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關於她的真相
紀臨江半晌沒言語,他喝了口茶,淡眉冷眼,“閔敬舒呢?”
小翁跑出去,將敬舒叫了進來,敬舒還穿著白日裏的衣服,挽著她的包,高跟鞋優雅,除了臉色蒼白,她一切都好,似是知道紀臨江沒她好果子吃,她很淡定。
“從酒店回來後,一直在門外候著,沒有跟旁人接觸過。”管家說。
紀臨江說,“東西拿來。”
敬舒看著他,這應該是兩人爭吵過後,第一次正麵對話,不出所料,紀臨江的態度很冷,敬舒皺了皺眉,“什麽東西。”
“閔敬舒,憑你的心智,今天不做點什麽,對不起這趟外出。”紀臨江冷冷盯著她。
管家聞言,奪走了敬舒的包,用力將裏麵的東西倒了出來,手機、證件、微型偷拍設備掉落在她的腳邊,敬舒輕輕吸了口氣。
紀臨江也不看她,臉色愈發冷落,“我說過,不要用你對付宋司璞的伎倆來對我,你是什麽路子,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拿過桌子上的一枚糖果,微微低頭,緩緩將糖果剝開,“帶她下去,讓阿姨給她做全身檢查,不要放過任何一個私藏設備的地方,包括頭發,檢查完以後,換身衣服,送去給宋司璞。”
敬舒抿唇,被阿姨領進了一樓的一間房,她任由阿姨扒光了她的衣服進行檢查,包括私密部位的查看,這些人許是得了紀臨江的“特許”對她異常粗暴。
敬舒將翻江倒海的情緒咽了下去,她不再對紀臨江抱有幻想,對付紀臨江這樣工於心計的人,心存僥幸隻會自取滅亡,敬舒必須將那些會讓她變愚蠢的情愫扼殺在意識深處,隻有把他當成冷漠的敵人,她才能將他對她的所作所為當成一種理所當然,她的情緒才不會崩潰,甚至她可以鎮定從容的麵對他對她的一切傷害,才有翻身的可能,必須為了日後的打算,乖巧下來。
檢查完畢,沒有異常,她被送回紀臨江身邊。
敬舒安靜極了,沒有曾經的控訴和怨懟,沒有讓人厭煩的眼淚,她像是收起了滿身棘刺得玫瑰,任人摧折,毫無還手之力,這似是紀臨江想要的結果,讓她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紀臨江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隨後起身往外走去,管家推了敬舒一把,敬舒踉蹌跟上前。
今夜可能九死一生,紀臨江如果用她來交換許小姐,正印證了宋司璞那句話,他們很快就會見麵,這一次,宋司璞不會再放過她。
“老板,定位顯示,宋司璞的車又前往海邊了,他有可能故意暴露位置給我們,會不會有什麽蹊蹺。”小翁說,“你的身體還未痊愈,醫生讓你靜養,老板,你要不要在家裏等著?我和小趙去就可以了。”
紀臨江沒言語。
車子徑直停在海港市海邊的一處斷崖前,紀臨江下了車走過嶙峋的石頭,敬舒跟在他身後,明知這是一場有去無回的赴約,可她還是緊緊跟著他,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麽好抗衡的,任何的反抗都會給小嫻帶來危險,所有的仇恨都不及小嫻的性命來的重要,如果能保住小嫻,她可以義無反顧的赴死。
裸石巍峨,似是從海底裸露上岸的白色石質,這樣的光滑的巨石綿延了整條海岸線,巨石和巨石之間的空隙裏海水激蕩,他們需要從一個巨石跨至另一個巨石,才能到達近海的裸石,如同巨型的石頭方陣,犄角崢嶸,每跨出一步,敬舒便心肝劇烈顫抖。
遠遠看見宋司璞站在最後一塊巨石的斷崖前,許小姐被蒙著眼睛,堵著嘴巴,跌坐在地,斷崖下便是海浪怒拍的深海區。
宋司璞站在風口處,一輪彎月掛在他身後的半空,夜風烈烈,吹動他的衣領和袖口,他叼著的煙忽明忽暗,“閔敬舒,我說過我們很快就會見麵。”
敬舒跟隨紀臨江來到宋司璞所在的位置,這塊光滑的巨石平坦細膩,坐在這裏,可以眺望整個大海,是看日出日落的絕佳地點,她的臉色微微慘白,從宋司璞手中躲過了一次,不可能躲過第二次。
紀臨江所帶的保鏢紛紛跨上這座寬闊的巨石以後,不顯得擁擠,空間依然平坦闊朗,隻是白色的石頭在月夜下,恍花人的眼睛。
“你知道瑾喬怎麽死的嗎?”宋司璞旁若無人地看著敬舒,“從這裏跳下去的,她最愛這裏的日出。”
敬舒微微有些驚愕,陸瑾喬跳海自殺的?為什麽?!她不是因病死亡的嗎?她從未聽過這樣的消息!也沒有看過相關新聞!宋司璞封鎖了消息嗎?
宋司璞看向紀臨江,廢話不多說,“你給我閔敬舒,我給你,你的青梅竹馬。”
紀臨江的陣仗不輸他,他的身後站著七八個黑色西裝的保鏢,宋司璞的身邊隻有四個出獄的囚徒,聞言,紀臨江皺了皺眉,他忽然低頭看了眼身側的敬舒。
敬舒恰時抬頭看他,強勁的海風將她單薄的身體吹的微微晃動,蒼白的皮膚仿佛快被吹破,毫無血色。
紀臨江的眼神有些深不可測的冷,好半晌,他才移開視線,微微一笑,“成交。”
似是最後一絲期望破滅了,敬舒散了口氣,她忽然低下頭,整顆心重重沉了下去,猝不及防的掉了顆淚,她緊忙向內側著臉,掩飾自己的情緒,再抬頭,她若無其事。
宋司璞將她刹那間的心傷無助盡收眼底。
“快點把人給我啊。”東哥抓著許小姐,說了句,“麻溜的。”
小翁猶豫片刻,將敬舒推了過去。
“接住咯。”東哥大動作推了一把許小姐,許小姐踉蹌竄了出去,紀臨江上前兩步將許小姐接進了懷裏,拿掉了她的眼罩和嘴裏的東西。
許小姐大口呼吸,“臨江,臨江,我知道你會來救我的!”她哭著抱住了他,淚臉蹭著他的胸口,“我就知道你會來。”
紀臨江下意識看向敬舒。
敬舒站在宋司璞身邊,麵無人色。
“再來做個交易怎麽樣?你把手裏宋氏的股權讓給我,閔敬舒我還給你。”宋司璞將敬舒攬進了懷裏,似是刻意折磨敬舒,一點點利用她試探紀臨江的底線,仿佛想讓她看清楚紀臨江殘酷的本性,將她心底殘存的情愫徹底泯滅掉。
這個過程讓人備受煎熬,敬舒深深吸了一口氣,今天從家中來到這裏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上,每分每秒都是一種殘酷的淩遲,她顫顫看著紀臨江。
紀臨江深深冷冷的目光落在敬舒臉上,他清楚的記得從手術室出來那一刻,這個女人臉上巨大的失望,清楚的記得無數個徘徊在生死邊緣的夜晚,這個女人的避而不見,漠不關心,清楚記得他極其複雜危險的二次手術當天,這個女人冷漠的出院,這些他都記得。
且不說兩人有過的激情之夜,隻單單看他替她受的這一槍,她便不該這般冷漠敷衍。
說到底,他和這個女人隻是各取所需罷了,感情什麽的,不存在的,都是笑話。
演技不錯,他差點被騙過了。
紀臨江從容不迫,微笑,“你好像忘了,她是宋太太,與我有什麽相幹。”
敬舒臉上失去了表情,他可以用她來交換許小姐,卻不舍得用萬分之一的錢財交換她,她竟然連他丁點財富都不值得交換。
宋司璞單手環在她的腰上,撐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微微揚眉,“紀總有點不厚道。”他轉臉,看向敬舒,“閔敬舒,你也有栽跟頭的時候?栽在紀臨江這種男人手裏,過不過癮?”他湊近敬舒,邪惡的勾唇,“是我幾個兄弟過癮,還是紀臨江更過癮?”
敬舒淩然滋生的怒意與心傷碰撞出無畏的勇氣,她忽然轉身,狠狠一個耳光扇在宋司璞的臉上,恨聲,“我寧願栽在他手上,也不願意栽在你這個畜生手裏!”
紀臨江隻是無情。
而宋司璞卻是殺人不眨眼的儈子手!一切皆是因這個畜生而起!
宋司璞皺了皺眉,憤怒的轉臉看她。
遠方沿海公路的路燈微弱,月光皎潔,東哥手中拿著的照明燈刺眼,所有的光線交匯,將他們所在的區域照耀的明明朗朗。
她的眼睛仿佛會說話,寫滿了赤裸裸的傷痕和故事,連恨意都顯得幾分性感的脆弱,淚光凝在月光裏,可麵部表情凶神惡煞的,仿佛用這種凶惡的神情撐起了幾分尊嚴。
宋司璞微微眯起眼睛,有些晃神。
就在這個時候,紀臨江抬手示意了一下,身後的保鏢正要衝上前來。
四名囚徒忽然甩出了手中的電棍,攔在宋司璞身前,東哥說,“別動啊,都踏馬別亂動,你們許小姐身上安裝的有微型定時炸彈啊,指不定藏哪兒呢!誰敢輕舉妄動,嘭的一聲,你們許小姐就踏馬起飛了。”
話音落地,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了,眾人慌忙檢查許小姐身上有沒有裝備。
“宋司璞,你那麽熱愛陸瑾喬,就應該跟她一起去死!”敬舒言辭愈發惡毒,“而不是草菅人命來感動自己!成全你的愛情!”
宋司璞眉眼陰森下去,他的大掌忽然按在敬舒的臉上,逼得敬舒連連後退了幾步,將敬舒逼至巨石斷崖的邊緣處。
“司璞!”東哥瞧著形勢不對,提醒他停下,利用這個女人達成交易目的就好,沒必要鬧出人命,何況這個女人還是他媳婦兒!他其實很不理解宋司璞和敬舒之間的關係,既然是夫妻,怎麽會鬧到這個地步,就算婚內出軌,也不至於非要火拚個你死我活。若說司璞對這個老婆不滿意,那他的手機屏保上,為什麽會是這個女人的照片,沒事便盯著看。
紀臨江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隨後皺了皺眉,他沒必要救這個女人,他對她沒感情,不愛她,隻是單純的利用她罷了,走到這一步,這個女人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她跟宋司璞之間的恩怨,他沒必要參與,他需要把自己摘幹淨,這才是明智的選擇,況且,宋司璞不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公然殺人!他的步子不動聲色退了回去,冷靜的隔岸觀火。
宋司璞怒極,他曆練的穩定情緒被敬舒那一耳光打出了裂隙,濃烈的恨意翻滾而來,近乎失控,死有那麽容易?拋下背負的一切去死有那麽容易?肩上的責任誰來扛!未完成的事情誰去做!想要手刃的凶手誰來審判!他和瑾喬遭受的一切誰來償還!也隻有閔敬舒這種女人可以說出這等惡毒的言語,這個害死了瑾喬,又盜竊了瑾喬樣貌的女人,這個三番五次舉家欺騙他,嫁禍他殺人栽贓的女人,這個顛倒黑白糟蹋了瑾喬尊嚴的女人!這個勾結男人在獄中差點殺了他的女人!有什麽資格打他!憑什麽敢這麽說他!
“閔敬舒!”宋司璞憤怒的動作太強勢,突如其來,他似是不想再看見這張臉,大掌覆蓋在敬舒的臉上,隻是停頓了一瞬,隨後鐵了心讓她消失,以至於敬舒重心不穩,連連後退了幾步,半個身體忽然後仰,她尖叫了一聲,整個人跌出了巨石,掉了下去。
紀臨江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了,心口一梗,他忽然捂著胸口劇烈咳嗽起來,薄唇紫的駭人,這些症狀似乎代表著他有了巨大的情緒波動,情緒造成了他尚未康複的身體出現了應激反應。
許小姐驚慌的扶著他,“臨江,你的身體根本沒有恢複好!是不是受到驚嚇傷勢發作了!藥!藥!藥拿了嗎!”
紀臨江死死盯著敬舒掉下去的位置,心髒像是被人用力捏了一把,胸腔內絞裂的疼痛,引起陣陣窒息,窒息引起劇烈的咳嗽,身體像是瞬間失去了機能,全靠許小姐撐著,他方才能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