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萬劫不複的奔赴(五)
從她離開賓館安頓好自己那刻起,無論是手機,亦或者耳麥,都接收不到任何消息了,賓館附近的信號被屏蔽,既然宋司璞說來找她,便會來找她。
然而敬舒並沒有等來宋司璞,等來的卻是金頤。
金頤帶了三名隊員按照宋司璞給的位置摸排,敬舒聽著遠遠傳來金頤說話的聲音,趴在雪窩裏環顧一圈沒有人,她忽然向著金頤的聲音奔去,待看到金頤的身影,敬舒小聲喚了聲,“小金!”
金頤正吩咐隊員找人,看到她的那一刻微微一愣,朝著她大步走來,“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宋司璞說他被人盯著,不方便過來,讓我來找你。”
敬舒匆匆來到他身側,謹慎的張望,“沒什麽,被人擄來當人質,我趁機逃了。”
她言簡意賅。
金頤穿著製服,戴著工作牌,神情嚴肅,“你沒有參與他們的計劃,背地裏做小動作吧?”
敬舒拍了拍蒼白的臉,“你們天衣無縫的抓捕,我怎麽可能做小動作。”
金頤領著她往國道的警車旁走去,“據說沈宥挾持人質跑了,不過我們沿路設了路障,他跑不了多遠。這次抓捕行動沒讓我參與,我隻知道一點消息,紀臨江也在其中。”
敬舒沒言語,她依然左右環顧,精神高度集中,心裏慌亂如麻。
“不知道紀臨江跟沈宥這批貨有什麽關係,抓到他們了才能弄清楚紀臨江為什麽出現在這裏,是不是你被沈宥挾持了,紀臨江一路追來這裏?”金頤問。
敬舒沉默。
見她不言語,金頤上了車,驅車行駛,“也有可能這筆生意跟紀臨江有關,沈氏團夥的核心成員到齊後,我們才封鎖了周邊,好巧不巧的,紀臨江這個時候趕過去。”
金頤的車子剛調頭,便聽到對講機裏的指示,調動這片區域附近的警力前往開發區後山,沈宥為了避開路障,選擇山路出城,金頤眉眼肅穆,再度調頭,往收到的定位山脈駛去。
敬舒坐在副駕駛,緊緊抓著安全帶,沿著盤山公路駛進山裏,天幕落下,漆黑一片,山中氣溫極低,大雪鋪天蓋地,一輛輛呼嘯的警車疾馳,據說已將沈宥堵截了。
金頤趕到那裏時,沈宥的車被四輛警車前後攔截,他正挾持人質喊話。
金頤對敬舒說,“你在車裏等我。”他掏出槍下車。
許是從未見過如此的大陣仗,敬舒雙手微微發抖,她輕輕吸了口氣,緩緩下了車,往對峙的方向走去,半開的車窗裏,沈宥似是瘋了,正挾持人質咆哮,手中隱約還攥著兩個手雷,他不肯下車,瘋狂叫囂著。
許是警方寸步不讓。
沈宥躲在車裏,極端瘋狂憤怒之下,忽然丟出來一顆手雷,直直向著警方聚集地丟來,敬舒正站在那裏,微微喘息,白色的霧氣從她嘴裏散出,手雷丟過來那一刻,警察四散,唯有敬舒孤立在原地。
紀臨江坐在窮途末路的沈宥身旁,盤算著找時機反製沈宥,將沈宥交出去立功,既做了人質,又擒住了犯人,想洗白自己很容易,他正坐在車內淡淡看著車窗外的這一幕,豁然看見敬舒的身影,紀臨江冰冷的眼睛瞳孔驟然緊縮,大概沒想到敬舒會出現在這裏,這個女人不是玩了一招金蟬脫殼離開了麽?
敬舒眼睜睜看著手雷向她飛來,許是被這窮凶極惡的大場麵嚇著了,雙腿不聽使喚,她竟站在原地沒有動,金頤縱身將她撲開,隻聽轟隆一聲,手雷炸在一輛警車旁,引起車輛連環爆炸,火光衝天,兩輛車被炸的四分五裂,金頤重重將敬舒撲倒在山路一側的山腰槽裏,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似是重創著人們的耳膜,敬舒隻覺得劈天的響動之後,雙耳嗡嗡作響,什麽都聽不見了,世界有那麽一瞬間的靜謐,直到金頤秀美的臉放大在她眼前,搖著她的肩膀,敬舒方才恢複了神智,看向狼藉的現場。
沈宥第二個手雷正要拉栓,全然沒有防備的空擋,紀臨江手中的槍忽然抵在了沈宥的頭上,沉沉怒聲,“別動。”
“紀總,你這是玩什麽?”沈宥瘋狂的笑,“你被人陷害了,就這麽出去,你洗脫不了嫌疑!不如跟我殺出一條血路!”
紀臨江緊緊盯著敬舒被炸飛的方向,沈宥趁機將另一個手雷丟向了相反的方向,又引爆半天的紅光,現場的警員全部四處撲倒。
連環爆炸的瞬間,紀臨江扯過沈宥,槍口抵在沈宥的腦袋上,踹開了車門,大步向敬舒的方向走去。
如果那個女人死了,他要沈宥陪葬。
槍聲在這個時候響起,不知是沈宥的人先開了槍,還是警方先開了槍,阿褚將車裏那名女人按在了座位底下,隨後阿褚下車掩護紀臨江,持槍與警方對峙,雙方似是火拚不分敵我,幾番爆炸下來,根本顧不上誰是人質誰是劫匪。
金頤此時正在晃動敬舒,似是察覺了殺意,他猛然轉身,便看見紀臨江攜著受傷的沈宥從衝天的火光中大步而來,金頤下意識摸槍,腰間槍套裏的槍卻是空的。
正在這時,紀臨江忽然朝著他們的方向抬起握槍的手,毫不猶豫的開槍。
那黑洞洞的槍口分明朝著她和金頤而來。
敬舒本能的抓緊了金頤遺落在她身側的手槍,猛然擋在金頤麵前,忽然雙手握槍指向紀臨江,幾乎在紀臨江開槍的下一秒,敬舒大腦一片空白,瞬間向著紀臨江開槍了。
然而紀臨江的子彈擦著敬舒的臉頰而過,射向了敬舒身後的偷襲者,那名偷襲者分明暗中持槍瞄準了敬舒,一擊不成,火速退向了黑暗中。
而敬舒射出的子彈,紮紮實實擊中了紀臨江,紀臨江的身子微微一震,似是因疼痛皺了皺眉,冷冷看著她,許是察覺到另一個方向的偷襲者,紀臨江看也不看便向著左側抬起握槍的手,擊殺了一名偷襲的警察。
敬舒緩緩睜大眼睛,她依然聽不到任何聲音,雙耳流出血,手中的槍雙手握著對準了紀臨江,不知是因為恐懼引起的失控,還是因為低溫引起的麻木,她的手指不受控製的扣動扳機,一下又一下,全部向著紀臨江射去。
金頤在她開第二槍的時候,便猛然按下了她的槍口,於是槍裏所有的子彈全部射擊在了地麵上,她將子彈全部打完後,方才被燙傷了那般猛然丟掉了手槍,如夢初醒那般尖叫了聲驚恐的環住了金頤,緊緊靠著他瑟瑟發抖,有種無法麵對現實的晦澀絕望感忽然從心底掀起,如海浪板吞噬著她的理智,比槍擊爆炸場麵還要恐懼的莫名情緒幾乎擊碎了她所有逞強的好勝心,如同鴕鳥將頭埋進了土裏,冷靜的謀算這一刻碎了一地。
體內的情感開關似是被打開,源源不斷的強烈難過和痛苦淹沒在絕望的恐懼裏,她忽然瑟瑟發抖,緊緊抓著金頤胸前的製服衣扣,這樣極度恐懼的她,與剛剛遇見她時冷靜鎮定的樣子形成鮮明的反差,金頤將她按在懷裏。
紀臨江冰冷地看著這一幕,她縮在金頤懷裏的畫麵,疼痛帶來的虛弱冷汗順著臉龐落下,阿褚和沈宥還在他身後反擊,伴隨著沈宥的咒罵爆炸還在持續,阿褚持著一個車門作為盾牌,將紀臨江和沈宥護在身後。
明明隻是一場可以洗白的陷害,眾目睽睽之下,怎麽就發展成了一個貨真價實的殺人犯。
沈氏團夥中的一員丟出去的手雷,被躲在車輛後方的警員丟了回來,於是那個手雷堪堪落在了紀臨江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