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聯手(三)
敬舒被逼瘋了,像是精神失常的瘋子,靈魂被困在了這具殘缺不全的身體裏,焦灼的撕裂著,無法走出去,無法站立,甚至無法自食其力,她越是抗拒那些人的靠近,她的身體和精神狀態越發的糟糕,砸了醫療儀器,扔了藥瓶,所有關於紀臨江的東西,全都砸了,不肯觸碰,最後把衣服脫的光光的縮在浴室的角落裏瑟瑟發抖。
這裏到處都是他的東西,到處都充斥著他的味道,像是細菌,讓她難以忍受。
家庭醫生緊急給紀臨江打電話,匯報她的精神狀況。
紀臨江隻給了三個字,“讓她鬧。”
終究是徹底病倒了,前塵往事像是洪水淹沒了她,隨著記憶的洪流浮浮沉沉,過往的畫麵走馬燈般從腦海裏又過了一遍,媽媽還活著的時候,那時候家庭條件雖然一般,普通的工薪階級,但全家其樂融融。
媽媽離開以後,爸爸開始創業,再婚,雖然忙碌,但兄弟姐妹們還在,家庭還算完整幸福,雖然各忙各的,亦有溫馨的聚首,爸爸、繼母和哥哥總是不著家,很多時候,隻有她和妹妹在家裏,她需要充當爸媽的角色照顧妹妹。
直到妹妹到了懂事的年紀,她才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了自己的追求和圈子,有了暗戀的男子,他出生在海港市最富有的家庭,擁有海港市萬千少女傾慕的容顏,這個紙醉金迷的城市,金錢至上的圈子裏,他的一舉一動,都引來豪門世家少女的關注。
敬舒第一次見到宋司璞是在一場學校的演講比賽裏,隻是那一眼,她便如萬千少女泛濫的心,就那麽淪陷了,追逐他,熱愛他,想要變得更好,想要擁有與他匹敵的光芒,所以爭強好勝,那麽那麽用力的往上爬,想到站在最高的位置,被他看見。
最好的自己,才能配得上他。
暗戀是一場孤獨的自我美麗,讓人盲目,不顧一切的飛蛾撲火,直到看見炮火後的灰燼,才發現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無論她站的多高,燃燒自己散發怎樣的萬丈光芒,都無法被那人看見。
甚至還被人厭惡的作踐。
撞得頭破血流,燒的灰飛煙滅。
後來遇上了紀臨江,她再一次以為遇上了愛情,奮不顧身,摔了個粉身碎骨。
仔細想想,從她找上紀臨江那一刻,算計便無時無刻包裹著她,他欣然幫她整容,是為了更便捷的利用她的仇恨。他派小翁保護她,是為了監視她。她將宋司璞陷害入獄以後,他把小嫻給了她,是為了阻止她繼續查下去。他用愛的名義圈養她,是為了擦除她報複的可能。如今他讓她生下孩子,便是讓她沒有還擊之力,生死不能。
她為什麽會愛上紀臨江呢?明明少時幾乎沒有聽過這個名字,隻是在初中那年,偶有同學提過,高中部來了一位轉校的大帥哥,姓紀,不到一年,便又聽同學說他轉走了,他似是總在轉校,從未塵埃落定過。
盡管他曾經出現在她的少女記憶裏,不過是這麽一句轉校的旁白罷了,她從未見過他,那麽那麽低調如深海的一個人,不管學校什麽類型的活動,他都沒有參加過,偶爾聽見身邊的女生尖叫,“那個……那個男生就是紀臨江,怎麽樣!帥吧!”
她隨著她們指的方向看去,不過是看到一群男人簇擁著他經過,將他圍的嚴嚴實實,什麽都看不見,就這樣如影子般的一個人,怎麽會在十幾年後的某一天,重新出現在了她的生活中,成為了她的噩夢,她的深淵,她的萬劫不複。
她在被逼瘋的憤恨痛苦中找到了症結,為什麽她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為什麽她總是那麽容易相信愛情,其實哥哥說的對,許是幼年的經曆作祟,她總是缺乏那麽一點點的安全感,缺那麽一點點的關愛。
這或許便是她戀愛腦的根源,總想被人愛,想要被人嗬護,總是義無反顧情感至上。
她以為她會擁有。
誰知,命運從未給過她,也不打算給她。
看似她搶到了那顆人人豔羨的糖果,迫不及待吃進了嘴裏,才知有毒,致命的慢性毒藥,一點點滲透了她的四肢百骸,這顆心被蠱毒一點點啃噬殆盡,胸腔裏隻剩下一顆血窟窿,刮過寒冬的冷風,她這輩子,算是毀的徹徹底底,一手好牌,打的稀爛。
她從昏迷中哭醒,醫護人員正守著她,她似乎正在輸液,無論她逃跑多少次,都會被按回這張床上,無論怎麽掙紮,都擺脫不了的命運,無論怎麽反抗,都掙脫不了的枷鎖,她不再嚐試打破它。
她……認命了。
敬舒靜靜的躺在床上流淚,不再試圖抗爭,不再激烈的掙紮,她認了這條爛命,認了這無望的人生,認了她走過的一切嶙峋山路,但她不認紀臨江對她的所作所為!
他毀了她的家庭,奪走了她的人生,撕碎了她的身體。
他不能全身而退!
不能!
敬舒用力擦去自己的淚水,克製著胸腔內起伏的情緒,停滯的大腦開始運轉,孩子生下來那一刻,她便知道紀臨江想利用那個孩子幹什麽,知道了他為什麽要讓她生下這個孩子,知道他為什麽留下了她,除了這一個解釋,找不到旁的理由,她沒有其他利用價值。
一直照顧她的小護士有些不忍心,拿著紗布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柔聲勸說,“紀先生不喜歡你這副憔悴的樣子,您要趕快好起來呀。”
小護士換了紗布,擦拭她身上的傷口,“男人都喜歡漂亮的女人,紀先生也不例外,你這樣枯槁的模樣,哪個男人會喜歡呢?如果紀先生厭棄了你,你怎麽再見到自己的寶寶呢,要好好愛自己啊。”
敬舒雙手捂著眼睛,隻哭這一次,就這一次,最後一次,再也不哭了!
小護士靜靜陪著她,看著她不斷擦去淚水,忍不住跟著掉眼淚。
次日一早,敬舒腫著眼睛起床,配合醫護做例檢,她忽然變得很溫順安靜,醫生讓做什麽就做什麽,靜悄悄的修養身體,不再往外跑,也不願意說話了。
小護士見她想通了,倒是時不時的寬慰她。
很多時候,她都不願意下樓,活動在二樓臥室的方寸之地,修養身體的這段日子,她靠看書打發日子。
似是自她聽話溫順下來那天起,紀臨江對她的態度有所改觀,托人給她送了珠寶,衣物,護膚品,女人需要的東西,一樣不落的被人送了來。
小翁給她送了一部手機。
敬舒都沒有碰過。
小護士欣喜的告訴她,“閔小姐,我剛剛問了小翁哥,他說你自由了,你可以與外界聯係了,想去哪裏去哪裏,如果想用回閔敬舒的名字,您就用。”
敬舒沒言語,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小妝鏡上,視線觸及這張清瘦美豔的臉,她便厭惡的移開視線,一個星期後,她給GAY總打了一通電話,預約了他的醫療美容會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