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殊途同歸
傅墨雲緩緩地鬆開了妖姬,俯身去打量帶著青銅鬼麵的桐月汐。
不過桐月汐卻是收回了目光,再一次進入了宮殿之中。
與其看他這般,還不如忍住這些酒與香的混合。
“你知道他是誰嗎?”傅墨雲沉聲詢問妖姬。
“應當是詭醫的弟子。傳聞隻有詭醫會帶這樣的麵具。”妖姬靠在他右手邊的宮牆上看向了遠方。
傅墨雲點了點頭不置一詞,“你就那麽確定,我會答應你?”
“你過來難道不是因為得到了什麽消息?”妖姬笑出了聲,幾乎笑到了傅墨雲的身上。
“我不過是借你一容緩解一下相思之苦罷了。你還真是高估了我啊。”傅墨雲冷冷一笑,毫不留戀地大步離開。
妖姬頓時愣在了原地,“傅公子,你這是……”
傅墨雲微微停了一下,“既然你沒有拿出誠意。我也不介意冷眼旁觀。”
語畢,大步走下了二樓,從桐月汐進入的方向走回了宮殿中。
宮殿之中,李大人早已爛醉如泥,而舞姬卻是香汗淋漓地遊走與人群中。
略顯冷清的便是無蹤和桐月汐所在的方向,幾乎沒有人敢踏入他們兩人幾米的範圍內。
“詭醫大人,她來了。”傅墨雲回來之後,燕裘就一直注意著門口的方向,瞥見妖姬過來就立刻出了聲。
無蹤點了點頭,讓桐月汐暫時休息,自己則跟著南蠻王的親信去診脈。
桐月汐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心中卻早已掀起波瀾。
剛才師傅說燕裘明顯知道這個桐月汐是假的,還給了三倍的封口費。
所以說,二皇子和燕裘之間並不需要自己的存在。
還是說燕裘也在謀劃什麽,隻是為了借助二皇子的力量而故意應承了下來。
但是為什麽選擇的是自己?
桐月汐蹙著眉,完全理不出一個頭緒。
“方才,你看見了什麽?”傅墨雲見他一身書生打扮,而剛才看向自己的目光明顯是譏諷之意,應當是認識自己的人。
但是據傳聞詭醫一向行蹤不定,怎麽可能他的弟子會認識自己?
桐月汐微微抬起眼眸,一言不發卻是伸出手指沾了沾酒水,在桌上寫下無。
“你不能說話?”傅墨雲皺了皺眉,舒坦地開了口。
桐月汐自然拾階而下地點了點頭。
“使節大人,容我為你介紹一下,這是詭醫的弟子。”南蠻王見桐月汐似乎不願與傅墨雲打交道,便出聲吸引了目光。
傅墨雲感覺到了他的抵觸之意,便也不再多說,對著桐月汐行了禮之後便會到了屋子中。
目光卻是時不時地掃過桐月汐。
“這位姑娘的氣喘自然可以痊愈。容老朽去尋幾味藥材再來叨擾。徒弟,該走了。”不多時,無蹤的聲音遠遠地傳來,桐月汐聽見之後便起身對著南蠻王行了禮,走出宮殿。
傅墨雲的目光就黏在她的身上。
麵具下的嘴角扯過一個輕微的冷笑,桐月汐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宮殿門口。
“好快的輕功……”傅墨雲下意識地嘀咕了一句,南蠻王卻是已經失笑。
“你們先扶李大人下去吧。”南蠻王對著侍女說了一句,端著酒杯到了傅墨雲身邊,“不知使節大人可願與我說說這建交要付出些什麽代價?”
“王,你可是說在宴席之上,不談政事。”傅墨雲低低一笑,舉起馬奶酒與南蠻王共同一飲而盡。
南蠻王笑了笑並不在意,坐回了高位之上。
也不知是因為傅墨雲拒絕說還是其他緣故,南蠻王之後便再也沒有召見過他們。
眼看著日子一日日過去,傅墨雲倒是極為悠哉地呆在屋子裏。
又過了半月,突然造訪的妖姬讓傅墨雲破天荒地露出了笑意。
妖姬扭著細腰緩緩地走了進來,又讓侍女將大門關上之後走到了傅墨雲身邊。
“何意?”傅墨雲沉聲詢問。
“來展現一下我的誠意罷了。”妖姬笑意更濃,手中的細劍卻是立刻刺了出來。
“這就是你的誠意?”傅墨雲的速度卻比她更快,奪下細劍之後橫在妖姬的脖子前。
妖姬並不慌,“我隻是來拖延時間的而已。我能助你的隻有幫你先除去李大人。”
“何意?”傅墨雲皺起了眉頭。
“入這皇宮之中,所有的利器可都是會被收去。沒有趁手的武器,總是你武功再該也沒有用。”妖姬的笑意更濃,見傅墨雲稍稍收斂了一些殺意,這才將自己的計劃一一道來,“二皇子與燕裘約定,我以幫手之名留在南蠻王的身邊。真正的桐月汐會於三月之後送到。一則是為了掩人耳目,二則是為了混淆視聽。當然,混淆的對象,便是傅公子你。”
傅墨雲眨了下眼睛,突然露出了笑意。
混淆自己?這是癡人說夢還是如何?
蕭文宣和自己可是同時目睹桐月汐掉下天坑。根本沒有什麽可以混淆的。
所以他真正的目的定然不是針對自己。
桐月汐之所以會被南蠻王室盯上,無非是因為桐立言在世時為了守衛疆土,曾射殺了當時的五皇子。
而五皇子正是當時南蠻王膝下最為受寵的孩子。
因此才會千方百計想讓桐立言也嚐嚐這個苦頭。
但是南蠻在幾年前自然沒有實力踏足中原,所以不得不選擇一個迂回的方式,既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又能滲透進中原的方法,便是結盟。
而如今皇上年歲已高,幾個皇子躍躍欲試,所以拉攏其中一人便可。
二皇子作為目前實力最為雄厚,也最富希望的,自然會成為首選。
那麽所有的都解釋得通了。
不過燕裘雖然名義上也是五皇子的哥哥,但是並非一母,真正與五皇子同源的則是如今南蠻的三王爺——燕隗。
燕裘與燕隗又是不對盤。
恐怕混淆的便是他們兩人。
燕隗實力不差,而且想替兄弟報仇。
但是燕裘想以這個為籌碼表現出自己和蕭文宣是同一戰線,不讓燕隗輕舉妄動,互相鉗製。
真是沒想到桐將軍和他的後人在死後還能鎮壓著這片蠻荒之地啊。
傅墨雲歎了口氣,“我問你幾個問題,你且老老實實地回答我。”
“傅公子請說。”為了性命和孩子,妖姬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孩子,是你和阿慶的嗎?”傅墨雲開門見山,也表現了他是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妖姬枯澀地點了點頭,咬牙切齒地開了口,“阿慶這個廢物。”
“廢物?何出此言?”傅墨雲急忙追問。
妖姬咬著嘴唇,猛地對著傅墨雲跪了下來,“傅公子,請你一定要救我的孩子一命。剩下的,聽憑你吩咐。”
“這件事自是好說。但是我必須要知道阿慶在這件事情裏是起了什麽作用。”傅墨雲點了點頭,將她拉了起來。
妖姬抹去將要奪眶的淚水,迎向傅墨雲的目光,“初遇阿慶還是在三年前。”
三年前?
傅墨雲頓時又皺起了眉頭,阿慶究竟背著自己和項之恒做了多少事。
“沒有您想得那麽複雜。就是我那時候受了傷,阿慶恰好在城中巡邏把我救下罷了。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所以我便……”妖姬略微含糊地將那一段糊弄了過去,“一年之後,我就生下了孩子。隻是那時候他雖是拿著俸祿,但是似乎總是不夠用。所以才越來越希望能夠當上大官。之後的事,傅公子也清楚了。”
傅墨雲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有在聽。
“再後來,他知道我擅長易容成他人。所以讓我假扮成桐月汐。後來你與項公子重得聖恩。阿慶便帶著我和孩子逃離了京城,隱居於山林中。不過他似乎料定了傅公子與項公子不會刁難。所以也並未多擔心。隻是沒過多久,蕭文宣身邊的親信便找上了門。趁著阿慶出門打獵,我又不備時將我擊傷,將孩子帶走。說是再過一陣子找我們有事。”妖姬緩緩地呼出一口氣。
看樣子這件事蕭文宣應該早就有所計較,隻是當時桐月汐似乎也還未離開,為何已經急著要使這一招?
還是說他早就有這個念頭了……為得又是什麽?
“知道了。那阿慶人呢?你和孩子被擄了,他不可能袖手旁觀吧?”傅墨雲順著她的思路開了口。
“嗬,回家種田了。”妖姬冷哼出聲,看她的表情也不似作假。
回家種田?這是怎麽回事?
“孩子是拿來威脅我的。而他的家人則是用來威脅他的。蕭文宣說了,隻要他不反抗,便不會為難他與他的家人。他這個廢物,隻護著他姐姐。才不會管我和孩子的生死。”妖姬咬著牙齒狠狠地磨著,似乎是恨不得食他骨肉一般。
傅墨雲心中卻是大笑了起來。
阿慶這個樣子,似乎自己和項之恒很久之前就見過。
當初他被一幫地痞欺負,就是因為他們欺負他姐姐,結果被揍得奄奄一息。
所以項之恒和自己才會遇到他,才將他拉入自己的麾下。
隻是沒想到,最終還是殊途同歸,他又變成了那個受人欺負的阿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