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語氣溫柔而纏綿,就像是對著久違親昵的情人一樣,可是我卻覺得渾身發冷,胃裏也難受的緊。


  腦海裏快速的閃過一幕幕的畫麵。


  ——出租車司機肥胖的身子壓在我身上,露出那惡心,腥味兒在車裏蔓延……


  我沒忍住,拉開車門就吐在了地上,把剛才吃下去的排骨飯吐了個幹幹淨淨。


  阮澤明從車裏出來,看著我,臉色異常難看。


  我自知有錯,不該壞了他的雅致,不該煞風景,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剛才我覺得特別的惡心,一想到要和他做那樣的事,就本能的抗拒。


  我腦海裏模模糊糊的,覺得有什麽事被我遺忘了。


  直到阮澤明開口,“桑柔,你是不是……還沒有忘記?”


  “忘記什麽?”我茫然的看著他。


  “出租車上的事,雖然我來的及時,但是你仍然受到了傷害,所以你才會反感我的靠近,是不是?”


  他一步步的逼近我。


  我挪動腳步,一點點的後退,直到後背貼在牆上,冰冷的寒意順著脊背進入我的骨髓。


  深入骨髓的寒冷。


  我身子控製不住的抖了抖。


  我早該想到的。


  作為一個護士,我對PTSD並不陌生,PTSD,中文名稱創傷後應激障礙,是指個體經曆、遭遇嚴重的傷害,所導致的個體延遲出現和持續存在的精神障礙。


  我想對他笑,想告訴他,我知道自己的情況,我可以自己治好自己,我一點兒也不嚴重。


  可是,嘴角抽動,讓我的麵部肌肉露出一個十分詭異的表情,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


  最終,我放棄了,垂下腦袋,“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走到我麵前,伸出雙手,似乎是想抱我,我看見他這個動作,又是下意識的往後一躲。


  他便站定了腳步,目光直直的看著我,“桑柔,你相信我嗎?”


  我點點頭。


  “那我來治好你的病,好嗎?”


  “我沒有病。”我不敢看他,垂著腦袋看著地麵上的花紋,“PTSD確實是國際上的一種精神障礙,但是我不那樣認為,發生了一件事就要得精神病?那豈不是人人都是精神病了。”


  他被我氣笑了,“桑柔,你自己就是護士,你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麽嗎?你在諱疾忌醫,你想做蔡桓公?”


  “那你呢?”我被他說的也起了幾分的脾氣,“你以為自己是扁鵲?”


  他一把拉著我,將我按到車裏,然後扣上安全帶,自己從另一邊上車,一路開車朝著他家裏去。


  “你幹什麽?放我出去!”


  “我是不是扁鵲,你總得試試才知道。”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嚴厲而堅定。


  我不再說話,安靜下來。


  原本半個小時多的路程,硬是被他壓縮成了十幾分鍾,他拽著我上了樓,將我推到一個房間裏。


  我打量了一眼這個房間,有一張醫院常用的床,除此之外,還有腦電圖等等的設備。


  他披上白大褂,對我吩咐道:“躺床上。”


  “幹什麽?”


  就算是我有PTSD,也用不著……他來給我治嗎?這本來就是精神障礙,是心理上的問題,要怎麽從生理上治療?


  “讓你躺上去,怎麽那麽多話?還是你想吃點苦頭再做?”他嚴厲的看著我,語氣不容拒絕。


  這畢竟是他的地盤,想讓我吃點苦頭還是輕而易舉的,我默默地躺到了床上。

  他又說,“電子產品,金屬產品,全部取下來。”


  “哦。”


  我從床上坐起來,拿出手機,脫下大衣,摸到脖子裏的玫瑰金項鏈,我回頭看著他,帶了幾分祈求,“項鏈能不摘嗎?”


  “你自己也是護士,你說能不能?”


  我知道這會影響到檢測結果,而且還會對設備產生損害,醫院用的設備,一台都是以十萬來做單位的,我沒有那麽臉大,覺得我可以戴著金屬產品去使用。


  摘掉所有的金屬產品後,重新躺在床上,很快,他就在我腦袋上貼滿了金屬貼片,冰冰涼涼的。


  耳邊響起輕柔的音樂,我也漸漸地放鬆下來。


  “閉上眼睛。”


  我聽話的閉上眼睛。


  在音樂的催眠下,我很快就覺得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覺。


  他繼而說道:“接下來,我說什麽,你就跟著我做,明白嗎?”


  我想點頭,隨即想到自己是躺著,沒法點頭,隻好開口說道:“我知道了。”


  黑暗中,我感覺到,他在我身側坐下,悄悄地帶動了醫療設備的電線,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很快,又安靜下來。


  “滴答……”儀器開始檢測了。


  “我會從一數到十,到那之後,會帶你看一些畫麵,你不要抗拒,認真的回憶。”


  看什麽?

  我還沒來得及思考,他就開始數數,低沉磁性的男中音在我耳邊響起,“十。”


  “九。”


  ……


  “二。”


  “一。”


  “你能看見自己眼前有一道光嗎?”


  我沒有說話。


  我閉著眼睛,房間又沒開燈,眼前一片黑暗,哪裏來的光?他這是想催眠我?


  我歎了一口氣。


  比較難以催眠成功的,一般有兩種人,一是自我防禦比較強的,二就是同行了。


  我知道催眠的所有過程步驟和手法,他就更加不可能成功了。


  “穿過那道光。”


  黑暗,還是黑暗。


  光?

  光在哪裏……


  我模模糊糊的,腦海裏仿佛進入了一個十分奇妙的境地,耳邊,阮澤明的聲音也變得飄飄忽忽的。


  他忽然伸手,冰涼的手握住我的手腕,“你現在回到了一個月前,你喝醉了,你在出租車上,他就是這樣抓住你的,是不是?”


  身上陡然增加幾十公斤的重量,我被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我掙紮著,想求救,可是怎麽都張不開口,也發不出聲音。


  他繼續道:“你看到了什麽?”


  “我……我看到了他的……。”我艱難的說出這幾個字。


  儀器滴滴答答的響了起來,我知道,這是超出正常值後的警報。


  “他對你做什麽了嗎?”


  他對我做什麽了?


  他用濕漉漉的下蹭著我的身體,腥臭的液體噴濺在我身上,我的衣服上,後來,我把那衣服都扔了,我在馬桶上睡了一夜。


  好惡心……


  我猛地睜開眼睛,彎腰吐了起來。


  但我之前已經吐過一次了,這次隻吐出來一堆胃液,整個胃連著喉嚨嗓子,都泛酸。


  我回頭看向阮澤明,他的眼神裏,寫滿了心疼和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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