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自取其辱
事情安排妥當，晏歡讓金珠給她隨便梳了個頭發，戴了個兔毛的昭君套，正要穿外裳，外麵就響起曹嬤嬤的聲音：“哎來的正巧了！”
她笑著撩了簾子進屋來，手上端著個蓋了紅綢子的托盤，“夫人秋日裏就備下了好皮子做的披風，數落著最好的兩張白狐皮給小姐做了披風，冬日裏躲寒是最好不過的了。”
曹嬤嬤笑著扯了紅綢子，雪白的披風上，潔白的狐毛泛著淡淡的光彩，觸手柔軟順滑，果然是極好的皮子。
晏歡本不想就這麽把如此好的披風傳出去，可這是母親的心意，加之外麵天寒地凍的，這好皮子正好。
似乎是看出了晏歡的心思，曹嬤嬤笑著開口：“夫人呢說了，小姐盡管穿，這樣的好皮子還給你留了兩張，以後小姐出……”
話出口她立刻閉上了嘴，自從三小姐病了，出嫁這兩個字可是萬萬不能在人前提的，唯恐觸及了主子們的傷心處。
晏歡也沒有計較她的失言，抿嘴笑了笑，穿了披風，跟著曹嬤嬤一起去了扶芳院。
比起她這個姍姍來遲的嫡女，院子裏的庶子庶女們早早的就來了。
昨兒沒來得及準備，今兒她給幾個弟弟妹妹都補了見麵禮。
不過是些小巧的金玉把玩和小東西，男孩子的是玉筆筒，女孩子則是金梳，得了禮的幾個小人兒都有模有樣的給晏歡道謝，甜甜的喊著：“謝謝三姐姐。”
晏歡心裏高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幾個小蘿卜毛茸茸的腦袋。
不知道誰發出一聲不合時宜的冷哼，晏歡抬頭時，那聲音已經消散了，眾人都沒有什麽異常。
可她隱約能猜到是誰。
“三妹妹怎麽去了一趟鬱州，就變得如此闊綽起來，也不知道我們有沒有份兒呢！”
聲音柔和，字眼兒間卻透著酸，聽著就讓人不舒服。
看著站在母親身邊，一身簇新煙紫色折枝花紋襖裙的晏珍，晏歡嘴角緩緩的勾起一抹笑意。
幾年未見，別的長進沒有，倒是學會了一套綿裏藏針的功夫。
“哦，二姐也喜歡嗎？”說完不等晏珍開口，吩咐金珠：“把金梳給二小姐送兩柄過去，妹妹們年紀小，沒人隻得了一把，二姐這年紀，合該兩把才是。”
說完再不看晏珍，徑直走到母親身邊，行了請安禮，望月端了繡墩兒過來放在薛氏下首處。
玉姨娘眼角餘光瞥見晏珍那張臉上的青紫，險些“噗嗤”笑出聲來，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沒了得寵的姨娘還不知道夾緊尾巴去巴結嫡母，反而當中羞辱嫡母唯一的嫡女，莫非是今兒出門腦袋被門夾了？
這麽一對比，她就覺得自己的怡姐兒順眼多了，雖人有時膽小木訥了些，可到底不會這樣倒憨不癡的自取其辱。
金珠拿了兩個巴掌大的金梳給晏珍，晏珍臉色難看至極，卻也隻能硬著頭皮接了。
沒有人再敢問晏歡，有沒有給她們準備禮物了。
“你回來還沒去將軍府呢，等會兒也該過去拜見你的兩個舅母才是。”
晏歡點頭，“等會兒就去，方才讓銀珠把從鬱州帶回來的珍珠布送過去了，想必二舅母也知道我會過去的。”
薛氏滿意頷首，張嘴想說什麽，見人這麽多，又住了口。
“母親，這都快過年了，府學裏什麽時候才放假啊？”
奶聲奶氣的話音響起，怡姐兒睜著雙大大的圓眼望著薛氏。
晏歡忍不住逗她：“怡姐兒問哪個哥哥啊？”
怡姐兒見最漂亮的三姐姐同自己說話，麵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道：“是…是四哥哥，四哥哥說，等府學放假回來，就給我帶一包麥芽糖。”
聽著這童言稚語，眾人忍俊不禁，哄堂大笑！
晏歡不由多看了一旁的玉蟬一眼。
她此時的笑容顯得有些僵硬，看起來並不是真的高興，可小孩子喜歡誰不喜歡誰卻是藏不住的。
玉姨娘從前故意讓晏怡和正院多多親近，就是想博得薛氏好感，誰知道薛氏是真的喜歡小孩子，對晏怡十分疼愛，以至於在人前不敢言語的晏怡每每見著薛氏，總多了一份親切。
這讓玉姨娘如坐針氈，她雖想讓女兒和嫡母嫡姐親近些，卻並不想把自己的女兒送給別人啊，女兒年紀小，她說什麽她又聽不懂，這讓她產生了危機感。
“不許胡鬧，你四哥哥在府學專心讀書，哪裏記得住你那口貪舌的零嘴兒？！”
玉姨娘低聲斥責，不許她亂說話。
晏怡望了一眼自己的姨娘，舔舔嘴皮，不敢再說話。
晏歡不虞，現在孩子還小，沒有什麽壞心思，玉姨娘這樣，遲早把孩子教壞了，她可不想母親疼愛晏怡一陣結果養了隻白眼狼。
她拍拍手，示意晏怡到她跟前來，晏怡試探性地看了一眼玉姨娘，玉姨娘麵上閃過一抹不自在，忙笑著點頭，“三姐姐叫你呢，快去啊！”
小姑娘這才“噔噔噔”的跑了過去。
“三姐姐給你買麥芽糖好不好啊？”
一聽有麥芽糖，晏怡立刻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看向薛氏，“三姐姐真好，三姐姐最好了！”
薛氏忍不住笑著，抱了晏怡在懷裏，隨手遞了塊芝麻餅給她，晏怡笑得更歡實了，接了餅正要吃，卻伸手遞給晏歡。
“三姐姐說要給怡兒買糖，那這個餅就送給三姐姐，母親說，這叫投桃報李，禮尚往來。”
晏歡不禁訝然，“你還知道投桃報李，禮尚往來啊？”
晏怡一聽，把頭鑽進薛氏懷裏，“咯咯咯”的笑起來。
看著和母親親厚的五妹妹，晏歡心底漫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當初玉蟬是在府外生下她的，後來就跟著父親去了溧陽，三年後才回京，卻沒想到她會這樣喜歡母親。
當然，她相信玉姨娘為了讓女兒親近嫡母，一定說了嫡母的不少好話，隻是她沒料到，小孩子會信以為真。
這樣也好，晏怡如果一直喜歡母親，找個機會把她接到扶芳院來養著，免得李玉嬋把她養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