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哭鼻子淵
傅墨淵跟著三公主入了宮，與她一同來到了禦醫院。
“你去看看你哥哥吧。本宮去問下禦醫。”蕭雨薇抬手指了指禦醫院的隔間，便大步離開。
傅墨淵深吸了一口氣，撩開了簾子跨入屋內。
在禦醫院中能夠聞到的隻有濃鬱的藥香，這讓傅墨淵有些不好受。
他從小到大最討厭的就是這個枯澀的汁水。
傅墨淵揉了揉鼻子，快步走到了床邊，低聲喚了一句，“哥哥。”
昏睡中的傅墨雲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傅墨淵不放心，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鼻息，確認沒事之後就搬了個凳子坐在一旁，“哥哥。爹爹是不是又說胡話了？”
傅墨淵的聲音說不出的委屈，抿著嘴不知所措。
雖然很多人都說孩子是最好騙的，可是孩子有時候卻也是最難糊弄的。
作為二皇子的伴讀，傅墨淵肯定會出入皇宮，而關於傅衍的風言風語，除非他聾了才聽不見。
哥哥的事，爹爹想要不讓娘親知道，他可以配合。
但是不代表，他讚同爹爹的舉動。
相比較於很久未見的傅墨清，傅墨淵所在乎的隻有一直護著他的傅墨雲。
當他聽到傅衍的話的時候，傅墨淵幾乎傻在了當場。
不過哥哥說了，萬事不能慌。所以他克製住了想要質問爹爹的舉動。
可是看著傅墨雲躺在這裏不醒人事，傅墨淵的委屈和不安卻是愈加地放。
“哥哥，就算爹爹不要你了。你還是我哥哥……你不能不要墨淵……”傅墨淵說著說著就帶上了哭腔，抓著傅墨雲的手無聲地哭著。
手上被用力抓住的痛感仿佛刺激到了傅墨雲，隱約有清醒的跡象。
“哥哥！哥哥！”傅墨淵察覺到傅墨雲的手微微抽了一下，當即停下了哭泣急急地喚著。
這聲音是……墨淵？
“哥哥，你醒了？”傅墨淵的聲音瞬間大了起來，引得在隔壁屋中的蕭雨薇和禦醫們也都回過了神，腳步聲頓時變得雜了起來。
傅墨雲皺了皺眉頭，心中暗道一聲好吵，便又繼續昏睡了過去。
“傅公子可是醒了？”蕭雨薇的聲音柔柔地傳來，隻可惜傅墨雲沒有聽見。
傅墨淵抽了抽鼻子，抹了下臉才開口，“哥哥剛剛抓了我一下……我以為，我以為他醒了。”
禦醫聽聞，緊蹙著眉頭走到傅墨雲身後探了探他的額頭，“不好，這燒又上去了。”
“那不還趕緊的！”蕭雨薇跺了跺腳，將幾個老禦醫往門外推去，“看不好，本宮要了你們的腦袋！”
幾個禦醫唯唯諾諾地退了出去，臉上絲毫不見血色，嘀咕著，“再反複下去恐有生命之憂啊……”
傅墨淵耳尖，也顧不上禮節，一個箭步就衝到了他們跟前，“什麽生命之憂！呸呸呸！我哥哥絕對不會有事的！”
“誒。誒。”老禦醫也知道傅墨淵護他哥哥心切，所以也沒有怪罪，再加上有三公主在側，還是趕緊抓藥治病為上。
當禦醫們的腳步漸遠，蕭雨薇又在屋中陪著傅墨雲，傅墨淵再傻也知道蕭雨薇對哥哥有那麽一份心思在那，當下也不好意思再回屋子裏麵。
“三公主殿下，這太陽快下山了。爹娘會擔心的，我先回去了。”傅墨淵在門口低聲說了一句，得她應允之後便大步離開。
出了皇宮傅墨淵卻是沒有直接回到傅府，直直地去了教坊司。
此時的桐月汐正和鵑姐在屋中休息，看見傅墨淵過來倒是愣了一下，“墨淵？你怎麽來了？”
“我想了半天，好像隻有跟你說了……”傅墨淵紅著眼眶，順從地被桐月汐牽著坐下。
“怎麽了？”桐月汐柔聲勸著，給傅墨淵倒了些熱水。
“先扶我出去吧……”鵑姐見傅墨淵欲言又止，知道他肯定是因為自己在場不好意思說，便提示桐月汐。
“嗯。”桐月汐點了點頭，又俯下身輕聲對傅墨淵說著，“你先坐下。我馬上回來。”
“嗯。”傅墨淵乖乖地點了頭，目送鵑姐和桐月汐走出去。
“沒事，我能走。這點傷不算什麽的……”兩人相攜著走到樓下，鵑姐便拍了拍桐月汐的手示意她回去。
“你就坐這兒？這凳子怪硬的還冷，我去拿個墊子。”桐月汐急匆匆地去拿墊子。
鵑姐坐在原地搖了搖頭，也就由著她去。
忙活完了回到屋裏，傅墨淵卻是枕著自己手臂打起了盹。
“墨淵？快醒醒。”眼看著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傅衍估計該擔心傅墨淵這個寶貝疙瘩了，桐月汐也不得不將他推醒。
“雪月姐姐……”傅墨淵迷迷糊糊地看著桐月汐，頓時就撲到了她懷裏，“雪月姐姐……”
桐月汐揉了揉他的頭發，苦笑了一下，“這是怎麽了？”
傅墨淵哭了一會兒，才抽抽搭搭地開始說，“哥哥，哥哥受傷了……爹爹……還不要哥哥了。明明哥哥那麽好……”
桐月汐的眉頭微微地蹙了起來。
傅墨雲受傷了？
以他的身手都能受傷，那來人的來頭可是不小。
不過這和爹爹不要哥哥又有什麽聯係？
“我不知道為……為什麽……”傅墨淵抽了抽鼻子，胡亂抹著臉，“不過在宮裏聽說，爹爹恨不得要大哥換二哥的命……”
桐月汐歎了口氣，取過帕子給傅墨淵擦臉，“男子漢哭什麽。”
“可是……可是……”傅墨淵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地看著桐月汐，“哥哥說我還沒長大，可以哭。”
桐月汐拍了拍他的腦袋，“那雪月姐姐說不可以哭。你聽誰的？”
傅墨淵思考了一下，堅定不移地選擇了傅墨雲。
“你呀！”桐月汐笑了笑，“現在還想哭嗎？”
傅墨淵瞪大了眼睛，竟然真的不想哭了……好神奇……
“別一臉驚奇了。天色黑了，你趕緊回去吧。不然傅大人該急了。”桐月汐替他理了理衣服，示意他趕緊回去。
傅墨淵不願地搖了搖頭，抱住了桐月汐的手臂，“我不走。”
“不回去，你爹會急的。乖。”桐月汐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輕地掰著傅墨淵的手臂。
傅墨淵的歲數雖然比桐月汐小上許多，但是力氣著實不小，執拗起來跟傅衍簡直一模一樣。
“怎麽了？莫不是覺著爹爹不好，不認爹爹了？”桐月汐一開口就猜中了傅墨淵的心思，引得他有一次瞪大了眼睛。
“雪月姐姐……你是不是仙女啊……怎麽我想什麽你都知道。”傅墨淵好奇地抬起頭，盯著桐月汐的眼睛。
“我哪裏是什麽仙女。不過你聽雪月姐姐的，乖乖地回去。在宮裏聽見了什麽，看見了什麽都別說。你既然信你哥哥，你就等哥哥醒了，問哥哥你該怎麽辦。還有，就算別人那這件事刺你，你絕對不能生氣，知道嗎？”桐月汐柔聲說著。
傅墨淵則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還有，過一陣子別來教坊司了。”桐月汐牽過他的手，送他出門。
“為什麽？”傅墨淵一聽當即就不高興了，“莫非，雪月姐姐也不要墨淵了？”
桐月汐當即失笑，“你想哪兒去了。我哪敢不要你啊。過一陣子姐姐要去下江南。你有什麽想吃的嗎？我能帶來就給你帶。”
“我不要什麽。隻要雪月姐姐回來就好。”傅墨淵原本風雨欲來的樣子又瞬間恢複，引得桐月汐笑聲連連。
“趕緊回去吧。你哥哥一定會沒事的。”桐月汐站在教坊司門口，對著他福了福身子。
傅墨淵咬著牙點了頭，快步離開。
“他倒是挺粘你。”鵑姐本就坐在樓下，兩人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她的眼中。
桐月汐含著笑點了點頭，走到鵑姐身邊扶著她上去。
“我不過受個傷。那需要你這麽提心吊膽地伺候著。”鵑姐輕捶了一下桐月汐，見她執意這麽做，也是沒有攔著。
沉默了一會兒，桐月汐低低地開了口，“鵑姐，若是我不在的時候，你千萬別讓墨淵進來。”
鵑姐會意，點了下頭，“方才我聽楚公子說了。傅公子似乎一直昏睡不醒。而你再過幾日便要動身……這……”
桐月汐的腳步不停，連笑意都不曾減少幾分，“傅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更何況我擔心又有何用？既不會醫術，也沒什麽身份，看也看不著。”
“這一次似乎傷得挺厲害的……”鵑姐生怕桐月汐誤認為是輕傷，急忙又補了一句。
桐月汐扶著她坐下，定定地看著鵑姐的眼睛，“鵑姐，我知道傅公子受了傷。也知道他這一次會在鬼門關走一圈。不過我相信，他不會有事的。”
鵑姐盯著她的眼睛，有些不理解為什麽她這麽肯定傅墨雲沒有事，完全如同一個路人一般，絲毫不擔心。
桐月汐卻是沒有再往下說，斟了熱茶給鵑姐，自己則站在窗邊看著夜景。
傅墨雲就算是死，也是死在七年後的戰場之上。而不是這裏。
這一關他若是都闖不過，又怎擔得起將來的護國大任。
桐月汐低低地笑了下，冷靜如她，心中也還是不可避免地為傅墨雲祈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