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的身子微微的顫抖著,雙手指甲死死地掐著我的手,我顧不得那些,湊近到她的耳邊,聽到她說了幾個模糊的字眼。
她說:對不起。
我愣了一下,隨即站起來,嘲諷的看著她,“你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麽用呢?落落已經聽不到你的道歉了。”
她抬起臉,淚流滿麵的仰著臉對著我,但是我知道,她看不見了,她再也看不見,我這張與落落極其相似的臉。
我不再猶豫心軟,拿起桌子上的安定和杯子,半強迫的喂著她吃了下去。
她隻是下意識的掙紮了一下,在我告訴她那是她的藥後,她就安靜了下來,沒有再繼續反抗。
我便順勢扶著她,躺到了床上。
不管怎樣,我現在還是聖瑪麗醫院的護士,她還是這裏的病人,我即使厭惡她,怨恨她,但我的本職工作還是要做的。
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她和他,都得好好的。
她別想借助精神病人的名頭,以此來逃脫法律的製裁。
我腦海裏想著上學時學習的種種關於精神分裂症的治療方案,腳步輕快的走出了病房。
然而,正當我轉身想要離開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嘩啦’一聲,緊接著,“砰”的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傳入我的耳畔。
我驚愕的回頭,和那幾個闖進來的醫生一起,麵麵相覷。
房間空蕩蕩的,外麵蕭瑟的秋風灌進來,把窗簾吹的飄蕩起來,而病床上,早已沒有了王夢嫻的身影。
最終,還是王夢嫻的主治醫師先反應過來,大叫一聲,接著快步跑到電梯那裏去按電梯。
電梯久久不來,最後,他一拍大腿,從樓梯下去了。
我站在原地,渾身的血液冰涼,直到我身邊的人全都離開了,我才漸漸地回過神來,走向那個窗子。
窗子開了一大半,剛才,我們誰都沒想到,王夢嫻會以這樣極端的方式,從醫院跳下去。
這裏是四樓。
我以前見過很多跳樓的病人,大多數都是從4-6樓跳下去的,幸運的,就搶救回來了,但是更多的,掙紮一兩個小時,最終痛苦的走掉了。
我站在窗子邊,驚魂不定的看向樓下,這裏除了是門診樓的大樓之外,負一樓還有實驗室,而王夢嫻剛好就從這裏,掉到了負一樓。
從四樓到負一樓的距離有多遠?
其實很近,十幾米的距離,但是,她帶走了一條生命。
我趕到手術室的時候,院長也剛好趕過來,他看見我,快步走到我麵前,然後一把抓起我的衣領子,狠狠地給了我一巴掌。
我疼得眼冒金星,耳朵都開始嗡鳴起來。
溫文爾雅的阮院長,第一次在醫院爆了粗口,“桑柔,你他媽的知不知道你幹什麽了?你殺人了!”
我捂住臉頰,在護士的小心攙扶下站穩,看著雙目猩紅的阮澤明,半晌,我露出一個笑容,“殺人?如果我真的想殺人,我就不用等到現在了!”
我就會在落落死的時候,把他們全都殺了,讓他們給落落抵命!
他低吼一聲,“你得付出代價。”
“人不是我殺的,是她自己從樓上跳下去的,當時我已經走出病房了,這一點,精神科的醫生可以為我作證,而且,病房裏有監控。”
不管怎樣,我都能把自己摘的幹幹淨淨。
而阮澤明的這一巴掌,打散了他對我的溫柔,也打散了我對王夢嫻最後的一點憐憫。
他冷冷的哼了一聲,不再質問我,而是在手術室外,焦急的徘徊。
不知道是哪個多事的小護士報了警,手術結果還沒出來,警察就先來了,問了情況後,找到我,問我是不是在現場。
我點了點頭,說是。
於是,他們就對我說,需要把我帶走配合調查。
我看向警察,抿了抿唇,“你們懷疑是我殺人?”
“這隻是例行問話而已,就算王夢嫻女士是自殺,我們也需要你們的證詞,不然到時候病人家屬鬧起來,我們沒法交代。”警察實誠的告訴我。
我沒辦法,隻能跟著他們一起,上了警車。
到了警察局,一個女警官把我帶到審訊室,就開始問我問題,其中多半都是關於王夢嫻在醫院時的精神狀況的,我一一回答,她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下意識的問道:“那我可以走了嗎?”
“不行。”女警官搖了搖頭,“得有人保釋你,你才能離開,這樣吧,你給我一個你的家屬的聯係方式,我去聯係他們。”
她說著,就拿出紙筆,準備記下聯係方式。
我一下子慌亂了起來。
我一直是爸媽的驕傲,從小就沒讓他們操心過,要是他們知道我和案子牽扯上了關係,肯定對我特別失望。
尤其是……
我不能讓他們知道,我是落落的姐姐,我是抱著目的來到這個醫院的。
想到這裏,嘴邊的話轉了個彎,把爸媽的聯係方式,換成了阮澤明的聯係方式。
阮澤明到警察局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一點了。
他一身疲憊,也沒換衣服,仍舊穿著在醫院時的白大褂,匆匆的從警察手裏接過我,帶著我出了警察局。
我站在門口,向他道謝。
“謝?”他嘴裏咀嚼了一番這個字,“你跟我說謝謝?你知道嗎,就在今天下午,嫻兒走了。”
走……了?
我血氣上湧,我還沒找她問清楚,落落到底是怎麽死的,她竟然就這樣走了?
以這麽懦弱的方式!
對。
在我眼裏,她就是一個懦弱的不想承擔責任的膽小鬼,我身體僵硬半天,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來,“那不是正好?人到中年的三大喜事,無非是升官發財死老婆,你做到院長的位置了,也不能再升了,這發財……”
我看了一眼他身側黑色的奧迪A7,他也算是小有錢的人了。
他果然勃然大怒,一把將我按在車上,狠狠地掐著我的頸動脈,“桑柔,你是不是找死?”
我被禁錮著,呼吸不上來,很快就覺得窒息,但是他作為醫生,顯然十分明白人類的生理極限,在我將要失去意識的時候,鬆開了我。
他一鬆開我,我立刻向前一撲,雙手摟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