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推他入深淵(八)
敬舒大半夜接到金頤的電話,聽及宋司璞中槍的事,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緩了許久,她又不動聲色躺下去,如果宋司璞就這麽死了,她便少了些許後顧之憂,雖是這麽想,她掏出手機看了眼訊息,最終放下手機,宋司璞不會就這麽死的。
次日一早,她打聽到宋司璞入住的醫院,遣誠叔帶著貴重禮物前去探望,意料之中,誠叔見不到人,敬舒便讓誠叔帶著禮物去了一趟GAY總會所,將禮物轉送給了GAY總,還不忘將紀臨江遺落在她這裏的一塊價值百萬的腕表送給了他。
GAY總還算義氣,對外自稱是她的閨蜜,兩人之間不少小秘密,這人不愧是混上流圈的達人,看著五五六六的膩味,實則賊精,為了維持她這層關係,算是守住了她的秘密,不得罪她,隔三差五在社交賬號上私聊她,敬舒偶爾回複。
敬舒私底下也幫了他不少忙,無外乎借用她太太圈裏的社交軟實力,幫GAY總引薦一些大佬太太,拉拉客戶資源,宣傳一下產品,打個廣告,再用紀臨江的私人物品安撫一下GAY總迷戀的心。
GAY總高興地打來電話感謝,“紀小姐……噢不不不不,閔小姐,這麽貴重的禮物我怎麽好意思收啊。”
“許久不見,話都說的這麽生分了。”敬舒笑。
GAY總笑的花枝亂顫,“姐妹兒!你是我親姐妹兒!什麽時候再來做護理啊,我給你做全套的!一條龍服務,費用全免,咱們這裏最近又新進了一批設備,好用著呢!”
“吉雅最近有消息了嗎?”敬舒問。
“你說我們老板啊?”GAY總說,“很久沒消息了,這家店雖說她是老板,但隻是個掛名玩,資方是宋氏集團,吉雅被她爸帶走以後,資方就下派了新的管理人,跟吉雅沒啥關係了,宋總入獄後,吉雅這孩子估計被他爸藏起來了,怕受到連累吧,畢竟她媽出了那等事,這家子極力想跟宋氏撇清關係,我估摸著宋總也不會讓她回來。”
“嗯。”敬舒應了聲,她的遊戲賬號上吉雅沒有再上過線,始終聯係不上,“我這兩日可能會過去做護理,幫我預約一下。”
“你來還需要預約嗎?你是我們VVIP客戶,隨時來,隨時有服務!”GAY總諂媚。
敬舒笑了笑,掛上電話,她等老誠回來,將老誠叫進了書房,進行了長達一個多小時的談話,獲得老誠的認可後,敬舒說,“這件事很凶險,可若是成功了,我們家往後就能過安生日子,我不想讓大家跟我過擔驚受怕的生活,所以咱們隻能這麽做。”
老誠神色凝重,“就怕引狼入室。”
敬舒說,“遠交近攻,各個擊破,無法一起解決,那就一個一個解決。”
老誠憂思,“其實,紀先生,對我們保護的緊,應該不會再傷害我們,我瞧著外麵的安保紀先生下了功夫的,若是沒了他的保護,我們會不會反而危險了呢?”
敬舒笑容如同涼涼的溪水,“他密不透風的保護,隻會讓我想起被囚禁的惡心日子,隻要他在,我永遠都走不出這內心的囚籠。誠叔,你能想象他在我決裂心碎的時刻強曝我,把我當成一塊爛抹布蹂躪的可恨樣子麽?你能想象他用鐵鏈鎖我,囚禁我生子的病態神情麽,我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時候,他就那麽冷眼看著我,看著我生下孩子,將孩子抱走,逼我,辱我,喂我吃藥,拍下視頻,那張冷漠的臉,永遠都血淋淋刻在我的心上,每天都在痛。”
傷害不可磨滅。
老誠疼惜地看著她,“大小姐,我擔心失去紀臨江的保護,宋司璞會……”
敬舒搖頭,“我不會失去他的保護,無論他在哪裏,他都會保護我和孩子,就算他下了地獄,依他的性格,也會幫我和孩子把後路鋪好,事是他惹得,他會幫我們平。”許是暖氣太過悶熱,她起身推開窗戶,“我對他說的那些話,足夠激他幫我和孩子想好退路。”
“大小姐,你不怕把他傷極了,他因愛生恨,反過來報複我們麽?”老誠說,“物極必反啊。”
敬舒幽幽一笑,“怕,也不怕。”她隨手紮起淩亂的長發,挽成利落的發髻,“從國外回來這麽些日子,我不是一直穩著他麽?我沒有做出過激的舉動,隻是單純的拒絕他的感情,僅此而已,他不至於因此跟我翻臉。在時機來臨之前,我能做的,便是為了孩子,盡可能的安分守己。畢竟我不是他們的對手,也鬥不起了。”
敬舒照著書桌上的鏡子,看著自己這張精妙的臉,“可如今時機成熟,槍口抵在我的脊梁骨上了,你說我要不要往前走?要不要推波助瀾?後退一步就要吃槍子兒,往前一步或許能報家仇,我已經被卷入了這場風波裏,無法獨善其身了,隻能積極調整策略去應對。”
“宋司璞不可控。”老誠說,“我怕他出爾反爾啊。”
敬舒微微一笑,“不是還有金頤在麽?一個一個來,不急。”披上外套往外走去,她的腳步穿過悠長陳舊的走廊,木質地板傳來吱吱呀呀的聲音,來到儲物間,挑選了一隻高跟鞋,擇了深色的圍脖。
“我隻擔心大小姐受到傷害。”老誠說,“相比於紀先生對你的深情,宋司璞有很多未知的危險,不如讓他們自己鬥,我們靜等紀先生除掉了宋司璞和沈宥,再做打算,至少紀先生不會再傷害你了。”
敬舒在儲物室對鏡梳妝,滿屋子的高跟鞋、包包和衣服,她坐在一扇妝鏡前,“誠叔,你還記得我們全家準備搬離這裏的那日麽?我為什麽會忽然改口選擇不走了。”
“記得。”
“因為院門外,埋伏的有狙擊手。”敬舒說,“隻要我選擇離開,他就會毫不猶豫的開槍。”
老誠臉色發白,“當真?”
“我們坐山觀虎鬥,你覺得敵人會讓我們如願麽?”敬舒輕聲,“我已經無法脫身了,陸瑾喬死的那一刻,我就被拖下了水。”
老誠噤聲。
“在我不知道宋司璞會出什麽牌時,我也曾抱有跟你一樣的想法。”敬舒輕輕描妝,“現在,我知道他會出什麽牌,所以我選擇,跟他合作。”
老誠點頭。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敬舒拔下口紅的蓋子,在鏡子上寫了幾個大字。
老誠微微驚訝。
敬舒將那串字擦去,“金頤告訴我的,這更堅定了我跟宋司璞合作的決心。”
“大小姐,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傷害在所難免,這都在意料之中,再怎麽難堪的傷害我也承受過來了,往後的傷害,不過爾爾。”她穿戴整齊,擇了包,“誠叔,我不想做單選題,我想做多選題。我跟宋司璞是合作夥伴,我跟金頤是朋友,我跟紀臨江是舊情。隻要我堅定這個立場,不輕易站在他們的對立麵,這三個男人會一起保護你們,三重保障,對我來說,這就夠了。至於我個人安危,隻要不丟命,都算不得什麽傷害。”
“你是這麽想的麽?”老誠深深的擔憂。
敬舒點頭,“誠叔,你知道,男人和女人有什麽不同麽?”
老誠搖頭。
敬舒說,“女人是水做的,可滴水穿石,可冰凍三尺,亦堅易柔。男人是火,是鋼。但女人這把水可以滅了男人的火,百煉鋼也可化為繞指柔。”
“女人做這樣的選擇,總是吃虧一些。”老誠說。
敬舒微微一笑,“過程不重要,結果才是最重要的不是麽?”
“我怕宋司璞利用完了你,就對你下毒手啊。”
“不到最後一刻,鹿死誰手都不可知。”敬舒出門前,忽然站定,沉默許久說,“誠叔,你覺得哥哥的死,誰的嫌疑最大?”
老誠說,“宋司璞。”
“他出獄那天,我遭遇槍擊,哥哥的車爆炸。”敬舒說,“宋司璞的嫌疑最大,我曾一度以為是他做的,我問過他,他隻承認了槍擊,不承認爆炸跟他有關。”
“宋司璞的話信不得。”
敬舒點頭,“可若真是宋司璞做的,依紀臨江的性格,早該告知我了不是麽?他會以此讓我憎恨宋司璞,遠離宋司璞。可是他沒有,他對哥哥的死隻字不提,從未提過,這正常麽?爸爸的死,繼母的入獄,哥哥曾被陷害這些事情他都提過,唯獨哥哥的死,他從未提及,也沒有查明過真相,這意味著什麽?紀臨江未必不知道真凶是誰,若是他袒護真凶,你覺得這樣的人,我不該憎恨麽。”
老誠緩緩點頭。
敬舒去嬰兒房看了熟睡中的叮當,撐著一把傘離開,徑直去往GAY總的商務會所。
老誠深深看著她的背影,對於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充滿了擔憂,這個女娃娃從小到大都這般有主意,愛憎太過分明,如今槍口抵在她脊梁骨上了,逼著她往前走,退不得,進不得,但願一切皆隨她願,不要再有傷害。
同一片天空下,宋司璞正坐在病房的沙發上,看傳送過來的沈氏集團人物關係圖鑒,既然做戲,那便要做全套的,他穿著病號服,胸口纏著繃帶,對外宣傳傷勢過重,下了病危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