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近年3
周朦朧忙著給戚廷岳做衣裳，這備年貨送年禮的事兒，索性就交給包媽媽和青黛兩人商議。戚府橫豎就兩個主子，年貨也就精簡多了，該有的樣樣有點兒就行了，周朦朧也不主張鋪張浪費，這日子是自己過的，不是過給人看的。
戚廷岳來了一年多，來往的不過是劉許兩位地位差不多的，再就是手下幾個得力的百戶，又沒旁的什麼親戚朋友，所以也算簡單。若說親戚，還是周朦朧這頭多一些。
周朦朧這邊名單也有個特殊的，就是烏雲山的郭大貴一家。郭大貴不比蓮房和周青，跟她卻是沒有半點主僕關係的，郭大貴去關外之前專門下山送了兩麻袋東西來戚府，是幾隻他熏制好的袍子，還有好些兔子，半邊野豬。這回禮，周朦朧打算讓前胡親自去一趟。
不過等包媽媽看了青黛手裡列的送往周家的單子，不免有些疑問，「這……會不會太薄了些？」
青黛還不知道怎麼回答，周朦朧就放下針線，伸出手來，「來，拿與我看看。」
包媽媽一聽自己只問了一句，周朦朧就親自過問，心底一陣犯怵。暗道自己還是不夠謹慎，莫不是觸犯了大奶奶的禁忌不成。即便青黛朝她做了個沒事兒的口型，包媽媽還是一陣心慌。
周朦朧皺眉看了一遍，「筆呢？」
包媽媽趕緊把那墨汁蘸了幾下，又細細就著硯台邊兒舔了幾下，這樣才不會滴下來，這才小心的雙手遞過去。
周朦朧這才注意到包媽媽有些緊張的神色，不由笑道，「媽媽你也別多想，我娘家這邊兒你不了解情況也是正常的。」
包媽媽心裡松泛一點兒，卻看到周朦朧並不是提筆添幾樣，卻是在本身就有些淡薄的禮單上又劃去了幾樣，才又交回到包媽媽手上。
周朦朧揉揉眼睛，針線做的多了，她卻不敢讓眼睛太過勞累，捧了茶杯對包媽媽說道，「既然太夫人讓媽媽您到我身邊來，我這邊兒的事也不瞞你。」
包媽媽知道大奶奶這是有話要說，就著錦墩坐了半個屁股小心聽著。
「我也不怕媽媽您笑話，這話我來說總比你日後聽外頭的人瞎傳的好。我娘家周家，在瀝州，算得上有點份量和家底的，但是若論配你家大爺這樣正五品的千戶，也是高攀了些。若再論起侯府的家底，周家那就更是雲泥之別了。」
包媽媽聽著心驚，卻是疑惑更大，更不敢出聲詢問。按理說女方在男方這邊，多是為娘家面子上貼金的，哪有大奶奶這樣兒在男方家下人面前拆自己娘家台的。只是這些日子她也知道大奶奶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只得恭恭敬敬聽著下文。
「說白了，若論我個人的品行，我自認為是配得上你家大爺的。若是論家世，這真話不好聽我卻是知道，那是萬萬配不上的。」周朦朧悠悠嘆口氣，她並不是傷心於此，只是感慨真實的東西就是如此不堪罷了。
包媽媽聽了這話，卻是趕緊從錦墩上滾下來跪在地上，「大奶奶切莫如此輕賤自己，奴婢一定對大奶奶忠心耿耿，大奶奶的為人處事奴婢是看在眼裡佩服在心裡的，就是太夫人這些年為大爺看的那些大戶小姐，也比不得大奶奶半點兒的。奴婢定不是那愛亂嚼舌根攛掇主子的，還請大奶奶明鑒。」
周朦朧苦笑，也難怪，怕是沒幾個婦人像自己這般直白說話的，倒是把包媽媽嚇著了。
青黛連忙上前將包媽媽扶起來，「媽媽您錯怪大奶奶了，大奶奶並不是疑心你什麼，就事論事罷了。」
包媽媽偷偷抬頭見周朦朧臉上並沒什麼狠戾之氣，這才敢又坐下。
「包媽媽你有沒有發現，我娘家雖然也在瀝州，和戚府離的並不遠，我卻是甚少和娘家來往？」周朦朧放緩了語氣，包媽媽是個聰明本分的人，這段日子看下來，留下來未嘗不可，總比把這位趕回去下回太夫人又送位新的來讓她琢磨的好。
包媽媽略一思索，還真是，她來也有一個月了，從沒見過周家的人上門，也沒見過大奶奶往娘家送物傳話的。
「我和娘家，未出嫁時情分就淺的很。如今我已經是戚家的媳婦了，娘家那邊，也沒必要更親厚。說句不怕媽媽您笑話的話，周家是做生意的，這生意人，講究的就是借勢取利。而如今我做了戚家人，卻並不願意娘家打著戚家的名號借勢，況且，若是你家大爺任滿離了瀝州，若是周家借勢壞了戚家的名聲，那就得不償失了。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包媽媽這下聽明白了，卻是覺得大冬天的渾身冷汗涔涔。這是怎樣一個睿智又理智的女子。出身商家，卻把利益看的如此淡薄透徹，又為夫家想的如此周到。哪怕是在尚京，這樣聯姻互利的事情也是多了去了，只是往往你好我好的時候大家都覺得好，大難來臨卻是各自謀出路甚至互相潑髒水，但是即便這樣，仍然有無數的富貴人家讓兒女繼續走這樣的路。
大奶奶這份果決，真真是讓人心驚。
包媽媽誠心說道，「大奶奶這份心意，侯府上下，都該感念大奶奶的大義才是。」
周朦朧卻是笑了，「那倒不必。只是日後你我總有個主僕的名分，我不怕別人的閑言閑語，卻覺得還是坦誠點比較舒服。周家親戚的年禮，包媽媽您和老吳一道去送吧，不過送去就行，怕是沒什麼打賞的，媽媽您也不用提侯府的來路。」
包媽媽覺得今兒的驚訝是一下接著一下，難道，大爺侯府的出身，周家並不知道？
所以到了去送年禮，周家沒打賞，包媽媽也就見怪不怪了。不過她也覺得有些奇怪，周家好似真不知道大爺是侯府的嫡孫，但是接了禮，態度也還算恭敬的。想必怕是大爺五品官身的原因吧。她自然是不知道戚廷岳回回來周家都只是走個過場，氣場卻是回回都狠狠壓過了岳父周世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