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井中之水
當那毛頭小孩打開袋子，發現裏麵是石頭之後就知道自己被坑了。
她將錢袋子往遠處丟去，最終還是又將它撿了起來，跑去醫風堂邀功。
“拿來。”韓郎中見到小孩子對她揮手，當即跑到了後門讓她把錢袋子交出來。
韓郎中接過之後掂了掂，便又將它打開，“石頭？”
正欲發怒，就看見那小孩已經跑得沒了影。
該死的，竟然被一個孩子給坑了！
韓郎中氣得將錢袋子扔到遠處，“小兔崽子！別讓我再看見你。”
小孩打了個噴嚏，樂顛顛地摸了摸懷裏的銀子跑回到了幾人暫住的小破廟裏。
“得手了？”半瞎子伸出手讓她把錢交出來。
“被人騙了，是堆石頭，不過還是賺了一些。”她將銀兩上繳之後，半瞎子又摸出幾個銅板遞給她。
“師傅，就這麽點？”她眼巴巴地看著手裏的五個銅板，看向自己的弟弟。
“還嫌少？膽肥了？”半瞎子啪得一下將她推到了一邊，“看好了，師傅出去轉轉。”
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抱起了自己的弟弟。
弟弟猛地咳嗽了起來，引得她又是一陣皺眉。
就這麽點銀兩，根本不夠去看病啊……
她咬著牙陷入了沉默。
當太陽升起，桐月汐和徐嫗雇了一輛馬車，又放了一些藥材在馬車中之後便駛向了附近的小村落。
小村落與官道離得較近，所以路也不難走，不多時便到了地方。
“徐嫗，你先在這兒呆一會兒。我先過去看看。”桐月汐對著徐嫗吩咐了一句，便往小道走去。
一如村子，便可聞到一股濃鬱的藥香，引得桐月汐不由皺眉。
“姑娘，你怎得跑這兒來了？”其中一個臉上圍著白布的村民當即手忙腳亂地想要將桐月汐趕回去，“趕緊回去，免得也染了病。”
“這兒是怎麽回事？”桐月汐不解地開了口。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村民二話不說就虛虛地把她往回推。
“我會些醫術。不妨讓我看看？”桐月汐急急地開了口，這次倒是輪到那個村民愣神了。
“可是這瘟疫已經害死不少人了……姑娘，你……”村民猶豫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懷疑桐月汐的醫術還是他物。
桐月汐笑了笑，“不試一試怎麽知道我能不能救活他們？”
“誒。”村民咬著牙點了點頭，將她往村中迎去。
見有陌生人過來，幾個沒有沾染瘟疫的當即迎了上來，“阿黃，你怎麽把人家往這兒帶。”
“這姑娘說會醫術，是來治病的。”阿黃快速地回答著。
幾個人將桐月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將信將疑地看著她。
“姑娘，不是我們看不起你，隻是你這年紀輕輕的，我們若是耽誤了你可不好啊。”其中一個婦人開了口，但是眼中還是燃起了一絲希望。
“不妨讓我診斷一番再作定論吧。”桐月汐並不介意他們的目光，從懷裏取過帕子蒙住口鼻之後徑直往一間傳來咳嗽聲的屋子走去。
“你們可有帶他去看過郎中？”桐月汐搭了一下脈搏，似乎病情也不是特別嚴重，可是為何這個病情會傳播得如此之廣？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人傳染到，因病而死的也隻有寥寥幾人，隻是聽上去有些滲得慌罷了。
“看過了。我這就給您取方子來。”聽聞有希望，房屋的女主人頓時來了力氣，急忙去拿方子。
桐月汐眯著眼睛打量著方子，並沒有什麽錯啊……
“可否將藥材拿來給我一看？”如果藥方沒有錯，莫非是藥材出了錯所以導致舊病不愈？
桐月汐皺著眉頭思考著可能的問題。
當她仔細地觀察過藥材之後，不由眉頭皺得更緊。
藥材雖然不夠新鮮，頂多減少些藥效，可不至於治不好病啊……
“藥方子沒錯，藥材也沒大問題。”桐月汐低低地歎了口氣，“這病，換作我治也是如此。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幾個人麵麵相覷了一番，從彼此眼中都看出了失落。
“真是十分抱歉啊……”桐月汐歎了口氣，走到了桌前取過筆墨緩緩寫一下了一些中藥名，“若是咳嗽得厲害。用麥冬，天冬，知母，貝母，甘草，橘紅，黃芩，桑皮煮水喝下。有痰燥而難出，便再加栝蔞子。痰多加半夏。喘加杏仁。胸膈氣不快加枳殼，桔梗。久則宜斂，加五味子。半夏有毒，建議不用，可是若是咳得太過厲害便加一些，它可以止咳。”
“誒。”婦人急忙接過，無論如何就當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可以帶我去看一下你們煮藥的地方嗎？”說到煮藥，可也是有講究的，不當的操作會影響藥效，所以還是去看一下穩妥。
阿黃點了點頭，見桐月汐開出來的方子與其他郎中不同，而且人又隨和便就有著幾分好感，如今她提出要求，自然願意滿足。
出乎意料的是，因為村中生病之人太多，所以這煎藥都是在一處空地上。
為了方便起見，草藥都是淩亂地放在一旁的桌上，也沒有好好地保管，也難怪方才拿到桐月汐麵前的藥材都有些問題。
桐月汐緩緩地揭開了蓋子往裏麵看去，卻發現藥汁麵上似乎浮著一層霧蒙蒙的東西，便取過一旁的筷子沾了一些上來放到眼前打量，“這是……”
“我有問城中的郎中，他們說這是正常的。”阿黃走進解釋。
正常？這斷然是不正常的。
桐月汐皺了皺眉，沒有立刻點破，反而是快步走到了桌前細細地打量著桌上的藥材。
沒有問題……那那一層東西究竟是怎麽會形成的……
桐月汐仔仔細細地一樣一樣辨別著，眉頭也是越皺越緊。
“水！你們是用什麽水煮的？”桐月汐腦中猛地閃過一個可能，轉身詢問眾人。
“就是村中的那口井水啊。”阿黃指了指村中央的那口大井，不解地看向桐月汐。
桐月汐一個箭步衝到了井邊，將木桶扔了下去。
打上來的水看似清澈，其中卻是懸浮著很多渾濁的物質。
說不定便是這些東西影響了藥效！
桐月汐正欲去詳細探查一下這井水，不過井底似乎有什麽光亮，引得她又停住了腳步。
“怎麽了？”阿黃離桐月汐最近，所以細小的動作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你們別圍過來。”桐月汐示意眾人後退，眯起眼睛打量著，很快又直起身詢問他們，“可有長一些的竹竿？”
“有！我這就去拿。”婦人見桐月汐麵色凝重，也顧不上問什麽，急急地去取。
取來竹竿之後，桐月汐稍稍掂了掂一下，將它往井中伸去。
竹竿較長，等待的時候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桐月汐一點一點將竹竿下放，本以為是自己錯覺時，竹竿似乎碰到了什麽東西。
桐月汐猛地轉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似乎是什麽重物。
“嘩。”桐月汐猛地將竹竿往下一壓，用力將那東西挑上來一些。
“天哪！”暴露在她眼中的東西竟然是一具麵目全非的屍體，而且由於突然出現太過刺激所以也嚇到了她，差點就將手中的竹竿扔了下去。
“怎麽了？”阿黃見桐月汐都被嚇到了，咽了咽口水急急地跑到了井邊，隱約看見了一個人影一般的東西又沉了下去。
桐月汐深吸了一口氣平伏自己的情緒，“你們趕緊再去拿幾根竹竿過來。”
“好！”阿黃看到的並不完整所以並沒有桐月汐那麽驚嚇，聽到她的吩咐便急急地去取竹竿。
經過眾人的合力，屍體最終從水中撈了出來。
水腫到無法辨認的麵容，陣陣的惡臭，讓很多人都忍不住胃酸而跑到了一旁嘔吐。
這些對於感知靈敏的桐月汐而言都是巨大的挑戰，不過還好桐月汐能夠點了自己的穴道，讓嗅覺暫時失靈一會兒，不然恐怕她是最快昏過去的那一個。
桐月汐蹲下身細細地打量著那具屍體，很快就知道了這次瘟疫爆發的原因。
這個屍體生前便是因為沾染了這一次的病而熬不下去才投井自殺，雖然水自身的淨化能力將這疫病稍稍減輕，可是還是在水中存活了下去，村民喝了井中之水便不知不覺中沾染了瘟疫。
再加上煎熬的藥汁又是這個井水，所以病情自然變得不可控製。
那那一層物質……
桐月汐順著這個想了下去，突然捂住嘴到一旁幹嘔了起來。
“姑娘，你還好吧……”阿黃見桐月汐忍了那麽久，早已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如今見她跑開，自然也跟了過去，將手中的茶水遞給她。
桐月汐好不容易止住，一看到水，又是一陣反胃，趕緊擺了擺手讓他把茶水拿開。
“怎麽了？”阿黃急急地詢問著。
桐月汐眼睛中噙滿了淚水，猶豫著要不要將事實告訴他們。
那一層物質……是屍油……
“這口井怕是不能再用了。你們近日用水便到附近的小河或者遠一些的井中打水，切記要煮開了再喝。”桐月汐虛弱地開了口。
“姑娘要不要去隔壁村落看看？他們那似乎也被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