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隱天蔽日
守住西州，基本上是異想天開，一座孤零零的小城，被數不清的敵軍團團圍住，他們就是城中飄零的浮萍，城破，人亡！
蕭煜縱有通天之能，也是無力回天，就連他一直依賴的聊天群，這次也救不了他。
本來蕭煜打算直接讓聊天群裏的眾人給他送一大批物資和大軍過來，結果係統很遺憾的告訴他，說這樣做會影響什麽時空秩序，哪怕宿主嗝屁了，也不能這麽做。
對於這沒良心的聊天群，蕭煜也不知道該如何吐槽，隻能自己開始琢磨著下一步該怎麽走。
很現實的說，西州這次大概是完了，至於他…若是厚臉皮一點，隨時都可以棄城而逃，隻是那樣，就算回去長安，恐怕也會遭到所有人的鄙視吧？
氣節是個好東西，蕭煜希望自己沒有，然而一想到城中還有數萬百姓，他所踏出的每一步都沉重異常，別說逃離西州，哪怕多走幾步，都覺得有些精疲力竭。
“果然，當壞人也很不容易啊…”蕭煜忍不住苦笑起來。
“蕭縣侯，您在嘀咕什麽呢？”郭鵬好奇道。
“我在想…若是我們現在撤兵逃離西州，還來得及嗎？”蕭煜臉色惆悵道。
“撤兵…”郭鵬一呆，有些吃驚，“不應該死守嗎？咱們奉命進駐西州，就得負責，哪怕明知打不過，也必須得打，大不了以身殉國。”
“殉國，那我們殉國之後…西州就能守住嗎？城中數萬百姓，就能安然無恙嗎？”蕭煜幽幽歎道。
郭鵬一愣，語氣也低了許多，“可身為大唐的將士，若是在這緊要關頭撤離，那我等回去之後如何麵對陛下，如何麵對大唐百姓？到那時候，我們可就是千夫所指了！”
說著，郭鵬的語氣堅定了起來，“蕭縣侯，無論如何，西州城在，則人在！若是西州城破，我等便以身殉國，大唐雄師可以戰敗，但決不允許退縮，哪怕是死，也得捍衛最後一絲尊嚴！”
蕭煜直勾勾的盯著他，郭鵬毫不畏懼，挺直胸膛，和他對視起來。
良久，蕭煜才歎了口氣，道：“行了郭校尉，今日辛苦了這麽久，你先去歇息吧，接下來恐怕還有惡戰等著我們呢！”
“蕭縣侯，末將告退！”
郭鵬語氣慷鏘有力的說道，而後轉身便走，每踏出一步，地上便揚起一抹灰塵。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
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不知怎的，蕭煜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這首詩。
…
第二天一大早，敵軍並未發起進攻，蕭煜暫時鬆了口氣，這樣他也能多準備一些東西。
這次攻城的大軍裏不知有沒有焉耆國的士兵，但可以肯定的是，焉耆那邊遲早會動手的，隻是現在他們還在觀望，一但這第一波敵軍攻城失利，剩下的大部隊如狂風暴雨一般席卷而至，淹沒西州這艘孤零零的小船…
所以，早在兵臨城下之時，蕭煜就下令將摩柯等人嚴加看管起來，哪怕是吃飯上廁所，也得有人守著。
雖然蕭煜還欠他人情，不過戰爭時期，必須得以國事論處，摩柯是敵國人，而且身份還不一般，他的一舉一動蕭煜都必須清清楚楚，而且要是到關鍵時刻，宰了他也不是不可以。
當然，等戰爭過後，若是大家都活著，那兩人依舊是勾肩搭背的好朋友，該笑時一起笑，該坑錢時用力坑…
城外的戰場已經被打掃幹淨，凡是大唐士兵屍體，都被運回了城中，至於那些敵軍屍體，則是擺放在了西州城牆下，充當起一麵肉牆。
清理完後，城門繼續緊閉。
將士們繼續站在城牆上，目光冷冽的盯著遠方。
而城牆下，成百上千的婦孺抬著一筐筐熱氣騰騰的稀粥和饅頭，步履闌珊地走上城牆，認真仔細地分發給每位將士。
大戰之後的西州，到處都充斥著一股濃濃的燒焦味和血腥味，可是此刻的畫麵，卻又帶著一種安靜祥和之感。
朝陽初升，百姓與將士齊心，這樣的陣容搭配，又有什麽困難是解決不了的呢？
“敵襲，有敵襲！”
僅有的寧靜沒持續多久，隨著城外敵營的號角聲響起，空氣中瞬間又被肅殺之氣充斥。
“全軍戒備，迎敵！”
蕭煜臉色一變，立刻拿起放在旁邊的長槍，飛快地跑上了城牆。
…
戰火依舊在西州蔓延，而且愈發激烈。
一直以來，蕭煜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高昌國這次攻城改變了戰術，不再像之前那樣不要命的往前衝，而是開始破壞城牆！
西州的城牆完全是用實土夯成，根本經不起破壞，第二次進攻時，最前麵的一排敵軍悍不畏死的向前衝著，城上不斷有箭雨和滾石落下，然而倒下一人，另一人又迅速補上。
敵軍就這樣一點點慢慢向前推進，很快便到了牆角下。
到了牆角下，這些人並沒有像之前那樣不要命的往牆上爬，而是開始用武器挖牆角根。
這下子，蕭煜的臉色終於變了！
西州的弱點便是這個，若是敵軍將城牆破開一個口子，那麽所有的守衛都將成為擺設，敵軍會大搖大擺的衝進西州，毫不留情地展開屠殺…
蕭煜僅看了一眼，眼中頓時充血通紅，無論如何，都必須得保證西州安全，哪怕多拖一天也行！
“眾將士聽令，列陣，出城迎敵！”
蕭煜咬著牙，臉色冰冷，死死盯著城下。
很快，近千守城士兵騎在駱駝上，隊列整齊的排在城門甬道內，隻要城門打開，他們便能衝出去，和敵人拚死一戰！
“將士們，未守天子西州地，不擬回頭望故鄉！這群雜種敢犯我大唐天威，就當以鮮血贖罪！”
蕭煜高舉長槍，聲嘶力竭地吼道。
“殺！”
“殺！”
“殺！”
千餘人齊聲振臂高呼，殺聲震天，回蕩在這片殘破的小城上空。
然而這時候，在城牆上鎮守的士兵臉色卻是一變。
隻見遠方天地相交的一線天之地，忽然揚起了一陣沙塵，而在沙塵之中…則是若隱若現的人影。
“蕭縣侯，不好了，遠處…遠處又來敵人了！”牆上守衛扯著嗓子吼道。
“什麽？”蕭煜臉色一白，立刻從駱駝背上下來，然後三兩步便爬上了城牆頂上。
遠處，塵土飛揚，隱天蔽日。
一個個黑影在沙塵中搖曳，越來越多，越來越近，最後如一片黑雲一般，漸漸向西州這邊靠攏。
“這莫非就是西域的大部隊…”蕭煜怔住了，一股絕望湧上心頭。
這一刻，什麽反抗都是徒勞無功，西域大軍一到，僅憑西州一兩千的守軍，如何能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