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為之大義
顯然蕭煜的馬屁沒能拍到李二的心尖上，所以他狠狠瞪了蕭煜一眼後，便果斷結束了這個話題。
還是輔機好啊，朕說事的時候，他總能說上幾句，而且句句都很暖心，簡直就是他肚子裏的蛔蟲。
輔機不在的第二個時辰，想他…
皺眉沉吟一會兒後，李二才撫著青須道：“昨日捷報入宮，西域三十六國，已有二十國對大唐俯首稱臣，至於其他國家，除了西突厥之外，都不足為慮，這事該到此為止了。”
蕭煜連忙躬身，“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如今大唐西麵再無敵手，劍鋒所指，所向披靡！”
李二笑道：“此事可是有你的大功一件啊，若不是你守住了西州，西域諸國必定會以西州為據點，和大唐展開拉鋸戰，那樣的話，沒有三五年時間，大唐王師也不可能掃蕩西域！”
“這都是陛下英明神武，指揮得當…”
“哎，是你的功勞就受著，雖說在朝堂上得圓滑處事，但你畢竟是年輕人，該有的鋒芒畢露還是得有，朕不希望你磨滅了棱角，懂嗎？”李二皺眉道。
蕭煜低著頭，“臣清楚了。”
李二這才點頭，繼續道：“如今西域都護府已經建立成功，侯君集部留了三萬人在西域鎮守，其餘部隊半年前便已橫穿沙漠，想必再過幾日，便可以回長安複命了…”
“王師凱旋複命，陛下應該高興才是，為何愁眉不展？”蕭煜問道。
“唉，真要這麽簡單就好了。”
李二索然一歎，忽然麵露躊躇之色，“侯君集一事，已經調查清楚了，確實如當初麴昊文寫的血書那般…”
“蕭煜，你說說看，侯君集班師回朝後，朕該如何處置他？賞？未免會寒了西域諸國的心，大唐王師剛剛掃蕩西域，此刻正是安撫之時，若是他們寒心，剛剛臣服的西域諸國恐怕會心生怨恨，然後聯合起來反抗大唐，那樣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西域，恐又會陷入動蕩不安…”
“但是罰…侯君集畢竟是奉旨討伐，此舉對大唐來說，乃是大功一件，朕若是下旨處罰，大唐將士會如何看朕？替大唐開疆擴土，最後不僅沒功，反而落得個被問罪的下場？那以後誰還敢替朕賣命？再說了，侯君集當年立下了不少功，在玄武門之變的時候，還替朕擋了一刀，不然朕可就沒機會坐在這感慨了！”
蕭煜低著頭，乖乖當個傾聽者。
李二語氣低沉，繼續道：“朕這些年勤勤懇懇，無論是對百姓還是對臣子，朕都做到一視同仁，下任何決定命令之前，都得權衡一下其中的利弊，必須做到一碗水端平，才不會寒了其他人的心，畢竟大唐，還得靠他們守護…”
再次歎了口氣，李二糾結道：“侯君集此事皆因西域而起，蕭煜你在西域也待了數年，知道的東西比較多，你和朕說說看，對侯君集，朕如何處之？”
蕭煜抿了抿嘴，沉默不語。
李二看似是在問他，其實就是在問自己而已。
怎麽處理侯君集？
從西域諸國的角度來講，他就是位殺人狂魔，自古就有投降不殺的道理，高昌王室開城門投降，理應受到尊重和安撫，結果迎來得卻是大唐王師的羞辱，就連城中百姓，也遭受了無辜之災。
從這點來看，侯君集作為主將，禦下不嚴，縱容手下犯事，問斬都不為過。
但是從大唐的角度來講，他是位大功臣，雖然屠城確實有些殘忍，但正如程咬金等老將說的那樣，勝利者攻破敵軍城池後，屠城發泄又算得了什麽？
這件事大家豆幹過，就連李二還是秦王的時候，攻掠城池之後也會縱容手下燒殺搶掠，這不是殘忍，而是一種漠然，畢竟勝利者有資格擁有一切，他們想怎麽處置都可以。
這件事沒有對錯，純粹就是立場不同罷了。
但是這個立場，也得仔細斟酌一下其中利弊。
說實話，目前處罰侯君集，才是最符合大唐利益的。
因為好不容易拿下西州，李二目前的想法就是安撫他們，讓他們乖乖臣服於大唐的腳下，如今鴻臚寺還住著幾十位西域諸國使臣，他們都在等，等李二下旨，而這個旨意，便決定了以後西域對大唐的態度如何。
其中的利弊，李二應該已經清楚了，所以他這次問蕭煜，其實是在問自己，這種問話，隻不過是讓他更加堅定自己的內心罷了。
“陛下恕罪，臣無話可說…”蕭煜低聲道。
李二看著他，目光閃了閃，而後才笑著搖頭道：“你小子，唉，罷了…不說侯君集，還是談談你的事吧。”
“三省六部已經製好了你的任命文書，你找個時間去尚書省上任吧，在裏麵可得好好幹，好好學，這其中的學問可多著呢。”
“臣領命。”
“朕還得批閱奏折，你且退下吧。”
“臣告退。”蕭煜行了一禮，然後一步步推出甘露殿。
“哦對了，以後每月，必須向朕進獻兩罐茶葉，若是少了，朕就新帳舊帳一起算！”李二冷哼道。
“臣遵旨…”
蕭煜說了一句，便趕忙退出了甘露殿。
等他退出大殿後，一個人影從旁邊的側殿走出來，正是李二身邊的大太監王公公。
“王繆，你說蕭煜，相比於之前，是不是少了幾分銳氣啊？”李二突然問道。
“想必，是因為上次齊王殿下的事吧，陛下…蕭煜被關進大理寺監牢之時，齊王府便有數十位親衛離開府中，直奔東市而去，想必是去殺人滅口，幸好那薑岩也不是普通人，數十個親衛，盡數夭折…”
王繆低著頭，細數匯報。
齊王府派兵追殺薑岩等人一事，似乎很隱蔽，然而這裏是在長安，對於李二來說，他想要知道一件事，無論多麽隱蔽，都能通過各種渠道第一時間知道。
因為他對於天下的掌控，已經到達了極致，哪怕是五姓七望，也得在他的強勢之下低頭！
至於王繆…從李二還是秦王時，便一直跟在他身邊，可以說他就代表了李二的陰暗麵，所有見不得人的事，都會通過王繆以及他的手下去辦，而這股神秘莫測的勢力，隻屬於他李二一人！
哪怕是長孫無忌等心腹之臣，也不清楚這股勢力的存在。
“有意思！朕還是小瞧了朕的這位兒子啊！難怪蕭煜最近久居家中不出，原來如此…”李二臉色鐵青，極力壓抑著心中的怒火。
“堂堂齊王，大唐皇子，汙蔑功臣也就罷了，竟然還想著殺人滅口？蕭煜應該是怕齊王對付他，才收起了銳氣，深居簡出吧？這樣一位朕都要重視的功臣，竟然差點被朕的兒子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