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有限溫情
「你說外頭查不出個頭緒來，這殺千刀的歹人得費多少心思啊，我讓他先把家裡頭那十七八個好好兒查一查，我又沒說要喊打喊殺，他卻非說不一定是跟家裡那些個妖妖媚媚的有關係，還說我怎麼這些年這麼大度都過來了，突然就轉了性子了，還諷刺我這些年大度賢惠是裝給人看的……」
這話不要說齊氏說得咬牙切齒了，周朦朧聽了也是眉頭直跳。這叫什麼話。齊氏好歹在月子裡頭呢，游秀才也太口無遮攔了。
所以今天這洗三，齊氏做母親的都沒心情辦，闔府更是沒提這事兒了。到中午的時候，不過當日接生的穩婆，和奶娘一併抱著孩子，脫了衣裳放到盆里澆幾瓢水，說幾句吉祥話，就算是過了個形式。除了周朦朧，也沒有外人來，周朦朧就往澡盆里放了一對一兩的金錠，好歹也是給孩子添了盆兒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齊氏在坐月子是不能作陪的，綠莪她們現在怕是叫人去請也不敢隨意到齊氏面前晃悠，就賴嬤嬤親自服侍周朦朧吃飯，賴嬤嬤幾天下來也有些形容枯槁，看見周朦朧是感激的不得了，「還是大奶奶您惦記著我們家夫人……有您寬慰幾句，夫人心裡也能好受一些……」
周朦朧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能說什麼，齊氏是再精明不過的人了，心裡比誰都有數，不是隨便幾句寬慰就能哄得住的，她不過就是出了一雙耳朵，聽齊氏念叨幾句發泄發泄而已。
吃過飯齊氏睡下了，聽賴嬤嬤說，齊氏身子沒恢復，睡眠淺，容易驚醒。周朦朧心道這是氣血兩虧心神不寧，所以她就打算自己在園子里走走，等齊氏睡過了，再去陪陪她。
她在園子里剛走了一圈兒，尋了個亭子坐下，陸英請一直隨著她們的祿王府的婢女去端點茶水來，轉身就看到游秀才往這裡來。陸英趕緊小聲湊到周朦朧耳邊提醒，這是內院，能入得內院的男子，自然只有游秀才了。
周朦朧本有幾分困意，想著打個盹兒的，聽陸英說，連忙強打起精神來，站在亭子台階處，游秀才見是她在這兒，倒是沒避開，還轉頭朝這頭走來。
「世子這是去哪裡？可用過飯了？」周朦朧屈膝行禮。
游秀才臉上有新冒出來的胡茬子，眼眶青黑。身上萬年不變的白色衣袍有了細小的褶皺。周朦朧起先心裡因為齊氏的抱怨而對游秀才有隱隱的不滿，此時看到他的樣子，倒是釋懷了一些。錦哥兒和游秀才也是嫡親的父子，齊氏和游秀才夫妻倆之間隱匿了多年的矛盾被挑破了，難免會讓齊氏對游秀才各種表現有了偏頗的看法。
「還沒吃飯，不急。」游秀才搖搖頭，他說不急，此時卻早就過了飯點兒快半個時辰了。「你去慧心那裡過了吧？她著急錦哥兒，心裡難免亂想，還請你多開導開導。」
周朦朧低頭苦笑一下，「月子里倒是的確不能動氣，更不能多哭的。齊姐姐現在這樣子，倒的確讓人憂心的很。」游秀才臉上一陣鬱塞，周朦朧想著點到即止，就轉了話頭，「錦哥兒還沒消息么？難道能跑很遠？」
齊氏心緒不好，周朦朧也不好一直追著齊氏問。偌大的祿王府里查不出個究竟來，本就很奇怪了。錦哥兒無論是走出去，還是被人打暈抗出去，祿王府都不可能一無所覺。不說錦哥兒是個活人，就是祿王府積年的富麗堂皇就夠招賊的了，不可能連個門戶都把守不好。
以祿王府的財力和權勢，要在尚京找個剛丟的孩子，應當不會這麼幾天還沒頭緒才是。
游秀才懊惱的皺了皺眉頭，「就差把尚京翻了個底朝天了，五城兵馬司都跟著一起幫著查了，只是……」
他後半句的焦急吞了下去，前面兩句已經讓周朦朧大吃一驚了。五城兵馬司都被拉出來找一個孩子，那尚京跟被翻了個底朝天已經沒什麼兩樣了。
齊氏就算是知道游秀才做的這些，但是錦哥兒依舊沒被翻出來，她估計滿心的煩躁和不滿也壓不下去。
很顯然，游秀才自己也非常煩躁。「齊姐姐只是太過著急了些，做母親的，這心情自然是要比任何人都要急切一些。這又是在坐月子，世子您該多體諒她才是……」
「我知道，我知道。」游秀才急急點頭，接著眉頭一皺，「我自己的兒子，我當然也是著急的。只是慧心她老是盯著內院的事情不放，加上錦哥兒沒消息我心裡也是著急上火，難免說起話來就沖了些……」
似是解釋幾句已經讓游秀才面子上過不去了，「我也不是有心要惹慧心生氣……麻煩你多勸勸她，該使十分勁兒我怎麼也不會偷一分懶的，你叫她好好養身體，不要多想。」
「多謝了。」游秀才雙手揖禮才急匆匆轉身走了。
周朦朧這下子倒是沒了困意了。
游秀才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親爹親娘，他對錦哥兒的擔心雖然不能說去跟齊氏衡量對比，但是肯定也是一心一意的對親生兒子了。
兩個人都焦急萬分，自然少了許多體諒和退讓，到了氣頭上說起話來口不擇言誰也不讓也是有之。
只是游秀才的態度，卻讓周朦朧有些不喜。他對兒子，單是這件事，目前還讓人挑不出毛病，他已經發動所有的力量去找尋了。
只是對齊氏，游秀才未免就少了許多溫情。請齊慧心體諒他，他卻並沒有在這個特殊時期體諒齊慧心。
他若是好好跟妻子說，他對兒子的著急和努力，齊慧心難道還能不懂事的跟他鬧不成。
孩子下落不明，這不正是夫妻倆齊心協力抱成一團的時候么。
再想想那十七八個不容齊慧心疑心一點的嬌媚佳人，周朦朧無端的就覺得心裡不舒服。敢情男人的溫情脈脈都是有限的，給了別人到妻子這裡就透支到底了。
剛剛還顧及著游秀才的面子沒把話說的太透，現在周朦朧就暗暗後悔自己嘴巴不夠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