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最終,我也沒能衝過去,而是被專家以幹擾現場為由,強製的拉了下去。


  站在六樓的走廊裏,隱約的還能聽見天台上傳來的說話聲。


  幾個消防隊員站在窗子邊,其中一個,身上綁著繩子,爬上窗子,探出頭往上看。


  我正疑惑他們的動作,忽然聽見一聲驚呼,然後一個黑色的人影墜落下來。


  我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下一秒,那人就被消防員淩空摟在了懷裏,而消防員的身子也墜出窗外,好在有繩子在,才不至於遇險。


  萬幸,那人不是阮澤明。


  我順著牆壁,身子軟軟的倒在地上。


  很快,天台上的專家們和阮澤明就一起下了樓,他瞥了我一眼,隨即和專家去了幹部樓,我連忙拔腿追上去。


  到了辦公室,他們在討論藥代的動機,以及量刑方式,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我總覺得阮澤明在說到從重量刑的時候,眼神若有若無的掃過我。


  直到談完事情,專家記者消防員全部離開這裏,我才得空,看著他,期期艾艾的開口,“你——”


  還沒說話,他就抬手,打斷了我要出口的話,“你要是想說感謝的話,就不必了,還是多去照顧幾個病患吧,醫院裏現在正忙。”


  “不是。”


  看著他走出辦公室,我連忙追上去,抓住他的衣角,“你剛才為什麽要救我?”


  那麽危險,稍有不慎,就很可能丟掉性命。


  這麽說來,他是不是……


  對我,也有稍稍的動心?


  我正沉溺於自己的猜測,忽然看見他轉過身來,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你想什麽呢?我大學柔道六段,有把握全身而退,不想出人命而已。”


  “哦……”我有些失落,不過還是說道:“不管怎麽樣,都謝謝你救了我。”


  要不是他,我可能現在還被藥代威脅著要跳樓呢。


  他淡淡應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一路沉默著回到門診樓,我剛準備說話,一個眼熟的護士跑過來,“有一個斷指的病人送過來了,醫生不敢接收,要問您的意見呢,您去看看吧,院長。”


  阮澤明當即快步走過去。


  我怔了一下,也跟著過去了。


  患者是個二十左右的男性,右手五指已經全部斷掉,每一根手指都斷成了幾截兒,這樣的病人,按理來說,我們是不接收的,送到省裏的三甲醫院,是最好的選擇。


  正當我準備讓護士清創把他們送走的時候,阮澤明開了口,“收下吧,立刻著急外科專家,準備手術。”


  家屬們千恩萬謝的跪下感恩。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熟練的換衣服進手術室。


  說實話,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阮澤明親自動手為病人治療,當了院長,更多的是做管理層麵的事,像做手術這樣的事,一般是交給醫生護士來處理的。


  他路過我,見我還站在原地,低低的咒罵了一句,然後說道:“你在發什麽呆?還不快跟我一起進手術室!”


  “啊?哦哦,好,我馬上來!”


  手術室裏,緊張而忙碌。


  我幫著阮澤明擦汗,遞工具,看著他把斷指神經縫合,然後用鋼絲固定,這一場手術,持續了整整八個小時。


  做完手術,連我都要虛脫了。


  阮澤明脫下衣服,快步走出手術室,在前麵的護士台接了杯水,大口的喝著水。

  看見身後的我,他眼神裏露出幾分淡淡的讚賞:“你剛才手術上表現不錯。”


  我有些慚愧,低下了頭,“哪裏,還是您的技術高超。”


  經過剛才的一番搶救,那個年輕人的手已經能保住了,雖然以後右手不能用力,也不靈活,但到底比失去一隻手來的好。


  這也是我來到聖瑪麗後,第一次見到阮澤明的醫術,我忽然明白了,五年前,他被宣傳為華佗在世,不是空有虛名。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沉寂了整整五年,直到今年,他妻子入院治療,他才從德國回來。


  我側目看向他,帶著幾分探究。


  他察覺到我的注釋,問道:“怎麽了?看我幹什麽。”


  “我覺得你很厲害。”


  年紀輕輕的,就當了院長,又有這樣的醫術,以後走到哪裏,都不會是默默無聞的人。


  不像我……


  什麽都不會,還背負著一個難以言說的使命。


  想到落落,我心底一痛,差點兒就要張口問出來,想問問他,五年來沒有再進手術室,是因為落落的死嗎?

  最終,理智讓我保持沉默。


  目送阮澤明離開門診樓,我把剛才斷指的青年分配到外科病房,交代護士照顧好他後,就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這一整天,我幾乎沒有閑下來。


  太驚心動魄了。


  我從沒想到,我也會有被人綁架當人質的一天,而且,救了我的人還是阮澤明。


  我心裏十分矛盾,一方麵,是他害落落死的不明不白,我潛伏到聖瑪麗,是為了找到落落的死因。


  另一方麵,他今天救了我。


  即使是他害死了落落,可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還要……恩將仇報嗎?


  我疲憊異常,脫下護士服,趴在桌子上,默默地看著聖瑪麗的係統。


  想要毀了阮澤明,不一定要自己親自動手一刀捅死他,我隻要把係統內的這些東西交給記者,就能讓他身敗名裂。


  當然,這樣做也不一定能報仇,因為現在一身黑料的醫生也遍地都是,換個醫院,換個城市,換個履曆,照樣混得風生水起。


  平心而論,我還下得去手嗎?


  我搖了搖頭,飛快的關掉了電腦。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敲響,我調整好情緒,走過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熟悉的人。


  我有些疑惑,“顧主任?”


  我倒是沒想到,顧驍回來找我。


  他是中心醫院的外科主任,按理來說,應該也很忙,怎麽那麽有閑情逸致,每天往聖瑪麗跑那麽多趟?


  何況,中心醫院和聖瑪麗的距離並不短,這一來一回,就算不堵車,也要半個小時。


  他微微一笑,目光中帶著幾分真切的擔憂,“我聽說下午的事了,特意來看看你,你沒事吧?”


  “我沒事。”


  他卻伸出了手,指尖搭在我的脖頸上,“你受傷了。”


  肌膚相觸的地方,帶起一陣火熱,我渾身僵硬,感受著他的體溫,半晌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我沒事。”


  他歎了口氣,“說起來,你也是個年輕小姑娘,怎麽那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手還沒好,脖子又受傷了,這不好好處理,可是要留疤的,走,跟我去外科,我幫你處理一下。”


  他不由分說的拉著我,朝外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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