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星辰大海
摩柯是個老實人，反正在蕭煜這裏，無論他有什麽亂七八糟的心思，都必須得老老實實的收斂起來，不然他不介意心狠手辣一回。
而平常摩柯也很給蕭煜麵子，無論是言行舉止還是辦事，完全讓人找不到槽點，哪怕你明知道他是在拍馬屁，也會不由自主的被他的話所吸引。
反正蕭煜對摩柯的態度也很曖昧，談不上好，但也說不上壞，在蕭煜眼裏，他就是個工具人而已。
不過哪怕是工具人，也必須得弄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麽。
摩柯看著蕭煜，憨厚一笑，“蕭縣侯，哪怕再破敗的城池，在商人眼裏，那也是賺錢的好地方，小人之所以留在這裏，就是想看看如何能更好的賺錢而已。”
蕭煜點了點頭，這套說辭很完美，完美到讓人一下就能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
不過蕭煜也沒去深究其中的貓膩，而是若有所思道：“摩柯，憑心而論，本侯其實待你還不錯吧？”
摩柯一愣，接著幹笑道：“還可以吧。”
“大唐有句話，叫為兄弟可以兩肋插刀，但是摩柯，本侯有些擔心，哪天你會不會背地裏捅本侯幾刀呢？”蕭煜有些苦惱的歎了口氣。
摩柯小心肝頓時一顫，一句帶有幾分玩笑意味的話，裏麵卻蘊藏著無盡的殺機！
摩柯敢肯定，這並不是他多心，而是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少年，真的對他起了殺心！
當然，摩柯也絲毫不懷疑，若是自己說錯了半個字，恐怕身後那些如狼似虎的侍衛，便會蜂擁而上，然後毫不留情地將他大卸八塊！
西州大魔王的稱號可不是憑空而來，城東集市高台上的血跡雖然已經幹涸，但是血腥味卻依舊刺鼻，路過的百姓都得捂鼻繞行，原本就門可羅雀的東市，此刻更是荒涼了不少。
摩柯將自己的姿態放的很低，比西州被砍頭的那十四位官員還要低，所以他心裏清楚，哪怕蕭煜將他給殺了，也沒人會在乎，哪怕他是所謂的焉耆貴族。
“蕭縣侯，咱們一路從涇州到西州，路上經曆了這麽多，小人一直對您是畢恭畢敬，也沒做任何對不起您的事，您又何必如此緊逼呢？”摩柯黯然道。
蕭煜停下腳步，看著他，“說實話，你表現的確實很好，無論是言論還是舉止，都完美的無可挑剔，但是本侯還是覺得有問題…至於原因，本侯到現在還沒想清楚，不過幸好，在西州不需要講道理，一切開心就好。”
“這也不能怪本侯缺心眼，主要是因為西州的局勢太複雜了，若是不小心謹慎一點，恐怕活不過第二天。”
蕭煜說著，臉上的笑容漸斂，露出了上戰場時的銳利鋒芒。
摩柯沉默了一下，隨後苦笑著歎了口氣，“蕭縣侯年紀輕輕，心思卻如此細膩謹慎，小人實在佩服萬分。”
“不過…蕭縣侯，您大可以放心，小人雖說有異心，但對您以及大唐，並沒有惡意，甚至於，我更希望您能掌控西州，那樣對小人經商也非常有利。”
“哦？聽你這意思，莫非是有其他人對本侯或者大唐有惡意？”
摩柯猶豫了一下，道：“沒錯。”
蕭煜沉吟起來，“據我所知，目前焉耆國國主和你叔叔內鬥的厲害，你是摩吉的侄子，在焉耆理應享福，為何常年遊離於焉耆和西州受苦呢？”
摩柯歎道：“蕭縣侯，其實小人這麽做並沒有其他用意，隻不過是去長安打探情況而已。”
“打探情況？打探什麽？”
摩柯抿了抿嘴，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如實回答，“蕭縣侯，您雖年幼，但見多識廣，應該明白在大是大非上麵，沒有永恒的敵人，隻有永恒的利益這個道理。”
蕭煜點了點頭。
摩柯繼續道：“其實我去長安，也是奉了我叔叔的命令，他讓我去長安，就是想看看大唐對焉耆的態度如何！您也知道現在我叔叔正在和焉耆國主爭權，焉耆國主有西突厥支持，而我叔叔卻是孤軍奮戰。”
“正好西突厥和大唐是死敵，所以我們便想和大唐聯合，共同抗衡焉耆國主和西突厥，等推翻焉耆國主的統治之後，焉耆可繼續臣服於大唐，並且由天可汗陛下親自冊封我叔叔摩吉為新的焉耆國主！”
蕭煜心裏一震，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那如果大唐不答應和焉耆聯合呢？”
摩柯歎了口氣，“如今我叔叔和焉耆國主的爭鬥已經到了緊要關頭，雙方都不肯放棄，就算大唐不答應，我叔叔也會繼續推翻焉耆國主。”
“不過推翻之後，計劃就需要做出一些改變，原本是打算做大唐的附屬國，但若是大唐不答應，那之後焉耆就隻能繼續和西突厥合作，而且為了表明向大唐決裂的決心，我叔叔會在第一時間內對大唐宣戰，而到時候的戰場，就在西州！”
“對大唐宣戰？”蕭煜臉色微冷，“就憑焉耆一個兵力不過兩萬的小國？也敢挑釁大唐天威？”
“焉耆自然不敢！”摩柯直視著蕭煜，“但蕭縣侯您別忘了，焉耆背後還有西突厥，雖然之前大唐大勝西突厥，但是在這塞外之地，地勢複雜，氣候惡劣，大唐雄師就算再厲害，恐怕也很難打贏西突厥大軍！”
“再說了…小人常年混跡於長安，在民間或多或少也聽到一些傳聞，天可汗陛下欲征討高句麗，此刻已經在征兵存糧，養精蓄銳，您說他會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西州，而興師動眾嗎？”
蕭煜臉色陰沉，但也不得不承認，摩柯這個外人，將大唐目前的局勢分析的很透徹。
李二這些年征戰四方，大唐雄師所至，大破四方，戰無不勝。
然而李二的重心一直放在薛延陀，東西突厥，高句麗這些大國上麵，像大唐西麵的西域三十六國，基本上是理都不理，因為它們太小了，小到和螻蟻一般，連引起李二注意的資格都沒有。
簡單點來說，就是西域三十六國從未挨過大唐的揍，所以不清楚它的拳頭有多硬，一群人無聊久了，難免想找點事情做，比如找人給自己鬆鬆骨…
摩柯說的不錯，哪怕西州最後被別人攻下，李二最多會震怒一番，但是出於大局考慮，他並不會出兵征討。
一個西州太小，小到如一粒沙塵，像李二這種眼裏隻有星辰大海的人，是容不下一粒沙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