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以為我接受了治療，一切都會好起來，可是，才剛拿到藥的第一天，我就聽見護士們在私底下議論，說我被人強奸，受不了了，得了精神病。
我氣不過，把那幾個議論的護士喊過來，在辦公室裏狠狠地訓了一頓。
可是這樣做沒有任何效果，她們議論的更加起勁兒，到最後，我每次去病房查房，那些病人都不願意讓我來。
開會的時候，領導也幾番暗示，說我這樣的狀態不適合上班，要不要給我半個月的假期，等我調整好心情再過來。
我拒絕了。
因為逃避等於懦弱。
我沒有被強奸，也沒有得什麽亂七八糟的病，如果我逃避了，就等同於默認了。
沒有的事，我絕不認。
可是壓力仍然在一天天的增長，還有藥物的副作用，因為抗抑鬱的藥都有一個和身體的適應期，要度過至少一周以上，頭暈，頭痛，口幹失眠，注意力不集中，肌肉酸痛等等的症狀才會慢慢消失。
因為這些副作用，我也沒法完成我的工作了，每天就在辦公室縮著，除了早上吃點東西外，午飯晚飯我幾乎沒有去吃過一次。
開始的時候，底下的護士還會來我辦公室給我報告病人的情況，後麵見我不關心，漸漸地就不來了。
我覺得她們處理的也挺好的，索性就完全放手讓她們做，自己則在辦公室裏昏昏欲睡，醒來，就看一些財務的書。
這樣的狀態，一直都持續了一周。
身體上的副作用好不容易減輕了一些，我也能有饑餓感，就準備去食堂吃飯。
結果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撞上了一個人。
我看著顧驍，有幾分尷尬。
因為……他知道我被出租車司機猥褻的事，打官司的時候，他還來看過我幾次，但是每次我都拒絕了。
說起來，我們也差不多一兩個月沒見過了。
我抿了抿唇，露出一個笑容，“好久不見。”
“是很久。”他抬起手裏的袋子，“我幫你打包了些飯菜，去你辦公室說吧？”
我轉身，往辦公室的方向走，算是默認了他的提議。
他似乎格外的偏愛排骨飯，今天的飯菜又是，我拿著筷子，挑著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
他見我放下筷子，立刻關切的問，“怎麽了？是不合口味嗎？”
“不是，我吃飽了。”
大概是長期沒有好好吃飯，所以胃縮小了的緣故，吃兩口飯，再喝點水，就覺得撐。
我也樂得這樣，因為方便省事兒。
他皺眉，“隻吃這一點怎麽行？你看看你，一個月不見，你都瘦成什麽樣了？冬天風大，別一陣風就把你吹跑了。”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確實，瘦的隻剩下骨頭了，仿佛用力一折，就能折斷一樣。
我歎了口氣，“女孩子吃的本來就少，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沒有。”他站起來，走到我身邊，握住我的手。
我掙紮了一下，沒掙開，久違的惡心的感覺又上來了，剛才吃下去的東西差點兒吐出來。
我忍住喉嚨裏的惡心感，抬頭看著他，“沒事來找我？”
“我就是想看看你。”他鬆開我的手，表情鄭重的說：“除此之外，我是來向你道歉的。”
“道歉？”
“對不起，如果不是我要請你去吃飯，也就不會發生那天的事了，我剛才來之前，去找於海醫生問過你的情況了，你……好好治療，會好起來的。”
說起這個，我的脾氣一下子上來，一把推開他，還沒開口，眼淚先不爭氣的下來了。
“你現在惺惺作態的來道歉，早幹什麽去了？你和阮澤明的戰場，把我當成戰利品，我是人，我是東西嗎？是你們賭氣爭來搶去的嗎？現在我遇見意外了，我有抑鬱症了，我得了精神病，全醫院的病人護士都繞著我走，你們滿意了嗎？”
我抹了一把眼淚，實在想不通，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明明……我才來醫院的時候，一切都好好的。
那時候，王夢嫻也還活著，我還有大把的時間報複她害死了落落。
可是現在，王夢嫻死了，音音走了，萱萱也不在了，我孤零零的一個人，留在這醫院裏。
我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到什麽時候。
“桑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是我早知道那天會發生那樣的事，我肯定會送你回去！”
“你沒錯。”我淚眼模糊的看著他，想著那天我在阮澤明的飯桌上喝下去的酒，“錯在我，怪我不該動情，不該心軟……”
如果不是被阮澤明傷了心，我也不會喝那麽多的酒，就不會遇見那個司機，就算遇上了，我也不會放鬆警惕，還有反抗之力。
“動情？”他輕易地抓住了我話裏的詞匯。
我卻覺得疲憊，不想和他再談這事兒，“你走吧，看我也看過了，我沒死，也活得好好的，你們誰都不用愧疚，往後的日子裏，你們風風光光，當院長，當主任，隻有我……我要一輩子活在猥褻、強奸未遂的陰影下，吃著抗抑鬱藥物，大把大把的掉頭發，變胖，變醜，你們滿意了吧？”
“桑柔，你在說什麽？這樣的事我也始料未及，什麽我滿意不滿意？你能不能別這麽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你知道什麽叫無理取鬧嗎？被猥褻的人是我，差一點兒被強奸的人也是我，現在被全醫院的人冷暴力的人還是我，你們呢？你們付出什麽了？對我的那點兒可憐的同情心？真是令人作嘔！”
我一把拽住他的衣服，用盡全力將他推出辦公室，然而，門打開後，幾個年輕的小護士站在門口，一臉尷尬，“護士長，我們不是有意偷聽的，隻是剛好過來找您匯報情況……”
我冷冷的掃了她們一眼，看她們幾番推搡，最終作鳥獸散。
“你走吧，不要再來了。”
他再來一次，我都會想起那日的恐懼。
他拗不過我，最終無奈的點頭，“好，我答應你，我不會再來醫院看你了，但是你好好治療，不要跟我賭氣，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好嗎？”
“跟你賭氣？”我冷笑一聲，“你以為你是誰？在我這裏有多重要的地位？對我來說，你就是個陌生人，害的我被強奸未遂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