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蛇蠍美人
蕭文宣察覺到傅墨雲的目光便轉頭去看桐月汐。
在他轉過去的時候，桐月汐匆忙用袖子抹了下臉，換上了笑意，可惜紅紅的眼眶還是落在了蕭文宣的眼中，冷哼了一聲之後總算是沒有開口。
“墨雲，你這是在演哪一出？”蕭文宣緩緩地走過去，將莫如雪的手臂鬆開。
傅墨雲回過神忘了蕭文宣一眼，頹然地收起了所有的怒火，“啟稟二……主子，主子命小人送如雪姑娘回屋，結果如雪姑娘便糾纏上了小人。”
因著蕭文宣來教坊司不能暴露真實身份，傅墨雲匆忙間改了口，蕭文宣滿意地點了點頭。
“什麽屁話！你要是沒招惹人家，人家怎麽會纏上你。”莫如雪的名聲極大，許多人都不信莫如雪會做出這般事情，更何況大多數人都不知兩人的身份。
蕭文宣心中頓時樂開了花，表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清了清嗓子之後便開了口，“這地方什麽時候輪到你們這些人開口了？”
看似像是替傅墨雲解圍，不過卻反倒給人一種以權欺人的感覺。
“官大了不起啊？來這教坊司中還要擺官威。”有一些個富賈開了口，似乎本就對做官的看著不順眼，借故把氣撒到了傅墨雲和蕭文宣身上。
蕭文宣微微掃了一眼，嘴角牽起一絲冷笑，也不願再糾纏，“如雪，你不是說身子不舒服嗎？還不趕緊回屋歇著。至於你，以後記得跟緊我，別到處給我惹事。”
傅墨雲裝模作樣地點了頭，就站到蕭文宣的身後，目光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桐月汐。
隻一會兒的功夫，桐月汐就不知閃身去了何處，傅墨雲又不敢抬頭，隻得小心翼翼地用餘光搜尋著。
“雪月？”傅墨雲發現人不見的時候，蕭文宣自然也發現了，當即出聲輕喚。
“喏。”桐月汐從人群中緩步走出，低眉順眼地應著。
蕭文宣伸手摟過，“怎麽一會兒功夫就躲進去了。你不是要我證明給你看嗎？這夠了嗎？”
桐月汐微微抬起了眼眸，在莫如雪和傅墨雲兩人之間打了個轉兒，清朗地開了口，“在場的諸位可否做個證？”
桐月汐的聲音柔而不媚，宛若黃鸝清唱，引得不少人側目，更有人發現她便是傳聞中與傅墨雲私會的女子，當下便竊竊私語起來。
桐月汐並不急著往下說，反倒是聽著眾人討論著。
“你不是和傅家大公子好上了。怎麽這又換了個人？”有好事之徒開了口，滿眼的鄙棄。
桐月汐的笑意更濃，卻讓傅墨雲的心揪得更加緊。
“傅家大公子……我若是高攀得起，便不會有這些個風言風語。而這位公子說，從此以後隻來看我一人，諸位覺著，我該選何人？”桐月汐幽幽地看了傅墨雲一眼，目光中算不上怨也算不上怒，好似在看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人，冷漠得讓傅墨雲幾乎站立不住。
這下竊竊私語之聲更大，但是對於傅墨雲的名聲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
從桐月汐的話語中很多人都聽出了兩人並非是兩情相悅，而傳出這個消息也定然是別有它意。現如今，桐月汐另攀高枝，也怨不得她。而傅墨雲也不過是替罪羔羊，各種緣由自是無從知曉，既然人家姑娘都替他洗清了，傅家大公子估計還會是許多人心中的金龜婿。
隻可惜，有些酸秀才便覺著難免可惜了。
原本若是兩人成了，恐怕也能算作一段比之話本上都不差的韻事，現如今看去，反倒是令人扼腕。
在眾人搖頭歎息的時候，桐月汐走近了蕭文宣，垂首行了禮。
蕭文宣會意，伸手攬過之後帶著她回到了雪月閣。
“你便跟來吧。”蕭文宣對著傅墨雲吩咐了一聲，便再也沒有回頭注意過他。
楚越看著這一場似鬧劇的事，暗自搖頭，卻是不敢再大意看待桐月汐。
她絕對比想象當中不同。
若是聯手還好，反之……自己可不能手軟了。
“還不回屋？在這丟人現眼，你也不怕落了你那花魁的名頭。”楚越將莫如雪往她所住的屋子推了推，沒好氣地叱著。
莫如雪被推得一個踉蹌，不可思議地去看楚越，“楚公子你這是何意？”
“別以為你的花花腸子我不知道。想要離了這教坊司？你就別天真了。”楚越欺身靠近，在她耳邊冷冷地說著。
莫如雪的臉色頓時一白，看著楚越的眼睛不免睜大。
楚越搖了搖頭，人啊，就是不能比較。
莫如雪這花魁也是快當到頭了啊……
如此想著也不再與莫如雪多說，舉步便走。
此時蕭文宣三人已在雪月閣中落座。
桐月汐靜靜地在旁泡著茶，而蕭文宣和傅墨雲則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祈雨台的事。
暫告一個段落之後，蕭文宣突然將話題引到了莫如雪身上，“墨雲，你覺著，莫如雪如何？”
傅墨雲有些不理解話題怎麽跑到了莫如雪身上，當下望著蕭文宣沒有開口。
“和雪月比，她怎麽樣？”蕭文宣捧著茶盞，似有若無地瞥了桐月汐一眼，低低地問著。
“不過是個蛇蠍美人。”傅墨雲歎了口氣，似乎對於她當真是後怕不已。
蕭文宣抿了下嘴，對這個定義似乎還算讚同，“的確。所以，雪月今後的安危就靠你們了。楚越的手下我可不太看好。當然，你要是把人給弄丟了……知道後果是什麽吧？”
好一招一石二鳥。
既借自己的手護住桐月汐，又用桐月汐鉗製自己。
傅墨雲下意識地想看一下桐月汐有什麽打算，卻發現她根本沒有看自己這個方向，所有的目光都在她手中的茶盞之上。
“怎麽了？可是不願？”蕭文宣又重複了一遍，下意識地把玩起了手指上的玉扳指。
人，當然不能逼急了。
就像桐月汐一樣，好不容易已經把她弄到自己身邊，結果把她看得太緊了，又把她給嚇跑了可不好。
與其浪費自己手中的人手分幾個看護桐月汐，還不如借由對桐月汐有意的傅墨雲之手。
也算是給她一點時間適應。
希望她可不要浪費自己的耐心。
“喏。”沉默了許久之後，傅墨雲最終還是點頭應允。
蕭文宣淺淺笑了下，起身整理衣服，“我先走一步。交代你的事，可別弄砸了。”
話音未落，蕭文宣便走了出去，入了轎子之中。
正要起轎，蕭文宣卻是突然伸出了手，“去告訴莫如雪，好好套牢傅墨雲。”
“喏。”隨從領命，快步入了主樓。
轎子也平穩地出了教坊司。
雪月閣之中兩人保持著緘默，誰也沒有先開口，也沒有誰離開。
“我和莫如雪……”傅墨雲率先忍受不住沉默，尷尬不已地開了口。
“你和莫如雪沒有什麽。”桐月汐平靜地接了下半句，目光越過傅墨雲的肩膀看向屋外，“日後，還要麻煩你了。”
傅墨雲有些奇怪地抬起頭打量桐月汐，“何意？”
“今後不是由你來看著我嗎？”桐月汐輕輕地說著，輕輕地笑著。
這個對她來說，倒的確是個意外的收獲。
“你沒有生氣？”傅墨雲勉強鬆了口氣，試探著開了口。
桐月汐總算將目光轉到傅墨雲的臉上，宛若子夜泉水的眼眸混雜著讓人摸不透的情緒，“我為什麽要生氣。你我本就沒有可能，早一些抽身，總是好的。”
傅墨雲的語速忽的加快，“你還說你沒有生氣。”
桐月汐並沒有急著回答，靜靜地看著他，無形地告訴他，她不是在開玩笑。
“那你為什麽……”傅墨雲萬分不解她的轉變，明明在莫影那兒還沒有拒絕……明明……
僅僅就這麽幾個時辰之後，為什麽會有那麽大的變化？
桐月汐低低一笑之後正襟危坐，“呐，傅公子，你敢告訴我，你和項公子在謀劃什麽嗎？”
“這個……無可奉告。”傅墨雲深吸了一口氣，望著桐月汐的目光瞬間少了幾分柔情。
“就像您的無可奉告一樣，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今日不過是一個開端，日後的戲還請傅公子多多配合了。”桐月汐垂下眼眸，終是放柔了語氣。
她也想像潑婦一樣吵鬧，也想大吼大叫，但是最終還是覺著將話說明一些好。
“你好好呆在這不行嗎？我會找機會帶你出去的。”傅墨雲一直都覺著桐月汐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現在才知道，這份熟悉感正是來自於與他的相似。
“好好呆在這？傅公子，你是在說笑嗎？”桐月汐的語調漸漸拔高，淚花漸漸聚集了起來，“我隻有這麽幾個親人了。隻有這麽幾個親人了！娘親下落不明，我不能再什麽也不做了。”
傅墨雲忽的愣住了，這件事自己的確是知道，倒是沒往心裏去，都忘記了那是桐月汐的母親了……
桐月汐看著他的神情，咧嘴輕笑，“你其實隻是覺著我和教坊司中的女子有所不同，所以，才這般上心吧？可惜……我沒什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