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多,七百名士兵,圍住了達武等人的營地。
士兵們都躲在大樹後麵,緊盯著中間的那五個低矮帳篷,還有那已經沒了火光,正在冒煙的篝火堆。
五點不到,天開始微微亮了。
在外麵守夜的八個流民,揉著眼睛,從地上站了起來。
有一個起來後,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去看那兩匹挽馬,還吹著口哨拍了拍馬屁股。
那臉上的得意表情,就像自己將要因為這兩匹馬,成為大人物了一樣。
心中微微一笑,蕭陽朝洛克點了下頭。
洛克馬上拿出了腰間的獨立團號角,舉到嘴邊,抬頭吹了起來。
“嗚…嗚…嗚……”
雄渾的號角聲,極具穿透力地,快速蔓延過了周邊的樹林,蔓過了晨間的鳥鳴,蔓過了地上剛剛開工的螞蟻。
士兵們,都猛地打起了精神,霍得移動身體,出現在了一顆顆大樹身後。
聽到號角聲,那八個流民,馬上轉頭朝四周觀望。
但迎向他們眼神的,是全幅盔甲,手拿騎兵槍,腰間跨著馬刀的下馬騎兵。
向著那營地,士兵們快速包了上去。
那八個流民,有三個直接被嚇得坐在了地上,隨後就連滾帶爬地喊叫了起來。
不等蕭陽進攻,那營地已經開始炸鍋了。
很快,流民都從那五個帳篷裏出來了。
看到周圍的大量士兵,都一臉驚恐。
幾個反應快的,馬上回身去拿自己的武器。
一共有五十多人,武器五花八門,有自己的長槍、斧頭、標槍,也有幾個,拿著軍用長槍和強弓。
流民中間,有一個身材魁梧的,大聲喊著,指揮他們列成了一個防守圈。
在蕭陽看來,他們還有一些軍隊的影子。
這時,留在後麵的騎兵,把戰馬趕了過來。
戰馬一到,騎兵們立刻翻身上馬。
一共八百騎兵,加上蕭陽和毛奇,一共802人,802匹戰馬。
裏裏外外,整整三層,最裏層的兩百杆騎兵槍,全都指向了中間。
那些流民,拿著防守姿勢,開始不自覺地往裏麵縮。
有十多個勇武些的,還試圖作出恐嚇的狠樣。
“大哥,那個混蛋就是達武。”洛克大聲說道。
順著洛克的槍頭看去,正是組織流民列陣的那個人。
隻見,那人穿著一身獸皮,披頭散發、胡子很長,正目光銳利地盯著蕭陽這邊。
看向那達武,蕭陽點了點頭。
“大哥,請讓我帶近衛騎兵衝鋒,向您保證,一個衝鋒,一個不剩。”洛克怒氣衝衝道。
很明顯,他昨天在達武這裏,受了一肚子氣。
隨著洛克的動作,一百二十名近衛騎兵,立即整齊地向前壓。
這時,蕭陽舉起了馬鞭,近衛騎兵們馬上停住了戰馬。
隨後,蕭陽高聲喊道:
“達武、奈哲,你們兩個出來。”
眾人都看向了達武和奈哲,防守圈裏的流民們,也都回頭看向了他們兩人。
兩人微一停頓,防備著走了出來。
那達武手裏,還拿著一杆長槍,一麵木盾護在了胸前,後背上還有一把軍弓。
凝眼看著達武,蕭陽開口道:
“達武,我就是蕭陽·東方起武。”
“昨天那封信,是看在你曾跟隨過我嶽父的份上,給你一次機會。”
“但你卻把我的信撕了,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蕭陽的語氣非常強硬,不容反駁。
而那達武,卻往地上吐了一口,開口回道:
“你說你是團長的女婿,我不信!”
“小姐會看上你?”
“就你這個鳥樣,給小姐提鞋,你都不配。”
“安達盧尼戰馬你都不配騎,隻配騎女人才騎的洛爾金馬。”
“你要是小姐的丈夫,老子就給你跪下!”
旁邊的奈哲,馬上拉住了達武的胳膊,但被達武一把甩開了。
蕭陽的士兵們,明顯憤怒了,駑著勁向前圍緊了,戰馬挨著戰馬,密不透風。
洛金大王,更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一樣,馬頭使勁抬著,馬蹄使勁踩動泥土。
而蕭陽卻笑了笑,指著達武道:
“他娘的,不錯!”
“是個有脾氣的,也是個有膽子的。”
“像是跟著我嶽父,衝擊過惡魔之門的人。”
令人沒想到的是,那達武,又沒腦子一般地回擊道:
“你別提我們團長,誰是你嶽父?”
“矮人是你嶽父吧。”
“讓一個矮子出來當團長,圖瓦沒人了吧,丟人現眼。”
“達武,你是個貴族,注意你的態度,你在和王國男爵說話。”條頓立聲道,臉色也很是憤怒。
但條頓的話,卻引來了達武更激烈地回懟:
“貴族他娘的屁,圖瓦的貴族和維克汗的貴族,全人族的貴族,都他娘的一個鳥樣。”
“在老子眼裏,都是罪犯,都該去喂狗頭人。”
……
達武一個人,開始鋼鋼地,和洛克、條頓、毛奇三人互懟了起來。
看著達武身上那股桀驁不馴的野勁,蕭陽感覺,這就是一個又臭又硬的武夫,他不相信自己是布隆德的女婿,不相信安娜是公主。
現在的他,對圖瓦、對維克汗,甚至對流民以外的人,都極度反感。
“團長,沒有必要和這個混蛋糾纏了,請您下達進攻命令。”條頓一臉憤怒地請求道。
聽到條頓的話,那達武馬上舉起了手裏的槍,同樣氣憤地,對蕭陽喊道:
“把奈哲送回來,你就沒安好心。”
“這都是你計劃好的,你這個狡詐的矮子。”
“老子不服,我要和你決鬥。”
“你有什麽資格和我大哥決鬥。”洛克馬上回道。
“大哥,我幫您砍了這個混蛋的狗頭。”
說完,洛克就要下馬。
忍著怒火,蕭陽拉住了洛克,深吸一口氣道:
“達武,我也不再和你說別的了。”
“我就問你一句話,你願不願意跟我去打狗頭人?”
“跟著你?”
“我寧願去南邊喂魚人!”
“他娘的!”蕭陽罵了出來。
隨著蕭陽這一聲罵,騎兵們前進了,最裏側的騎兵槍,已經距離流民不到五米了。
隻需要戰馬一個猛勁,他們就會全被刺倒在地。
使勁閉了一下眼,咬著牙,再次深吸一口氣,蕭陽說道:
“達武,你聽好,我蕭陽,從來不靠別人的看法活著。”
“昨天的信,不光是看在我嶽父的份上,也是看在你為這片土地流過血的份上。”
“但你的表現,讓我很失望,你就是一個頭腦不清楚的蠢貨。”
“現在,殺掉你們,對我來說,輕而易舉。”
“但我不想讓我夫人傷心。”
微停一下,看了一眼遠方,蕭陽握緊腰刀說道:
“今天,我放過你,這是日後,我對我夫人的一個交代。”
“回去後,你給我準備好。”
“我,很快就來!”
眾人都看向了蕭陽,達武等人也都看向了他,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把從我這裏偷的東西留下,快滾!”
一個流民,馬上扔掉了手裏的軍弓。
奈哲馬上拉著達武,向後退。
北側的騎兵,讓開了一個缺口。
流民們開始緊張地,爭搶生命一般地,把馬車上的獵物,抗在了自己身上。
帳篷也不再收拾,一群五十多人,三步一回頭地,快速向北走了。
看著他們消失在林間,洛克貼過來道:
“大哥,就這樣放他們走了?”
“要不要追上去,先把他們關起來也行啊。”
拽了一下韁繩,蕭陽回道:
“不要追了,我說過的話,就是砸在地上的釘!”
……
隨後,蕭陽就帶著隊伍返回德芙鎮。
回去的時候,士兵們雖然疲憊,但昨晚的緊張,卻蕩然無存了,開始了有說有笑。
雖然沒有取得什麽戰果,但也算是一次出奇的突襲行動了。
回去後,又可以吹噓一番了。
上午十點左右,正向前快速騎著,忽然看到前方林子裏,出現了大量馬車,正在向北急來。
走近後,發現是巴倫帶著士兵來了。
不待巴倫向自己敬禮,蕭陽就問道:
“你怎麽來了?”
“團長,今天早晨也沒見您回來,怕您出意外,我馬上集合勇士趕過來了。”
“大炮我都帶來了。”
“娘的,我能出什麽意外,跟我回去吧。”蕭陽笑道。
接著,洛克就開始滔滔不絕地,給巴倫講起了昨天晚上怎麽追的達武,今天早晨又怎麽抓住了他們。
聽得巴倫直呼驚奇。
……
回到德芙鎮後,蕭陽讓團部幕僚去通知各聯隊長,明天上午十點,帶著副官全到德芙鎮報到,他要部署行動。
進了軍帳,解下兵甲,蕭陽躺到了軍床上,半休息半思考了起來。
“這些流民,三萬多人,有能力作戰的不會超過五千,他們不是我的對手。”
“真正考驗我的,還是狗頭人。”
“馬上就要到七月了,絕不能等到冬天讓狗頭人過來,我要主動出擊。”
“要盡快先把這些流民收拾妥了,爭取一次把他們打服,打老實了。”
想著,蕭陽就睡了過去,一直到晚上九點多,才醒過來。
簡單吃了點東西後,蕭陽就開始考慮具體的進攻方略了。
“那草原不小,進攻他們,最有效的辦法,還是直撲那個避難大山穀。”
“扣下的那七個流民裏,總能找出一個願意帶路的。”
“如果他們不在那大山穀裏,那我就用騎兵,在草原上騷擾驅趕他們,逼他們和我對陣。”
……
正在想著,塔朗走了進來,捶胸敬禮道:
“團長,公主殿下的信到了。”
“怎麽這麽快,才過去五天,平時不都是七八天嗎?”
“是用王宮的大飛鷹送來的。”
點了下頭,蕭陽接過了信,打開看了起來。
隻見,上麵寫著:
“蕭陽,我真的好高興,真的是瑞澤希爾母親保佑,你竟然在斷崖山東邊,遇到了我父親以前的部下……”
“看著你的信,我讀了好多遍,生怕漏掉一個字,你怎麽不給我多寫一點呢……”
“我和貝拉媽媽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著……”
“你說的那個達武,我好像記得他,他是我父親的近衛兵,還曾跟著我父親來過我們家裏…”
“我記得被流放斷崖山時,他們有八百人,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怎麽樣了,他們一定吃了好多苦…”
“蕭陽,我懇求您,求您一定要好好善待他們…”
“如果他們冒犯了您,求您一定不要生他們的氣.……”
“他們都是可憐人,求您千萬不要處罰他們…”
“求求您!”
看完這些,蕭陽泄氣了。
“這媳婦怎麽這麽聖母啊,我都要和他們開戰了,給我來這麽一封信,早知道不和她說這事了。”蕭陽心想著。
讓塔朗下去後,坐在椅子上,蕭陽又閉目想了起來。
安娜信裏的語氣,看起來很激動,甚至很著急的樣子,連對蕭陽的稱呼,後麵都改成了“您”。
蕭陽開始有點後悔,為什麽今天早晨,自己沒把達武等人給收拾了。
那樣,他以後還可以給安娜解釋說,沒有提前收到她的“指示”。
而現在,如果再把達武等人給屠殺了,隻怕安娜要傷心透了,弄不好,以後再也不讓自己進房間了。
看著那搖曳的燭火,一直到深夜,蕭陽才站了起來,自語道:
“但是,兵還是要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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