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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局(三)

  “這……這……這可跟我沒關係啊,是你媽做的,跟我半點關係都沒有!她急著圓謊,所以……所以犯了糊塗!不然沒辦法跟宋司璞交差啊。”油膩男撇清幹係,“宋司璞等著做手術呢!不然,你發現那份協議逃跑的時候,宋司璞為什麽那麽惱,他覺得自己被你們一家給騙了啊,陸瑾喬就指望你做手術呢,你臨陣脫逃,可不是害苦了人家嗎。”


  “好,宋司璞誤以為我欺騙了他,所以一怒之下撤資,對閔家實施打壓,不擇手段的逼死了我的爸爸是不是!”


  油膩男正了正坐姿,“不是,宋司璞一怒之下確實撤資了,但他也就是發現自己被騙了才撤資的,這是正常反應,難道還被你們家繼續騙下去啊,宋氏一撤資,閔氏當下就玩完了,你爹債台高築,資金鏈斷裂,這不足以逼死他,畢竟閔氏原本就存在債務危機,你又不是不知道,逼死你爹的應該是你哥挪用公款被抓,你媽又將一筆救命錢卷走,你妹妹失蹤,很多事情積攢到一起,壓力太大,絕望跳樓的,其實跟宋司璞沒多大關係,人就是撤了資,就這。”


  敬舒踉蹌後退一步,跌坐在沙發上,“你騙我。”


  “我騙你幹什麽?這都是你媽跟我說的,宋司璞就是豪門貴子裏的冤大頭。”


  “我爸是被宋氏逼死的!當時我爸去找過宋老爺子求情!宋老爺子羞辱我爸爸!逼我爸爸下跪!我爸爸回去就自殺了!是宋氏幹的!”敬舒近乎歇斯底裏。


  “誰告訴你的?我怎麽沒聽你媽說過,你媽說是她卷走了救命錢你爹才跳樓的啊,她一直很愧疚,所以就算被小嫻發現了蛛絲馬跡,她寧願帶著小嫻這個拖油瓶跑路,也沒有傷害這小妮子的性命。”


  誰告訴她的?誰告訴她的?敬舒飛快回想,是……紀臨江告訴她的……他這麽告訴她以後,她在最恰當的時機,一怒之下氣死了宋老爺子……那時候,她和紀臨江還處在熱戀之中……


  敬舒的眼淚急簇簇掉落,大口大口的呼吸。


  油膩男說,“宋司璞估計確實恨透了你們,他可能覺得是你們耽誤了陸瑾喬的病情,貽誤了他尋找其他可能性的機會,聽你媽說,那個叫陸瑾喬的女人死後,宋司璞才開始遷怒於閔家的,那時候你爸和你哥已經出事了,所以宋司璞的報複對象主要是你和你媽,你媽貪了財,又怕被宋司璞找到,所以躲的遠遠的,所以他就到處找你。後來,有個叫蔡綺玉的女人在外四處散播你整容後的照片和視頻,重金打探消息,你媽為了那點錢,仔細觀察過你,一眼就認出了你,畢竟從小看你長大,沒人比她更了解你,她怕你知道真相後饒不了她,所以回國後對你先下手為強。


  “誰知道回國以後,紀臨江竟然派人追殺她!還不惜綁架了她的兒子!雖說也是我的兒子,但是我一直懷疑這兒子是不是親生的,你媽的性格你知道,水性揚花的。”


  油膩男繼續說,“你媽對他算是忠心耿耿了,畢竟你媽就在他麵前抱怨過一次怕你哥繼承家業,希望他能幫她清掃障礙,助她得到閔氏家產,沒想到紀臨江真把你哥搞牢裏去了。你媽為了感謝他抱緊他這棵大樹,甚至不惜作偽證陷害宋司璞。”


  “說來說去,都是那個紀臨江,你媽完全被他給繞進去了!如果不是紀臨江,閔家根本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頂多做破產清算而已!你整容以後跟紀臨江走的很近,她就知道不對勁,紀臨江不僅害慘了你們閔家,還喪心病狂的給你整容,利用你當槍手,去搞宋司璞。你媽回國以後,紀臨江估計怕你媽把真相告訴你,才派殺手追殺她,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你媽為了她的兒子,再次做偽證指控宋司璞。”


  “哎,也不知道這個紀臨江圖啥,如果圖宋家的錢,當初為啥讓宋司璞知道你能配上,為啥搞這麽多沒意義的事情,想不通。”油膩男還在碎碎念。


  敬舒像是沒有生機的玩偶,頹然在座椅上,為什麽讓宋司璞知道她與陸瑾喬匹配?為了逼迫宋司璞犯罪,如果宋司璞不肯犯罪,那便製造他犯罪的證據,利用一份偽造的醫療鑒定報告,一份保密協議,一個可以做偽證的後媽,為了陸瑾喬,將健康的閔敬舒送上死路以後,紀臨江就能跳出來控告宋司璞草菅人命,偽造醫療鑒定報告,蓄意謀殺,就這麽巧妙的讓宋司璞背上了一件“密謀已久”的命案,足以毀了他。


  多麽縝密的心思啊。


  多麽天衣無縫的計劃啊。


  當她卷走了那份協議跑路以後,幾乎無意中破壞了紀臨江精算的棋局,所以當她事隔一年找到他求合作,紀臨江便這麽順水推舟,一邊哄騙她交出事關“宋司璞犯罪證據”的合同,一邊巧妙利用了她對宋司璞的仇恨,給她整了容,將她變成了他最有力的那顆棋子,繼續投入宋司璞的陣營,直接將軍!

  敬舒近乎暈倒的靠在座椅上,耳畔響起紀臨江曾對她說過的動聽情話,他說,“因為是你,閔敬舒。”


  他說,“跟我在一起,不是一件好事。”


  他說,“你會後悔的。”


  他說,“你逃不掉了。”


  曾經那麽動聽矜持讓人猜不透的話語,原來早已暗示了她慘淡的結局。


  他一直在跟她演戲。


  一直以上帝視角玩弄她,捉弄她,羞辱她,仿佛她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玩物。


  何止是喪心病狂!

  惡。


  惡極。


  這是敬舒唯一能想到的一個詞匯。


  人性極惡的一麵在紀臨江的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她以前總覺得摸不透他,不了解他,看不穿他,為他如雲似霧得性格著迷。


  如今她才知道,這種性格是怎樣的可怕!

  此刻,她把紀臨江裏裏外外,從上到下,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就是一個為了利益,不擇手段,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是披著文明外衣的凶徒!


  敬舒甚至不用問他,便知道他為什麽要救陸瑾喬!還是為了家族利益!可以說是高瞻遠矚,謀而後定,如果能把陸瑾喬救活,他的手上便相當於攥住了整個宋氏帝國,他何樂而不為。


  為什麽現在才讓陸瑾喬出場?


  如果沒有敬舒的出現,或許他會直接打出陸瑾喬這張牌。


  可是不知好歹的閔敬舒出現了,她主動撞上了槍口求槍斃,於是紀臨江笑眯眯為她裝滿了子彈,將槍遞給了她,看著她對他感恩戴德,寬衣解帶,誰知道這個女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沒能拿下宋司璞,逼得他,不得不打出了陸瑾喬這張王牌!


  敬舒想通了全局,欲哭無淚,她仿佛昏厥過去了,好半晌沒有知覺,可大腦是清醒的,高速運轉,分析著這場大戲,將許久以後的事件串聯起來,她的世界坍塌了。


  老誠瞧出了她不對勁,將車停在路邊,趕緊掐住了她的人中,敬舒從昏厥中醒來時,天空仿佛被撕裂,腳底的大地淪陷,敬舒覺得自己瞬間四分五裂,身體殘缺了,靈魂也殘缺了。


  她哭不出來,盯著誠叔許久才認出了他。


  老誠的眼淚掉在她的臉上,“大小姐,興許他說的都是假的,這些事還沒有求證。”


  “我都這樣了還敢說假話?我不怕天打雷劈啊?落到你們手裏了,有必要說假話嗎?不過話又說回來,辛虧我落在你們手裏,沒有落在紀臨江和宋司璞的手裏,那兩個男的都不是省油的燈……”油膩男碎碎念。


  敬舒全身軟綿綿的,臉上麻木的沒有表情。


  老誠說,“大小姐,你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剛剛明明有眼淚的,可是想通了所有脈絡以後,反而哭不出來了,她癱坐在椅子上許久,全身沒有一點力氣,要怎麽形容她此刻的感受,像是死過去了,回不過陽來,心髒早就疼痛的麻木,整個胸腔都麻痹了,敬舒從座椅上掙紮起身,喘聲,“送我去個地方。”


  小嫻尖叫大哭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我不信!這個男人是騙子!他是個賭徒!滿嘴謊話!他輸光了繼母的錢!吃喝嫖賭抽樣樣齊全!他就是個大騙子!假的!全是假的!紀先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他救了我!他是好人!”


  “你跟著我們躲在國外,鬼知道你被藏在哪裏?他要不是一直在追查你們,了解你們的動態,怎麽會那麽快找到你!他是在你媽回國以後才打算把她滅口的!說明你媽回國礙著他事兒了。”油膩男反駁。


  盡管這個男人劣跡斑斑,敬舒卻相信他說的每一個字,因為以前所有想不通的地方全部想通了,為什麽他會陷害哥哥,為什麽他會忌憚她資曆的強大,為什麽他會那般提防她複仇,為什麽他會卸掉她的武器,拔光她的刺,將她囚禁在身邊,扼殺了她所有複仇的可能。


  就是因為他罪孽深重,所以他必須防患於未然!

  還有,為什麽宋司璞死不承認他施加在她身上的罪行,為什麽宋司璞總是義正嚴辭的顛倒黑白,為什麽宋司璞總是一副受害者的憤怒模樣。


  全部都有了解釋的理由。


  小嫻掙紮的分外厲害,“我不信!我要他親口承認!我不信!騙子!”她的震驚和崩潰不亞於敬舒,畢竟紀臨江的性格向來給人很強的迷惑性,讓人分不清真真假假,敬舒能栽他手上,小嫻也能,秦妍能,許小姐也能。


  小嫻忽而掙脫了繩索,拉開車門就往外跳,被敬舒一把扯了回來。


  小嫻情緒過於激動,她一時接受不了,隻相信紀臨江一個人,她不相信那個油膩男人說的話,她再次想要跳車,被敬舒狠狠打了一個耳光。


  小嫻跌倒在地,捂著臉,尖銳,“為什麽打我!你寧願相信這個賭徒!都不願意相信救了我們一家的紀……”


  不等小嫻說完,敬舒又一個耳光甩了上去,她似乎不準小嫻提及這個名字。


  “我就是不相信!紀先生為了你擋槍!你不能聽信一個賭徒的片麵之詞!紀先生不是這樣的……”


  敬舒第三個耳光打了上去,是,這是片麵之詞,她會找他對峙,但輪不到小嫻去辯白,敬舒說:“閔敬嫻,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背地裏做過什麽,從現在這一刻起,收起你不該有的心思,但凡再敢越雷池一步,爸媽教育不了你!我來教育你!戒尺和戒鞭,你任選一樣!打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就不信閔!”


  她的話語擲地有聲,字字沉重,小嫻捂著臉,有氣不敢出,縮在座椅地下,情緒穩定下來,再也不敢吭聲了,隻是偷偷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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