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硬扛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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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府一把手主動登門，關雲天既不是受寵若驚，也沒有誠惶誠恐，在他看來，既然洪縣長聲言自己是來企業了解情況和溝通想法的，那就先聽聽這位父母官說些什麽。
洪縣長端起麵前的茶杯呷了一口，清了清嗓子，然後說道：“這屆縣府班子就任一年多，我們采取各種措施，使全縣各項事業都有較快發展，但我們感覺效果還不明顯，原因是我們的努力還不夠，所以，縣府班子決定加大工作力度，推動全縣經濟建設以更快的速度向前發展，隻有經濟發展了，才有發展其他事業的基礎，關總認為是不是這麽個理？”
“洪縣長的觀點高屋建瓴，讓我們深受教育，我們完全讚同你的看法。”關雲天一本正經地說。
“發展經濟要動員各方麵力量，多管齊下，充分利用多種資源，富源縣的製造業和加工業都做得不錯，資源利用方麵做的就差了點，為此，我們決定改變以前的做法，把本該利用的資源利用起來，讓它造福於民，為地方經濟建設做貢獻。”
對於洪縣長的這番說辭，關雲天早有思想準備，他平靜地說：“隻要有利於地方經濟建設，有利於全縣各項事業的發展，我們都應該支持。”
“說的好！關總不愧是大企業家，見多識廣，思想非常開明嘛。如此說來，縣裏正在推進的北部山區采礦項目，關總還是支持的，可是我怎麽聽他們說，昌達集團一直反對這個項目呢？”洪縣長一邊給關雲天戴高帽，一邊敲打他。
關雲天淡然一笑，“洪縣長，支持經濟社會發展，是我們一貫的立場，無論過去、現在和將來，都不會改變。但反對北部山區的采礦項目，我跟賈主任和嶽副縣長都表達過同樣的立場，這個立場也一直沒有改變。”
“聽關總這意思，你的觀點前後矛盾嘛，前麵說隻要有利於地方經濟建設的舉措，你們都會支持，後麵又說反對北部山區的采礦項目。關總，你們做企業的不是講究誠信二字嗎？可不要說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哦！”老洪揶揄道。
“誠信是昌達集團的根本，我們一貫秉持誠信做事，誠信待人的理念，但這件事跟誠信與否無關。”
“哦，前後不一，自相矛盾，這就是你們所謂的誠信？這麽大的昌達集團，在背後搞小動作，這哪有誠信可言？”老洪越說越激動。
如果是鄉鎮長或政府職能部門的各局局長和主任，甚至資曆較淺的副縣長，麵對縣府一把手的這種質問，可能就感覺到害怕了，但關雲天不是政府職能部門的官員，他不僅不拿一分錢俸祿，昌達集團還貢獻了當地三分之一的財政收入，為當地解決了兩三萬人的就業問題，並幫助北部山區近四萬村民擺脫了貧困，他行得端，坐得正，所以，對於洪縣長的責問，他一笑置之。
另外，這些年來在各種場合，關雲天見過的比洪縣長大得多的領導有的是，他早已見慣了大場麵，對老洪的這一套，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洪縣長，據說這茶不錯，你請喝茶，有事咱們慢慢聊。在這裏我要當著你的麵聲明，昌達集團從不在背後搞小動作，你們懷疑昌達集團有人寫舉報信，那是根本沒有的事，不要因為我們反對北部山區的采礦項目，就把舉報信賴在我們身上。至
於前後自相矛盾之說，我沒有感覺出來，支持地方經濟建設沒有問題，但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則的。”關雲天道。
“哦，我倒想知道你的原則，說出來讓大家聽聽。”
“所謂原則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以項目不能破壞環境，不要損害其他人的利益為前提。”
“你沒有看到環評報告，怎麽就知道會破壞環境？是不是主觀臆斷？損害其他人的利益，又是從何說起？”
“洪縣長，所謂環評報告究竟是怎麽回事兒，我想大家都心知肚明，尤其是這種政府主導的項目，有關部門自然心領神會，在環評報告裏說的天衣無縫，但采礦企業實際上怎麽做，那又是另一回事了。舉個例子吧，采礦對地表土的破壞，環評報告的措施肯定是回填，但究竟回不回填，回填多少，回填是否達標，誰去監督？對地表土破壞造成的損失，誰來賠償？這些問題我不知道領導們想過沒有？”
見老洪不接茬，關雲天繼續道：“采礦對北部山區農業扶貧項目的影響是確定無疑的，領導們可以不考慮農業項目給昌達集團造成的損失，但對北部山區三個鄉鎮幾萬村民的影響，卻不得不考慮。”
“對村民的影響？我怎麽聽說鄉村領導和村民都很歡迎采礦項目呢？”老洪問道。
“任何事情都不是絕對的，部分鄉村領導和村民歡迎實施采礦項目，那完全有可能，但我始終認為那隻是一小部分，絕大多數村民是反對采礦的，因為一旦農業項目遭到破壞，就會損害絕大多數村民的利益。”
“你這樣說有依據嗎？怎麽知道絕大部分村民反對？”
“扶貧項目實施六七年以來，北部山區的村民逐漸擺脫了貧困，村民們現在也增長了不少見識，通過調查，我們了解到他們對采礦項目是有認識的，一旦農業項目遭到破壞，他們的收入就會減少，甚至最終失去經濟收入，這麽簡單的帳，他們都會算。”
“采礦項目也要用工，村民照樣可以去那裏上班呀，說不定經濟收入更高呢。”
“洪縣長，那些村民並不傻，他們知道采礦項目隻需要青壯年勞動力，可每個村的青壯年又有多少呢？最多也就三分之一左右吧？剩下那三分之二的年老體弱和婦女怎麽辦？失去了經濟來源，大多數村民又將返回貧困狀態，那樣的結果他們想得到，根本用不著別人提醒。”關雲天道。
“我聽出來了，說了半天，歸根結底這些都是你們的想法，隻不過關總借村民的嘴說出來了。這些擔心或顧慮，也許有些道理，但任何一件事也不可能照顧到所有人的利益，任何時候總有占便宜的，也有吃虧的，那沒有辦法。如今，縣府的決策已經做出，可以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關總，先別說村民的利益，你就站在昌達集團的立場，對采礦這件事持什麽態度？”老洪顯然要逼著關雲天攤牌。
“就像開始說的那樣，我們的立場沒有改變，也不會改變，昌達集團反對在北部山區采礦！”關雲天明確而幹脆地說。
“但是，我從開始到現在也一再強調，縣府班子的決議已經形成，北部山區的采礦項目必須實施，任何人也阻攔不了。關總，你說怎麽辦呢？”老洪將關雲天逼到了牆角。
關雲天端起麵前的水杯，連著喝了兩大口，定了定神，然後說道：“沒錯，縣府的決議是至高無上的，沒有人阻攔得了。正好，昌達集團因為業務發展的需要，我們正想將整個集團公司遷往省城的經濟技術開發區。”
關雲天話音剛落，對麵的嶽副縣長驚愕不已，他坐不住了，脫口而出，“關總你說什麽？”
“不行的話，我們把昌達集團遷出富源縣，正好省城和市裏的開發區多次向我們發出邀請。另外，惹不起，還能躲不起嗎？”關雲天也不顧麵子，沒好氣地說。
“萬萬不可有這種想法！什麽事情好說好商量嘛。再說，你們遷走了，留下這些建築怎麽辦？轉手可不值錢呀！”老嶽道。
“這倒不是問題，工業設備可以搬走，留下的地皮可以轉讓出去，至於車間廠房和辦公大樓，有人要就轉讓，沒人要就放在這裏也無妨。”關雲天淡然說道。
“也沒有把你們怎麽樣嘛，不是在跟你溝通嗎？幹嘛突然提出把公司遷走？”剛才的話，也讓老洪措手不及。
“可是洪縣長，是我理解能力很差嗎？我怎麽就沒有聽出是在溝通呢？我聽到的恰恰是最後通牒！”
“我想說的是沒有人攆你們走，不過你也不要拿這個要挾縣府，離了誰地球照樣轉，富源縣的經濟社會照樣往前發展！”也許受到了冒犯，老洪倒來勁了。
“當然，離了誰天也不會塌下來！不過昌達集團隻是一家企業，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們敢要挾誰呀！”關雲天也不退讓。
這哪裏是溝通商量呀！分明就是打嘴仗。老嶽急忙提議道：“洪縣長，今天就到這裏吧，大家都冷靜冷靜，有什麽事以後再說，咱們回去吧。”
老洪沒說話，站起身來拂袖而去，縣府辦的賈主任馬上跟了出去，老嶽走到關雲天跟前，拍拍他的肩膀，“關總，冷靜下來，千萬別那麽想，昌達集團搬走了，整個富源縣馬上就得發生財政危機。”說完，也跟著走了。
關雲天跟葉佳怡坐在椅子上一動未動，葉佳怡側過身，朝關雲天莞爾一笑，“麵對縣府的一把手，你怎麽突然來了那麽一句？令我都頗感意外。”
“老洪已經把我逼到牆角，我還能怎麽辦？”
“對於采礦項目，你真要扛到底嗎？看洪縣長那態度，他們好像誌在必得。”葉佳怡道。
“必須扛到底！一方麵昌達集團投在北部山區農業項目的資金還沒完全收回來，另外，如果因為礦藏開采把好端端的農業扶貧項目糟蹋了，實在太可惜！為了北部山區的幾萬村民，我必須硬扛到底！”關雲天態度非常堅決。
“但是縣府執意往前推進，你能怎麽辦？”葉佳怡有些擔心。
“我突然說出的那句話，就是阻止采礦項目的殺手鐧。”
“人家會不會認為你在虛張聲勢，拿你那句話不當回事？”
“說實話，這麽大的昌達集團身處縣城，偏安一隅，我確實有遷往省城的想法，隻是礙於情麵，一直沒有付諸實施。老洪可以不拿我的話當回事，看見嶽副縣長的表情了嗎？用不了幾天，洪縣長就會感受到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