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爭吵(二)
小嫻頓時滿麵通紅,攥緊了衣角,她穿著校服,戴著黑框眼鏡,紮著馬尾,與曾經的敬舒十足相似,眉眼間多了幾分媚態。
“你哥是我陷害入獄的。”紀臨江忽然開口,“你爸,是我逼的,你姐,是我設計的,你們全家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我算計的,接你回來也是,接你哥出獄也是。”他神情微冷,有種無所謂的口吻,唇角帶笑,“沒有懸念,我是你們家的仇人,你,好好聽你姐的話,離我遠點,否則,像今天這般給我添麻煩,我會處理掉你,下不為例。”
小嫻臉上的通紅兀的紫了下去,似是被人擊碎了美麗的夢境,露出殘酷尖銳的棱角,當頭棒喝,有種殘忍的巨大落差,抽走了愛情的靈魂,隻剩下冰冷的殘羹冷炙,自尊被踩進了泥濘裏,小嫻緊忙低下頭。
“送她回去。”紀臨江對身邊的保鏢說,隨後大步上了車。
此時,金家正在準備飯菜,金母親自下廚,熱情又開明。
宋司璞一直在金局長的辦公室裏談事,陸瑾喬熱情的幫金母打下手,忙進忙出,似是當成了自己的事情,蔡綺玉自是跑去釣金龜婿。
敬舒站在陽台給小嫻發消息,打電話這小妮子不接,消息也不回,又在鬧什麽情緒,正嘀咕著,小嫻回了她一條訊息:坐出租車,在回去的路上。
敬舒打了通電話過去,聽見小嫻的聲音,才放了心。
“有要緊事麽?”金頤遞給她一杯熱牛奶。
敬舒接過牛奶,說,“沒事,青春期的孩子不好管教。”
金頤說,“我就說嘛,給她介紹個男朋友,保證她有事幹。”
“站著說話不腰疼。”敬舒說,“等你有女兒了,我看你舍得讓她隨便談戀愛嗎?”
“寶藏女孩兒。”金頤說,“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有沒有做錯事啊。”
“沒有。”敬舒說。
“我不信。”金頤說,“你以前可是無孔不入的找機會報複紀臨江,我不信你會收手。”
“以前是沒有辦法。”敬舒說,“現在,我有了辦法。”
“什麽辦法?”金頤好奇。
敬舒笑而不答,喝了口牛奶,透過玻璃門,看著小叮當坐在沙發上嘎嘎樂的樣子。
“說說啊。”
敬舒不言語,以前她沒有辦法戳傷那個百毒不侵的紀臨江,所以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辦法算計他,如今,她沒有必要再那麽做,局麵已經變了,隻要她不接受他的感情,就能折磨他,除非,他移情別戀,否則,他擺脫不了情感煉獄的折磨,這麽穩妥又能保全家人的法子,她答應回國那一刻,早已考慮周全。
金頤看著她微微寡淡的臉,“你還真是神秘哎,希望你別再做什麽傻事,等我處理完手頭堆積的一堆案子,我就著手開始辦臨江的案子,就咱們現有積累的證據,判他個故意傷害罪和非法拘禁罪是輕而易舉的,就看怎麽量刑了。”
“嗯。”敬舒低垂的視線落在牛奶杯中,輕輕應了聲。
“你有想過重新開始一段感情麽?”金頤看著她的側臉。
敬舒說,“這個世界,沒有誰離了誰不能活的,也不是離了男人過不了的,餘生,我要做獨立女性,不需要男人。”
金頤噗嗤笑出聲,“你也不用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不是所有男人都像臨江那樣啊,我跟我每一任女友都好聚好散,還能做朋友呢。”
“你那叫愛麽?你那叫玩吧。”
“誰說這輩子隻能愛一個人?愛情是階段性的,我們結束一段感情,就結束了一段愛情,開始下一段感情時,會慢慢淡忘上一段感情,當你投入新的戀情時,你說的誓言都是真的,你的思念也是愛的,你的感情也是真的,隻不過,這些東西會被時間衝淡,會被另一段感情覆蓋,誰說階段性的愛情不是真愛呢?至少我每一段感情開展的過程中,我是真心愛著對方,想著對方,那個階段我們都是認真的,合則聚,不合則散,不是這樣麽?”
敬舒坐在陽台的沙發上,看著暖氣下微微晃動的綠植微微沉思。
“其實我不太懂你們的愛情觀。”金頤說,“放手有那麽難麽?隻要多為對方著想,為對方的幸福考量,放手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無非痛苦一陣子,可若是放手會讓對方更幸福,痛苦也值得。”
敬舒沒言語,暖氣太足,她挺秀的鼻梁上滲透細小的汗珠,雙手輕輕握著奶杯。
她其實是很矛盾的人,曾經的她,一邊活的精致,一邊又向往粗糙。一邊自卑著,一邊又驕傲著。一邊追逐著閃耀著光環的男人,又被那些蹉跎過的心浸擾。她愛天上柔軟的雲,也愛沙漠淩冽的風。她願意做全職太太被圈養,又向往心靈的自由。她曾經一度很迷戀勇敢粗糙的男人,眼睛裏卻裝著那些西裝革履的精英男士。
曾經的她,真的很戀愛腦啊,誰長得帥就喜歡誰,誰對她好,就跟誰走。
愛上宋司璞那張臉。
掉入紀臨江溫柔的陷阱。
他們總說她的感情一文不值,說她不安分,其實她是不理解的,誰的感情會是一文不值的?誰的感情不是走心而珍貴的呢?不喜歡不愛又怎麽會付出感情呢?為什麽說她的感情一文不值呢?就因為她的感情太容易得到麽?以前不理解,覺得痛苦傷心,如今,也不想理解了,全無奢望,隻有眼前一畝三分地的安定,有柴米油鹽的安心,有家人陪伴的踏實,就夠了,心上的那把鎖關鎖了太多東西,也將她曾經的矛盾剝離,整個人落了地,也失去了愛人的能力,倒是毫無感情了,這樣以來,她的感情會不會彌足珍貴了呢?人真是複雜的動物。
“沒有人敢說自己一輩子隻愛一個人。”金頤說,“若有人這麽說,那就是扯淡,除非兩個人有過刻骨銘心的經曆,是其他戀人給予不了,替代不了的,你……”
話沒說完,金頤被朋友叫回了客廳,敬舒一個人坐在陽台上,微微縮了縮肩膀。
有人輕輕敲了敲玻璃門。
敬舒抬頭。
陸瑾喬提著一個袋子走了進來,她微微笑,將袋子遞給敬舒。
敬舒看了眼,怔了怔,是自己落在餐廳的衣物。
陸瑾喬輕輕問:你看看,有沒有少什麽東西?
大抵是沒想到陸瑾喬幫她保存了遺留的衣物,敬舒笑說,“謝謝你。”
陸瑾喬坐在她身邊坐下:一件外套,一個高跟鞋……
她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麽,翻了翻袋子,高跟鞋好像落在車裏了,陸瑾喬窘迫的笑說:忘了拿高跟鞋,我去車裏給你拿。
她從包包裏翻出車鑰匙,往客廳走去,似是去找宋司璞,宋司璞還在金局長書房,書房裏似是還有三四個男人,她不方便進去,思慮片刻,她握著車鑰匙往外走去,她記得司璞的車停在哪裏。
敬舒見狀,走上前,“不著急,改天再拿,不礙事。”
陸瑾喬說:車停在樓下,很快的。
敬舒有些不放心,便跟了上去,“那我跟你一起。”她轉臉看向郭夫人,“郭姐,您幫我看著叮當,我下樓一趟。”
隨後披上外套,跟隨陸瑾喬往外走去,金頤正在另一個房間跟一群朋友討論遊戲,全然沒有注意到這兩個外出的女人,蔡綺玉擠在金頤身邊,融進了圈子裏。
敬舒跟隨陸瑾喬走進電梯,一名候在門外的保鏢跟了進去。
敬舒輕輕問,“你們還好麽?他還做噩夢麽?”
她出於對陸瑾喬的關心和感謝,便多了問了句,那日在遊樂場陸瑾喬的眼淚,敬舒還記得。
陸瑾喬笑容溫暖點頭:好多了,司璞說把手頭上的工作交接出去,便帶我出去看看這個世界,東哥說,司璞想要給我一個驚喜。
陸瑾喬笑的輕盈:說是等我們回來了,就結婚,司璞瞞著我,東哥說是驚喜。
敬舒由衷的微笑,“真好。”
陸瑾喬說:隻要他還需要我,我會陪在他身邊,他的心病需要時間,我想趁這次外出的機會,開導開導他,閔小姐,你和紀先生,還好麽?
敬舒言簡意賅地輕聲,“我們分手了。”
陸瑾喬微微有些訝異,好半晌,她微微憂傷地看著敬舒,隨後善意的沉默了下去,什麽都沒問,輕輕握住了敬舒的手。
敬舒看著陸瑾喬擔憂坦誠的臉,微微一笑,“你真是個好姑娘。”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宋司璞的車停在露天停車場,陸瑾喬拿出車鑰匙開了車門,鑽進車內找鞋子。
阿褚從金家門口的拐角處,一路跟下了樓,隔著綠化帶,不遠不近的盯梢。
宋司璞的保鏢跟在身後。
陸瑾喬上了車後,一直沒有動靜。
敬舒站在車外等,車門半開著,聽見車內有異響,敬舒探頭,“找到了麽?”
忽然,車門猛然被人從裏麵關上,車子忽然發動,疾馳出去。
敬舒大驚,追了兩步,意識到不對勁,她急忙拿出手機,給宋司璞打電話,宋司璞正在通話中,她又給金頤打電話。
此時,宋司璞正在金局長的書房裏,有人給他打電話匯報,“宋總,沈宥有動作了,他今晚在皇後見了紀臨江,沈宥可能已經知道了。”
出獄後,宋司璞一直安排人盯著沈宥,防止他知道真相報複性活動,盡管高層封鎖了消息,但他不得不防。
宋司璞掛了電話便往客廳走去,走出客廳,沒有看到陸瑾喬,但接到一通來電,“陸小姐……陸小姐被不明勢力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