逼人,可是等著她回頭張望的時候,卻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
“小姐,您說,王婆子是大夫人的人,林安也是在替大夫人辦事,為何到了最後,反而成了範姨娘出麵了?”
清蓮心中很是不解。
陸成萱籌謀許久,賠上了諸多的銀子還有繡品才換來今日的棋局,倒是沒有想著徹底擊敗趙祗雲,可怎麽也會狠狠的打壓一番。
不想事情臨到了關鍵的時候,竟然突然來了大反轉。
趙祗雲最多落了個管教不嚴的罪名,是範氏在背後興風作浪,受到懲處。
陸成萱目光沉重,聲音憂慮,“據翠果所說,趙祗雲已經出門了,怕是人也到了後門不遠,隻不過為何沒有親自出麵,而是換成了範氏……”
陸成萱聲音一頓,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來一個名字,“喬慧!”
是了。
趙祗雲雖然比陸周氏技高一籌,可卻絕對沒有這麽深的心智。
她已經相信陸成萱造成的假象,也落了網,卻能在臨收網之前摘清楚自己,這其中一定少不了別人的幫忙。
而她身邊的親信,崔媽媽早就被陸周氏處置了,朱玉和其他的丫頭更是年輕不夠沉穩,唯獨喬慧……
陸成萱和她的數次見麵,都覺得她沉著冷靜,為人處世又很懂得周全,笑容掛在唇角,眼神卻閃爍著精明。
看來是遇到對手了,也好,否則若趙祗雲這麽容易被打發了,還真的是讓人瞧不起啊。
不隻是瞧不起趙祗雲,更瞧不起寧綰。
想開之後,陸成萱緩緩抬起頭,目光直視著望著青石小路兩邊的冬青,時值隆冬,草背枯黃,又被一層碎雪覆蓋,全然沒了當初的模樣,可那碎雪枯黃之下掩蓋的卻是來年春日的生機。
“清蓮,以後陸家便有更精彩的好戲可以看了。”陸成萱聲音凝重,清蓮似懂非懂。
人生在世,報仇最重要,可難得的也是棋逢對手。
喬慧,激起了陸成萱的鬥誌。
她倒很想知道,不過是丫鬟出身的喬慧,究竟經曆了什麽,才能如此心思縝密,智謀無雙。
“即便沒能一次性將趙祗雲扳倒,也是讓她傷了元氣的,林安這顆棋子廢了,怕是她在府中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很難受了。”
林安雖然身份看著不起眼,卻在府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否則趙祗雲也不會對他如此放縱,甚至連自己的丫鬟都打算許給林安。
這場仗,看似趙祗雲毫無牽連,實則也是內傷三分,自斷一臂。
剩下的,就看究竟是陸成萱棋高一著,還是喬慧更勝一籌了。
喬慧卻是目光淩厲,直言不諱,“你那坐屏分明是蜀繡中的珍品,你是用何手段讓它能在瞬間的功夫成了一塊錦緞和一堆絲線?”
“這才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陸成萱勾唇,冷笑道,“即便是告訴你了又能如何?”
輸了就是輸了,告訴了你原因,你也還是輸。
喬慧倒是不惱,“不能如何,不過是好奇罷了,你大可以不說。”
“沒什麽不能說的,不知道喬慧姑娘可是聽說過全針和半針的差別?”
喬慧處事不驚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震撼。
全針穩固,半針鬆散。
若是整件繡品都是半針,陸成萱隻需要在暗處稍稍動動手腳就能讓那看起來繡好的絲線全麵崩盤,繡品自然是毀了的……
可……
喬慧猛然驚覺,那蜀繡水草的坐屏本的貴重本就是看起來的假象,其實是陸成萱所繡罷了。
她竟然有這麽高超的繡技?
以假亂真也就罷了,用的還是半針,誠然如同喬慧,自認為自己也是做不到這樣的功夫的。
喬慧擰眉沉思的功夫,陸成萱已經帶著清蓮走遠。
青石小路上,清蓮的聲音響起,“小姐,您為何要同她說實話?”
“咱們怎麽做的,大可以不必告訴她。”
陸成萱沉吟道,“她能主動來問我,也算得上是有幾分磊落,已經用過的招數手段我便不會再用,便是告訴她也無妨,況且……你當她自己察覺不出來嗎?”
喬慧這樣的心智,就算陸成萱不說她隻要去想辦法弄到那日的那些絲線和錦緞就能想出來緣故,若她不說,反倒是顯得扭捏了。
清蓮點點頭,“也是。”
“不過小姐可真的是人才啊,竟然能想到那麽精妙的辦法!”清蓮忍不住感歎,她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如此的刺繡,想來也隻有陸成萱蕙質蘭心,才會想的這麽長遠了。
不同於清蓮的高興,陸成萱卻是滿心的心痛。
那仿製水草蜀繡坐屏,可是她用了數個通宵才做好的,即便不是真品,若是正常繡出,即便不值五百兩銀子,少說也要賣的上一二百兩了,可惜……
隻除掉了個林安。
不過換來了可以出府的條件,到也還算勉強了,以後陸成萱想要去哪,想要寄賣什麽東西,都可以隨心所欲了。
陸周氏收了她這麽大一個好處,隻會坐視不理。
“走吧,清蓮,快些回去,得繼續刺繡了。”
陸成萱覺得又來了鬥誌,七日後便是小年了,大周小年之後便人人閉門籌備新年,皇帝不朝堂,百姓不出市,她不能白出府一趟,總要將這些日子的虧空填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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