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惻隱之心
到了酒席散後，蕭文宣不過是微醺，快步回到了屋中，卻見桐月汐抱著雞腿趴在桌上睡著，失笑不已。
“把她推醒吧。”蕭文宣淨了手，又用帕子抹了下臉提神。
被推醒的桐月汐迷迷糊糊地看著蕭文宣然後跳到了他的跟前，蕭文宣俯下身揉了揉她的腦袋，輕柔地開了口，“來，喝合巹酒了。”
“唔。”桐月汐乖乖地點了頭，捧起蕭文宣手中的酒杯就打算一飲而盡。
孫嬤嬤看不下去，拉住了桐月汐的手臂不讓她喝下，又和蕭文宣勾上之後才將酒杯遞到了她的嘴邊，桐月汐憋了下嘴，老大不情願地將手抽出來。
蕭文宣隻得自己去勾她，這才哄著她將酒喝下。
“你們先退下吧。剩下的就給我就是了。”蕭文宣讓眾人退下，將桐月汐抱到了床上。
桐月汐用手腕蹭著自己的臉龐，乖乖地呆著。
當殿門合上，桐月汐才呼出一口氣。
蕭文宣好笑不已地將帕子遞給她，“擦下。今日將就一下。”
桐月汐點了點頭，突然定定地看著他，“啊嗚？”
蕭文宣擺了擺手，“你先玩一會兒，我再看會兒兵書。”
“唔。”桐月汐癟了下嘴，乖乖地鑽進了被子裏。
孫嬤嬤在屋外歎了口氣，這才走遠。
蕭文宣在合巹酒中下了蒙汗藥，很快桐月汐就昏睡了過去，他這才起身走到床邊，將人從被子裏撈了出來，低垂著眼眸細細地描摹著她的麵容。
若是有機會，哪怕隻有一天，她是屬於自己的該有多好。
不過，現在還不能……
蕭文宣憤懣地搖了搖頭，摸出了白絹，取出備好的血瓶，將它倒了一些在上麵應付了事。
隨後便換下了身上的喜服，又故作激烈地撕掉了桐月汐的外衣丟到床邊，摟著她鑽進了被子裏，一夜未眠。
等桐月汐醒來，蕭文宣才因為困意睡去，看著兩人維持的動作，恐怕一動他就會醒來，所以桐月汐不敢亂動，趴在他的胸前放空了思緒。
“二皇子殿下，時辰差不多了。”孫嬤嬤的聲音在萬籟俱寂之後陡然響了起來，蕭文宣當即睜開了眼睛，含糊地應了一句。
“我讓墨香和沁硯來給你裝扮。”蕭文宣打了個嗬欠，在她臉上落下一吻，“孫嬤嬤，將墨香和沁硯喚來。”
“喏。”孫嬤嬤低聲應著，又差其他人去尋兩人，自己則推開了殿門伺候楚越換衣裳。
“待一會兒給你帶東西吃。孫嬤嬤，我們先準備。”蕭文宣對著桐月汐做了個手勢便將孫嬤嬤帶走。
當墨香和沁硯趕來之後，其他宮女自然懶得伺候一個瘋子，紛紛躲了出去，倒是方便桐月汐吩咐兩人。
“墨香，朝雲近香髻。”桐月汐吩咐著墨香先疏通發絲以及叮囑她等等需要綰成什麽樣式，目光卻是在沁硯一件件拿起來的衣服上穿梭。
太後娘娘不喜過分花哨，但是又不能掉了架子，當真要步步為營，雖然是個瘋子還要擔心這些事，當真是麻煩啊……
幾番比對之下，桐月汐才定下了衣裳。
“就它了。”桐月汐伸手點了點，轉頭望了望天，這天氣才剛剛轉暖，還是多穿些免得著涼，見沒有人之後快速說著，“再把那織錦鬥篷取來。”
在墨香和沁硯的侍候下，桐月汐很快便準備妥當，還逮著機會在亂吼幾聲。
身穿瑠璃暗紋雲錦裙又恰好有著月白色的鬥篷相襯，倒是將桐月汐不太妙的臉色襯得越發瑩潤起來。
斜插的一隻銀色蝶簪下綴著一顆明月珠，又將整體顯得生動起來。不似原本的沉悶。
因著桐月汐此時不過剛過及笄，這濃妝反倒會掩蓋去她的清麗，所以墨香隻蛾眉輕掃便停了手。
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桐月汐低低一笑，卻沒料到這一顰一笑竟是落進了蕭文宣的眼中。
“你倒是興致挺好？”蕭文宣快步走來，揉了揉她的頭發，示意身後孫嬤嬤跟著。
桐月汐對著銅鏡低低一笑，抱著蕭文宣的手臂唔唔地說著。
蕭文宣拍了拍她的後背，俯下身跟她咬著耳朵，“接下來那場戲，你可要好好演。我那幾個兄嫂弟妹，可都不是善茬，你若是被欺了，也莫指望我會給你出頭。小心為上。”
“二皇子殿下不用擔心，我可是個，瘋子啊……”微微上翹的音調撓得蕭文宣心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蕭文宣苦笑著拿起了眉筆替桐月汐畫眉，望著銅鏡中的她，昨晚的那個念頭似乎又更加堅定了一些。
孫嬤嬤眼看著轎子已經備下，便走到了殿前還未出聲，就見二皇子正在替桐月汐畫眉，眼神閃了閃，似是有些驚訝，“二皇子殿下。時辰差不多了。該出發了。”
桐月汐和蕭文宣的眼神在銅鏡中交匯了一下，桐月汐旋即起身抱著蕭文宣的手臂往屋外走去。
步輦早已備下，兩人並排坐上了步輦。
華麗的步輦平穩地前行，兩人坐上之後之後更是安靜的落針可聞，隻餘下步輦發出的輕微聲響。
因著公務纏身，蕭文宣讓下人備著奏折，在路上恰好翻閱。
桐月汐咬著蕭文宣的衣角，水汪汪的眼睛定定地看著，蕭文宣時不時騰出手揉一下她的腦袋。
既然蕭文宣自顧自地忙，此舉自然是意料之中，所以桐月汐也就自顧自地一邊咬著一邊打量著皇宮。
“二皇子殿下。快到了。”聽聞下人的稟告，蕭文宣將折子放下，抬眼看向桐月汐。
桐月汐乖乖地鬆開了衣角，咬著嘴唇看著他。
“待一會兒一句話都不要說，知道了嗎？聽話回去就有好吃的。”蕭文宣刮了下桐月汐的鼻子，桐月汐快速了唔唔幾聲，抓住了蕭文宣的手臂。
因著是新婚燕爾，所以按照規矩是要去見過皇上和皇後，同時也算作是兄弟間偶爾相聚的理由，成婚的幾位皇子、王爺都會帶著夫人一同回皇宮，以表示對新人祝福。
今日的禦花園雖沒有昨日的紛擾，人卻也是不少。
桐月汐眨了眨眼睛，又更加貼近蕭文宣，引得孫嬤嬤也是一陣皺眉可也無可奈何。
和一個瘋子講男女授受不親？不被她咬都是不錯了。
“參見父皇，母後，皇祖母。”蕭文宣恭恭敬敬地行了禮，然後又拉著桐月汐也一起行禮。
皇上臉上的笑意就沒停過，而皇後卻是皺著眉頭，太後娘娘倒是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桐月汐，似乎在想自己這個孫子怎就看上了一個瘋子。
“來來來。文宣，等等一定要陪朕再多下幾盤棋。今日一定要盡興。”皇上一邊將蕭文宣招到身邊，一邊看著被鬆開的桐月汐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委屈不已地發出了唔唔聲。
蕭文宣的步伐停了一下，又看向了皇上，似乎不知要不要把桐月汐帶過去。
一直沒有開口的太後娘娘扯了下嘴角，突然出了聲，“雪月，讓他們父子聚聚，到哀家跟前來。好好給哀家看看。”
太後娘娘放下茶盞，對著月汐招了招手。
桐月汐大大的眼睛中閃過不知所粗的眼神，想要去躲蕭文宣後麵，又想要逃，在禦花園中顯得極為刺眼。
孫嬤嬤歎了口氣，半架著桐月汐送到了太後跟前。
太後娘娘年過五十，但是因著保養得當，再加上宮中這幾年並無煩心事，倒也顯得慈眉善目，不似剛入主東宮那般氣勢逼人。
見桐月汐咬著嘴唇，弓著身子，隻是笑了笑，讓人搬了個椅子過來。
“乖，坐著。”太後娘娘拍了拍椅子，示意她坐下。
桐月汐猛地跳上去，蹲在了上麵。
“坐下。”太後娘娘一邊搖頭，一邊又拉著她的手。
桐月汐湊近嗅了嗅，露出了親近之意，用額頭蹭了蹭，然後順從地跟隨她的指令坐好。
“可有讓禦醫看過？”太後聽聞揉她的腦袋她就會很乖，便伸手揉著又對著皇後娘娘看了口。
“讓禦醫出宮瞧過……要不就是被咬傷，要不就是開了藥也不見好。便由著她去了。”皇後娘娘呼出一口氣，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聽聞這姑娘以前也是挺聰明一孩子，怎得就成了這副樣子。”太後心疼地拍著桐月汐的手，似乎是想起了曾經自己的小女兒。
太後的小女兒也就是當今皇上的胞妹，因為孩子因天花致死之後得了失心瘋，瘋瘋癲癲地見人就喊孩子，將她綁起來之後又是用著額頭撞牆，最終不治身亡。
所以太後也是動了惻隱之心，沒有責備桐月汐的無理。
“這孩子怕也是遇上了什麽事吧……”太後娘娘命人將桐月汐抱到自己的邊上，捋著她的發絲，細細地打量著。
孫嬤嬤提心吊膽地看著桐月汐，生怕她亂來。
桐月汐盡心盡力地裝著瘋子，以此來抵擋其他人的猜疑。
蕭文宣和皇上時不時往桐月汐身上掃過一眼，各懷心事地下著棋。
與三公主坐在涼亭下的傅墨雲一邊伺候著懷孕的三公主，一邊歎著氣。
項之恒大致有跟他說起桐月汐瘋掉的原因……可是真的看見，似乎心疼得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