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回門
晨光熹微，簷下翠鳥清囀聲聲，酣春閣寂寂無聲，隻有院外打掃落葉的沙沙掃地聲。
朱甍碧瓦下，魚貫著的丫鬟井然有序往正院去，“今日二姑奶奶回門，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打賞下來。”
“快走吧，管她呢，看二姑爺大婚之日的樣子，怕是別想了。”
扶芳院裏，請假在家的晏仕貴攏著袖子閉目養神。
薛氏正和過來請她示下的婆子們說話，外麵丫鬟高聲稟道：“二小姐回門了！”
薛氏擺手，幾個婆子從邊上悄聲退了出去。
門簾微動，一道頎長的身影先進了屋，門口的小丫鬟欠身行禮：“二姑爺福安。”
接著是一身紅衣的晏珍，她梳著婦人髻，鴉青雲鬢上斜斜的插了幾根赤金纏絲銜珠簪子，一步一搖，發出好聽的叮鈴聲，倒是比在家做女兒時雍容許多。
白子卿也是一身紅衣，先一步上前給晏仕貴和薛氏行了禮，晏珍麵上掠過一抹不快，卻很快被笑容取代。
“女兒給父親母親請安了！”
婆子們端了茶上來，請一對新人給晏仕貴和薛氏敬茶。
一番繁瑣的禮節過後，兩人落座。
晏仕貴囑咐了幾句無關痛癢相夫教子的老生常談，就把時間就給了薛氏。
可他把薛氏要說的話都說的差不多了，她能說什麽，隻好又把侍奉公婆說了一遍。
說著，她就發現這晏珍麵色很難看，不由問了句是不是沒休息好。
聞得此言，白子卿麵上一沉，警告的看了晏珍一眼，示意她別亂說話。
晏珍深吸一口氣，坐直了身，笑道：“沒有的事，隻是方才岔神了。”
薛氏點頭，一筆帶過，繼續說起侍奉公婆的話來。
晏珍聽得心裏一陣厭煩，侍奉公婆？她那公婆豈是等閑人可以侍奉的？人家大婚第二日就告訴她，白子卿還有個平妻！過些日子會迎娶進門，以後和她一起服侍白子卿。
那平妻不是別人，正是白氏的堂妹的堂妹的女兒，她父親是丹縣的縣令，一個從五品小官的女兒，竟然要和她平起平坐，共侍一夫，晏珍想想就覺得心下翻湧！
可一想到白子卿如今待她的野蠻，她又矛盾的決定，這也許也不是一樁壞事。
隻是公婆將她安置在偏院讓她耿耿於懷，說什麽怕影響白子卿考功名，讓他們夫妻分房睡覺，說到底就是覺得她是個紅顏禍水，怕她耽誤了白子卿！
若不是姨娘勸著，她恨不得一把火將白家燒了，誰也別想好過。
“珍姐兒？珍姐兒！”晏仕貴沉聲叫了晏珍兩聲，“你母親同你說話，你在想什麽？”
她回過神來，這才察覺屋裏氣氛怪異。
薛氏笑道：“罷了，我也說的差不多了，你今日回門，我讓廚房置了幾桌好菜，這會兒時候還早，你們兄弟姊妹好好敘敘吧。”
這話本就是場麵上的客套話，薛氏沒覺得晏珍和誰感情好到想敘敘，叫女兒過來也是想給晏珍一個體麵。
晏珍笑著應是，晏衍昌就走了進來，見妹妹看上去雍容華貴，心下慶幸大婚那日沒聽晏皓的，若是真翻了臉，隻怕如今就沒有家底殷實的妹夫了。
人家囂張也是因為有囂張的資本，這些都不算什麽。
看見哥哥，晏珍麵上閃過一抹不自然，她如今一看到晏家這些人，就會想到姨娘給她說的那些話，她…不是晏家的孩子，她是父親表弟的孩子！
父親的表弟姓萬名榮，姨娘說他曾來找過她幾次，卻每次都是要銀子去賭錢，每每輕薄於她都肆無忌憚，她知道和那萬榮不可能有好日子，因而把此事瞞得死死的。
當初姨娘和李大壯的事情東窗事發，姨娘以為事情會敗露，卻沒想到她和晏仕貴的血相融了。
她記得姨娘笑容猙獰的告訴她，這份富貴是老天賞她的，讓她千萬抓好了別放。
可她隻覺得自己髒得很，一輩子也洗不幹淨的髒，她原本沾沾自喜的身份變成了一場笑話，她不得不接受自己並非晏家骨肉而是一個賭鬼的女兒的事實。
“父親，母親！”
晏歡的聲音打斷了晏珍的思緒，她抬眼，看見一身霧藍色通袖束腰裙子的晏歡。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打扮素雅，明明再簡單不過的衣裳發式，在她身上卻變得出塵脫俗，別走一番風華。
想到她能如願的嫁入傅家，和傅公子那般俊朗的人朝夕相處，她就恨的牙癢癢。
想到傅公子，她忽然想起傅公子去了邊疆的事，登時心下一樂，這人能不能活著回來不知道，晏歡能不能活著等他回來便是另一件事了。
晏怡幾個小家夥圍在薛氏身邊嘰嘰喳喳的湊趣兒，兩個姨娘笑著現在兩邊，晏怡有些害怕的看了白子卿一眼，乖乖坐在薛氏下首的小杌子上。
晏衍昌上前對白子卿到：“二妹夫，我們府上的小花園花兒開的不錯，要不移步去看看？”
白子卿剛想說你們這小地方還能有花園，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餘光不經意的瞥了正在薛氏身邊說話的晏歡，喉頭微動，點頭出去了。
薛氏就有些不悅，這白家二少爺以前她也不是沒見過，如今怎麽瞧著有些獐頭鼠目，行事小氣呢？
想大喜那日白子卿和幾個小孩子計較的事兒，她就覺得更難以理解了，以楊氏的精明幹練，怎麽會把兒子養成這幅樣子？
想到他方才看女兒歡姐兒的眼神，薛氏不由生出幾分芥蒂來。
“你二姐今日回門，大家去熱鬧熱鬧吧，想要些什麽直接吩咐林安媳婦便是。”
晏歡點頭，晏珍應是，怡姐兒卻不肯走，還是晏歡矮身牽了她笑道：“怎麽了，今日二姐回來，不想和我們一起去玩？過了今日，你二姐可就難得回來了。”
怡姐兒不喜歡這個總是有些冷冰冰的二姐，加之那個對她惡語相向的二姐夫，她更是不喜歡二姐了。
薛氏也知道這孩子在怕什麽，還是不想真給她留下什麽陰影，笑道：“去吧，咱們怡姐兒不是最喜歡***嗎，玩玩去，讓三姐姐給你拿果子吃。”
她這才點頭讓晏歡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