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玉堂春
郭大貴渾身充滿幹勁兒的走了，小茴忙樂顛顛的招手讓婆子來擺飯。
「她們一上午幹什麼去了？」吃飯的時候周朦朧留了小茴在一邊兒說話。她和郭大貴一說就是一上午沒出去，好歹是帶人家來作客的，怕她們幾個待著無趣。
小茴笑眯眯的，「一上午都忙著呢，二小姐三小姐吃過早飯就邀了劉大小姐一起去莊子里走走看看，她們說還沒看過農莊什麼樣的，要好好的看看。劉夫人和郭嬸子在一處說話呢，倒是沒出門，瞧著她們挺聊得來的。」
周朦朧點點頭，想了一下道，「反正來都來了，左右多住幾天吧。你一會兒叫個護衛送你回城去，請個戲班子來唱幾天，大家熱鬧熱鬧。」她對聽戲沒什麼特別的喜歡，但是好像一般女眷都愛聽個戲什麼的。
「好嘞。」小茴忙不迭點頭，「那奴婢一會兒問問包媽媽去，哪些戲班子唱的好，都是花錢，得請個有水平的。」
周朦朧捂嘴一笑，這小人精，一點都不肯吃虧了。
吃罷了飯，周朦朧去趙媽媽那裡抱著小歡顏去郭汪氏那裡串門玩了一會兒，告訴她們她打算請個戲班子來唱戲。郭汪氏是沒聽過戲的，眼睛直勾勾的忙拉著劉夫人問，這唱戲的都有些什麼角兒，讓劉夫人給講講什麼戲比較好聽。
劉夫人來瀝州之前可是在家裡忙活照料孩子男人的，聽的戲也是屈指可數，而且都已經是多年前的老套了，說也說不上來，但是那興奮勁兒，看著可不亞於頭天去燒烤的幾個姑娘家。
周朦朧看她們都喜歡，暗暗高興小茴是個機靈的，知道找個有名點兒的戲班子來。劉夫人母女倆是來散心躲親家的煩心事的，索性來了讓她們聽個夠的。她不知道的是，小茴去問包媽媽哪個戲班子好，包媽媽並沒指出來誰家來，倒是給小茴指了條路，「你去祿王府尋齊夫人問問，祿王府一年到頭大宴小宴最多了，尚京城裡的戲班子說書的可沒人比齊夫人更了解的了，你就說大奶奶想聽戲，請齊夫人指個價錢公道水準上乘的來就是。」
小茴也覺得這個主意好極了，還不忘跟包媽媽商量一下，讓白庄頭去魚塘里撈幾條肥魚來帶去，莊子里嘛，自然是帶這些去了。白庄頭讓人撈魚，那是下水去撈，跟她們拿個細魚竿兒慢慢釣自然是不一樣了，不一會兒就拎了八條大肥魚來，一條足有四五斤重。小茴看著傻眼，「這也太大了吧……」
包媽媽拍了下她，「傻丫頭，正好平分，四條給齊夫人帶去，四條你走一趟給老太夫人送去。順便跟太夫人說說咱們在莊子上挺好的，小小姐也又乖又聽湖，讓她老人家別擔心。」
「嘿嘿，您老教的是，記著了記著了。」小茴點點頭揉揉腦袋，這姜還是老的辣，腦子比她轉的快多了。
當天傍晚，小茴就回來了，來了衣裳都來不及換，就趕緊去周朦朧那裡回話。
「……那戲班子叫玉堂春，奴婢還沒聽過呢，齊夫人說是尚京的老戲班子了，有些好戲可是唱的極為拿手，班主也是個正派人，本分的很，明兒一早就到。」
玉堂春，周朦朧眨巴眨巴眼睛，她也沒聽說過啊。
「大奶奶您看戲檯子搭哪裡？」小茴問了又自說自話，「奴婢看不如就搭那小園子里吧。這宅子小，也沒旁的地方更合適了。那園子雖說小了點兒，但是就咱們幾個看，給戲檯子多讓點位置，咱們坐的地方往後靠靠也沒關係。」
「嗯嗯，好的，你看著辦。」周朦朧點點頭。
這玉堂春第二天一早來的特別的早。周朦朧起來的時候，小茴就來報，說園子里已經開始搭台了，也快搭的差不多了。因著怕女眷們沒起，只允了四個搭台的人搬東西到園子里去，其他人讓白庄頭安排在附近一戶農家裡等著。
她吃早飯的時候，包媽媽來說，郭汪氏等已經收拾好了，院子里也讓婆子看著，唱戲的也就讓到園子里搭的後台去換衣化妝去了，那班主說要來給她磕個頭。
於是周朦朧這邊撤下飯桌，才喝了口茶，那邊包媽媽就領了人來了。
之前聽包媽媽說過班主姓汪，三十六歲，但是往周朦朧面前一跪，請了起來說話，倒是讓周朦朧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果然是唱戲的，三十六歲，看著跟二十齣頭差不多，面色稱不上白凈，但是給人感覺很乾凈，想必是經常化妝收拾習慣了。
周朦朧其實並沒什麼好說的，就粗粗問了下比如班裡多少人啊，在尚京唱了多少年了，有哪些拿手劇目啊。
沒想到這汪班主還答的格外認真，就說多少人，立馬就把角兒多少人徒弟多少人雜役多少人共男多少女多少男女共多少……噼里啪啦說話跟撥算盤子兒似的清亮乾脆……
說起劇目，那更是有備而來，直接呈上來個小冊子，小冊子說不上精緻，但是寫得清清楚楚，字跡清雅。雖然沒分類，但是周朦朧翻了兩頁就笑了，頭一頁上的，都是諸如沉香救母之類的大情大義的，后一頁，則是比如浣花錄之類的兒女情長的女人戲，再往後一頁，就是武松打虎這樣的武戲……
周朦朧莫名就對這汪班主生出幾分好感來。戲唱的好不好那還沒聽，但是看這做人做事，挺講究，挺上路子的。怪不得滿尚京那麼多戲班子，齊夫人單單就推薦了這玉堂春來了。活兒好的戲班子肯定不止這一家，但是還得會經營啊。
「拿去給劉夫人和幾位小姐們看看，讓她們看看點些什麼戲去。」周朦朧把冊子遞給了小茴，又讓包媽媽給汪班主封了二十兩的賞銀。「先唱著，聽得好的話，就多唱兩天。」
二十兩在汪班主眼裡自然不是什麼大錢，但是還是一樣恭恭敬敬的雙手接著謝了又謝。
到咿咿呀呀開唱，周朦朧也過去坐著聽了片刻，第一出是劉夫人點的，就是周朦朧第一個在冊子上看到的沉香救母。她看不僅是郭汪氏瞪著眼睛認認真真的聽著，就是戚廷嶸和戚廷岍，也不眨眼的聽著可認真了，不由得搖搖頭，一會兒就悄悄退了出來。
「大奶奶您不喜歡聽戲？還是他們唱的不好？唱的不好要不奴婢回城去重新請個戲班子來？」小茴跟在後頭，有些忐忑的問道。戲班子她請來的，討不了主子的喜歡，她心裡能不忐忑的么。
「嗯……」周朦朧隨意答應一句，瞧見小茴緊跟幾步一臉緊張，又笑了，「不用費事了。這戲班子看那汪班主是個會來事兒的，想必那唱念做打也抓的不錯。聽戲我無所謂，不聽也罷，她們愛聽就行。」
走了幾步，周朦朧又回頭看了看小茴，「你喜不喜歡聽？要不你去聽聽去吧，我這反正也沒什麼事兒，院子里有人就成。」
「誒誒……不了不了……」小茴連忙擺手，「這宅子小，奴婢做事也能聽見，再說不當差的時候也能去聽聽去。」主子給臉是一回事，但是她現在不是那個咋咋呼呼不知道輕重的小茴了，知道守住本分最重要。
周朦朧也不強求，她是主子，她不吝嗇寬容，但是她也很欣賞小茴的自律。
這戲一唱就連唱了三天。頭一天中午停了吃飯的時候，周朦朧去劉夫人院子里想問問聽的怎麼樣可還喜歡，結果不用問，一走進去，就聽見劉夫人正在興高采烈的跟郭汪氏討論剛剛那青衣的扮相真是怎麼看怎麼有味道，郭汪氏還急急的問，「剛剛也沒問下半晌什麼時辰開唱的，咱們吃完了還要不要午歇了……」
劉夫人見周朦朧走進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這戲班子是咱請來的，自然是咱叫他們什麼時候唱就什麼時候唱嘍！不過午歇還是自然是要午歇的，咱們不歇歇大奶奶還要歇歇呢，再說蘭姐兒晌午也是要午睡的。」
郭汪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看看，我這聽得入了迷了，都丟了魂兒了……」
周朦朧不在意的笑笑，「沒事沒事，我就是來看看這戲班子你們聽的可還滿意的……」
「滿意滿意，挺好的！」兩人連連點頭。
「滿意的話，那就讓他們多唱兩天好了。」周朦朧回頭去吩咐小茴，「跟汪班主說，咱們加錢，再唱兩天。這晚上留宿什麼的，你去找白庄頭，讓她想辦法解決去。」都是江湖上討生活的，能屈能伸，在農家裡借宿也不是什麼委屈事兒。
劉夫人和郭汪氏聽著歡喜得不得了。
回了屋，周朦朧想了想，就叫山梔給跟來莊子里的仆婢婆子們也都把輪值給錯開重新排一下，爭取然給每個人最少能聽個半天兒的，要是哪個特別愛聽戲的，可以輪著去聽個兩天的，回頭等戲班子走了，再把別人幫著當值的還回去。
山梔高興極了，她就是個愛聽戲的。「……上午奴婢去找白庄頭，讓他幫忙捉幾條魚上來，還有幾個村民呢，也不敢靠近咱們牆根兒，遠遠的站在樹下聽呢，可惜隔著院牆他們瞧不見……」
「是么……」周朦朧聽了摸摸下巴，「要不問問白庄頭，這時候村民一般什麼時候有空，就是咱們中午睡午覺的時候也沒事，搭台離咱們這兒遠點就是……」
「大奶奶也請戲班子給村民們唱去嗎？」山梔大驚。
「這有什麼不能的。」周朦朧偏頭一笑，「戲班子里，給咱們這樣的大主顧連唱幾天，自然是最好的角兒出來給咱們唱的。但是戲班子里，真正好的角兒就那麼幾個，沒名號平時沒機會上台的徒弟那可就不少了，待會跟汪班主商量商量，在莊子里另外搭個台，讓汪班主把戲班子里拿得出手的徒弟們拉出來練練，汪班主會很樂意的，這些弟子們底下練的再多，也不如真刀真槍的拉出來干一回，自然了，這價錢，就得再商量商量了……」
汪班主果然非常樂意，價錢比宅子里的唱的一攤兒要少了三分之二，但是就是只賺這麼點兒銀子，就只是些稱不上名號的弟子們搭台，汪班主還是親自來給周朦朧磕頭道謝。雖說戲子無義，周朦朧還真對這汪班主刮目相看。這戲班子，走的都是富貴人家，真是難得這樣踏實謙虛，又不乏靈活變通。
然後玉堂春就在宅子里連唱了三天，在莊子里，也就是曬穀場那裡唱了兩天，走的時候，全戲班子的來磕頭領賞，周朦朧也都讓包媽媽封了非常可觀的賞銀下去。
送走了戲班子，周朦朧就打算要回去了。這三天里，她沒去聽戲，但是也沒閑著，不是在莊子里四處看，就是跟郭大貴商討各種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其實是走到哪兒看到哪兒就想到哪兒，而郭大貴雖則只是聽著，卻是比她的態度要認真多了。
周朦朧忽然就覺得自己該換口氣了。自從來了尚京，緊接著就是懷孕生孩子，分出來之後，大事小事，她都像甩手掌柜一樣想管管一下，不想管想都不想，現在小歡顏也半歲多了，她也不想再這樣懶懶散散的了，回去，該提起精神來做做事了。
說回去的事，也只是她帶著戚廷嶸姐妹倆，郭汪氏和劉夫人母女，她則勸她們多住住。郭大貴一直在莊子里做事，郭汪氏留下能照顧照顧，也能看看丈夫都在忙活些什麼。好在小強每天去學堂，小玲跟著小冉一起在蓮房那兒也沒什麼可擔心的，再說還有劉嬸兒也能幫著照顧兩個孩子。
劉夫人母女，周朦朧更是勸她們多住住了，像張太太那樣的人，活該就多晾晾，不然還真以為自己二五八萬一樣了。給點顏色他們張家瞧瞧，讓他們好好掂量掂量。
郭汪氏有些不好意思，劉夫人母女則是感激得不得了，好在三人留下也都能彼此作伴，於是定下來了，周朦朧就讓一個護衛回去給戚廷岳送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