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侯府5
可是這梳洗打扮一番再過來，周朦朧頭上換了個驚鴻髻，斜斜插上一排攢金絲紅寶石螺紋釵，一對紅寶石金流蘇耳珠，雖然還是極簡單的打扮，卻是俏麗中透著股清爽味道，又端莊的很。身上玉渦色百蝶穿花紋妝鍛褶裙，上罩一件洋李色薔薇寶相綾子襖，端的是極稱她這個年紀，有少女的溫婉活潑，又有新婦的雅緻韻味兒，嚴氏笑眯眯打量著，端的是越看越歡喜。
嚴氏問了下周朦朧娘家的情況，周朦朧只說是瀝州當地商家女出身，家裡還有幼弟。然後慢慢的周朦朧就說起了戚廷岳和她在瀝州置的宅子，有什麼樣的池塘，什麼樣的院子，她和衛鎮撫大人家的夫人怎樣學了做包子，又學了做了什麼樣的面片兒，嚴氏什麼好東西沒吃過，也被周朦朧說的直流口水。
直到青舸進來報說廚房裡的酒菜都準備好了，夫人侯爺也進門來了，嚴氏這才停下問周朦朧那包子餡兒到底什麼樣的最好吃，只是拉著周朦朧的手並沒放下。
段氏跟著戚義安進來向嚴氏請安時，又是那個溫柔體貼的賢惠模樣，好似出了椿香院，所有的怒氣猙獰就都煙消雲散了。當著戚義安和嚴氏的面兒，還親熱的問周朦朧，「大奶奶看落喬院還有什麼不周到的，儘管跟我提。那幾個丫頭倒是怪我思慮不周，還請大奶奶勿怪。」
假模假樣誰不會，周朦朧的笑容甚至比段氏還要親熱三分，她略帶羞澀的低頭，「夫人真是太客氣了。廷岳和我都覺得落喬院挺好的。」什麼丫頭不丫頭的，她就當沒那回事一般不搭腔，倒顯得段氏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提有些瑣事小題大做了。
「好了好了，咱們吃飯去。剛剛我這饞蟲可是被朦朧都勾出來了。」嚴氏笑呵呵的，不打算理段氏那些小心小肝兒。
長廳那邊分了兩桌，都是自家人，就沒用屏風隔開，戚廷岳父子，加上剛剛從外面回來的戚廷嶠，和剛剛下學的戚廷嶼在外桌，里桌上首自然是嚴氏，她一直拉著周朦朧的手，自然是順勢讓周朦朧坐了她右手邊兒，左手邊就是段氏，後面依次是戚廷嵐，戚廷嶠妻子潘氏。而下午才見過的另外兩位庶出小姐和姨娘，卻是沒露面。
周朦朧見段氏那麼自自然然的坐下，心想太夫人平日里對段氏還是容忍的多，並不曾在立規矩等方面苛待了她。
從進門看到祖母拉著周朦朧不放的手，戚廷嵐剛剛平息下去的嫉妒又瘋漲了出來。席上祖母又讓周朦朧吃這個，吃那個，戚廷嵐只覺得再坐下去恐怕自己頭頂都要冒煙了。見著母親還得一直笑眯眯的陪著小心說話，戚廷嵐頓時覺得這一個下午，簡直又是另一個惡夢的開始。
終於在周朦朧喝了口酸筍鴨皮湯，然後對著嚴氏滿是期待的眼神乖巧的點頭說，「祖母說的極是，這湯一點都不油膩，還真是鮮美的很。」戚廷嵐實在忍不住了，她也喝了口面前湯碗里的湯，挑眉對周朦朧說道，「怎的大嫂好似什麼好的都沒吃過一樣？樣樣都這樣新鮮，真是奇怪極了。」
兩桌擺在一起，誰說話，旁人都是聽的好好的。男桌一直是戚義安和戚廷嶠兄弟倆說話比較多，戚廷岳頂多嗯一聲啊一聲的，所以戚廷嵐一開口，男桌那邊本就冷場的氣氛更是尷尬了。
段氏這時卻當作沒聽見。女兒這問話，是有些不妥當，不過卻是不好回答的。若是周朦朧承認，那就是承認了她沒見過世面，連點吃的都稀罕的不得了。若她不承認，那就是說剛剛她對嚴氏所有的奉承都是作假。於是段氏決定裝聾作啞。
戚義安卻是覺得一向出挑聰明的女兒，怎麼此時這麼不合時宜，冷哼一聲，「廷嵐，你怎麼可以這樣跟你大嫂說話，還不道歉？」
「爹爹！」戚廷嵐嬌嗔的撅撅嘴，「女兒這不是頭一回見大嫂這樣的人，好奇的緊嘛。爹爹你幹嘛凶我？」說著那晶晶亮的大眼睛就好似撲閃撲閃的要掉淚一樣。
這一下周朦朧倒是覺得新鮮了，這刺蝟似的戚大小姐原來這麼會撒嬌，咦，這還真是對症下藥了，戚義安那般沒主見的男人，哪裡受得了女兒嬌滴滴的嗔怪樣兒呢。果然，戚義安剛想斥責的話就這麼吞了下去，反而向周朦朧說道，「朦朧你別和廷嵐計較，她就這麼個脾氣，心地好的很。」
周朦朧心裡覺得譏誚極了。心地好的很？真是諷刺。她終於明白戚廷嵐和段氏這對母女哪裡最像了，要裝就裝這點兒最像！周朦朧慢條斯理的又喝了口湯，好似天真的抬頭，「是挺好喝的呀！廷嵐妹妹不喜歡嗎？」
「切！」戚廷嵐忍不住嘴角一嗤，到底是窮旮旯里來的，上不了檯面，幾口吃的就稀罕成那樣。
「弟妹覺得祖母這湯怎麼樣？」周朦朧望向一直不出聲的潘氏。
「啊？」潘氏好像突然被問道嚇了一跳，看著湯碗說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我……我還沒嘗過，不知道……」
嚴氏的臉已經板了下去，正欲開口，卻正好對上周朦朧一雙含笑的眼睛。周朦朧認真的看著碗里的湯，「廷岳曾跟朦朧說過這麼一句話，走過千山萬水，吃過山珍美味，卻不及兒時在祖母身邊的一飯一湯讓人懷念珍惜。朦朧的祖父祖母去的早，總是不明白廷岳的話。今兒朦朧有幸嘗到了，也終於體會到了。自然是珍惜感恩不盡。」
嚴氏的眼角忍不住溢出淚花。拍拍朦朧的手，「我的乖兒，以後啊，想吃什麼儘管跟祖母說。」再看向戚廷嵐時，嚴氏的目光就森冷了許多，「廷嵐，光讀詩書可不成，女子還是該知道尊卑有序。我這裡的飯菜你吃不慣，下回就不必來陪我這老太婆吃飯了。」
「並……並沒有，祖母……」戚廷嵐的臉刷的變得慘白，可是她的驚慌失措並沒讓嚴氏原諒，嚴氏好似沒聽到一樣，「素荷，這鵪鶉紅燒肉給你大奶奶夾一塊兒，這些日子趕路怕是累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