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問心無愧
李二是個好皇帝，但皇帝再好，那也是皇帝，他也有七情六欲，也會憤怒，而且很可能比普通人更小心眼…
剛剛蕭煜在朝堂上這麽說他，誰知道李二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這萬一要想來個秋後算賬，那蕭煜還是得遭殃。
長安的冬天很冷，幸好甘露殿內有暖爐，哪怕外麵是凜冽寒冬，殿內依舊暖融融的。
李二坐在椅子上，雙手湊到暖爐旁烤了一會兒，直到臉色有些紅潤之後，他才扭頭看向乖巧坐正的蕭煜。
“罵的暢快了？氣出了？”李二冷不丁的問道。
“啊？”
“哼！”
李二冷哼一聲，“朕原本以為你少年老成，做事會有分寸，沒想到和魏老匹夫一樣，一點麵子都不留給朕。”
“末將有罪。”蕭煜低著頭。
“現在知道有罪了？現在知道是末將了？”李二額頭青筋暴起，真的很想重罰一下這小子，但他是個明君，必須得包容一切。
真想知道到底是哪個殺才規定明君就一定要心眼好，這種人就應該藏起來吊打一百棍。
蕭煜低下頭，一言不發。
“蕭煜，這件事…朕知道你意難平，但朕也有苦衷，你就…就當是一個老父親的拜托，別管這事了，該有的交代，朕都會處理的。”李二長長歎了一口氣，臉色有些頹然。
蕭煜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輕輕一笑，道：“末將自求問心無愧，至於事情到底如何發展，末將隻是個小小的騎都尉，自然作不了數。”
“你這小子！”李二苦笑不已，道：“有些事情，哪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朕隨意一個舉動，就可能讓其他人肆意揣測，可能到時候，就會有更多無辜的人遭殃！”
“你明白嗎？”
蕭煜沉默了。
在長安城鬧得沸沸揚揚的案子，在朝堂上三兩言語就將案子給解決了，因為在帝國利益的大是大非麵前，這種小事完全就是微不足道，它能出現在朝堂之上，還是因為蕭煜這根攪屎棍的作用。
但是既然提出來了，那就必須得有一個解決的態度，哪怕是敷衍，也得讓別人覺得他處理的很對。
這就是帝王之術！
問題解決了，李二臉上又恢複了和煦的笑容，甘露殿內沒有其他外人，李二也放開了姿態，一點禮儀姿態都懶得講，殿內暖爐的溫度有點高，熱得李二脫掉外麵明晃晃的外套，就像個二流子似的翹著二郎腿，半臥在地上。
“現在案子解決了，該給的交代朕也給你了，你心情應該好些了吧？”李二笑嗬嗬的看著他，道：“回去繼續守好你的軍器監，要是再發生什麽意外，朕可不會像上次那樣重拿輕放，一定嚴懲不貸！”
“末將明白。”
李二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揮了揮手，道：“回去吧，隻要你真心待朕，朕一定不會負你！”
“末將告退。”
蕭煜站起身來，恭敬轉身離去。
李二點頭，待到蕭煜走到殿門口的時候，忽然淡淡的開口道：“以後在朝堂上，斷然不能如此咄咄逼人，一點麵子都不給朕留，否則，朕定不饒你！”
“明白，末將知罪。”
蕭煜渾身一凜，他是真的害怕了，李二看起來深明大義，實際上就是個腹黑大師，你所做的一切其實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因為那些跳脫他掌控之外的，都已經入土為安了。
…
離開皇宮，蕭煜正打算回去，一個高塔般的身影忽然攔在了蕭煜的麵前。
蕭煜定睛一看，竟然是程咬金。
“程伯伯…”
啪！
蕭煜才剛剛叫出口尊稱，還沒說其他話，結果程咬金那蒲扇大的巴掌就已經拍到了他的肩膀上，那巨大的力道，讓他有種肩膀都被撕裂的感覺。
“小子，老夫到底是怎麽和你說的，要你千萬別牽扯進這些皇子之爭，結果你還敢在朝堂上提出來，要是陛下再心狠一點，你早就人頭落地了知道嗎？”
程咬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開口怒喝訓斥起來，唾沫星子飛了蕭煜一臉。
“程伯伯，這些道理我都懂，但是有些事情，必須得說出來，我不是什麽大人物，也沒有特地針對皇子，隻是單純的認為，一定要給劉老翁一家有個交代！”
“交代個屁，就算有交代，他們能知道嗎？”程咬金額頭青筋暴起。
“他們可以不知道，但不能沒人提出來！”
蕭煜輕輕一笑，目光深沉道：“我於盛世朝堂中夾縫生存，不敢說問心無愧，但求一個心安理得！”
“正理歪了，總得有個人將它扶正，製度亂了，總得有人將其撥亂反正，不然，天理昭彰，正義何在？”
程咬金抿了抿嘴，目光灼灼的看著他，而後表情複雜的點了點頭，道：“唉，以後注意點，不要為了傻傻的正義，來犧牲自己。”
“程伯伯，小子明白了。”蕭煜表情嚴肅了許多。
“魏王那邊，老夫…”
“程伯伯，什麽魏王？我們不是在談論劉老翁一家的事情嗎？”蕭煜有些茫然道。
程咬金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道：“小娃娃終於靈醒了，若是能一直保持著這份靈醒，日後保你安穩於世！”
蕭煜看著程咬金，深深鞠了一躬，道：“小子謝謝程伯伯提點。”
程咬金歎道：“小娃娃，今日這些話，老夫是將你當成侄子，才會這麽說的，以後一定要離那些皇子遠些，連老夫這等開國之臣，對這種事也忌諱莫深，更何況是你？”
“謝謝程伯伯。”蕭煜說道。
“行了，昨夜和李績喝酒太晚，老夫還得回去睡覺，你自己該幹嘛就幹嘛去吧。”
程咬金伸了個懶腰，正巧程家儀仗馬車也趕了過來，程咬金上了馬車，便晃晃悠悠的離開了。
馬車離開，蕭煜騎著馬，往子爵府而去。
駿馬一路疾馳，很快就遠離人群，到了一處小巷裏。
就在這時，兩道黑影閃了出來，蕭煜連忙勒馬，而後皺眉看著他們。
“吾乃魏王府麾下侍衛，我們魏王殿下在前方等候，請蕭縣子一敘。”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
蕭煜眯了眯眼，直接翻身下馬，毫無畏懼的跟了過去。
在巷子前方不遠處，數十位侍衛威風凜凜的圍著一輛華貴鎏金馬車，而在馬車車轅上，靠著一個圓滾滾的大胖子，正是魏王李泰。
在侍衛的簇擁下，李泰滿臉天真無邪的走到了蕭煜麵前。
很奇怪，李泰能有如今的地位，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胖子，然而他的那張胖臉實在是太具有欺騙性了，讓人完全生不出防範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