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大羅地仙
放眼望去，至尊廳已經破損到不成樣子，站在廳里甚至能看到對面馬路上過往車輛，死傷遍地，焦黑一片，彷彿修羅地獄。
獨孤留、青衣和葉飛是僅剩的三個活人，餘下的人要麼死了，要麼只剩下半條命，向少傑和岳仲麟經歷一場場惡戰至今，還剩下半口氣是他們幸運。
「昏過去了。」青衣蹲在江寧身邊。
查看無礙后，這才扯下圍巾包住了右手，又小心翼翼的拔出江寧幾處大穴上的銀針，這些針留在裡面只會繼續刺激江寧的疼痛神經，早晚得把人給疼死。
獨孤留並不放心，親自查看一番后才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將玄雨匕首放在江寧身邊，玄雨匕首並沒有傷害獨孤留這個忠誠的殺門閻羅。
「虎殺王，怎麼樣？我們還能再並肩嗎？」下一個，獨孤留注意到虎殺王。
昔日，虎殺王與獨孤留並肩作戰，死死守住獨孤無常的後背，殺門門人從不輕易將後背交給人，也從不輕易辜負別人的囑託。
如今，舊日同門或死或傷，僅有虎殺王還留有半口氣，獨孤留有些惆悵。
「一直……一直到死！」虎殺王沒有時間與獨孤留敘舊，只留下半句話，歪頭昏死過去。
獨孤留探了探虎殺王的鼻息，很微弱，幾乎沒有，他皺著眉頭封住了虎殺王幾處大穴，這也是他的極限了。
「大羅地仙。」岳仲麟轉頭看了眼早已昏過去的向少傑，繼續說道，「經此一役，武盟、殺門舊部全軍覆沒，雖然也全殲了供奉堂大軍與陰陽二老，但終究是我們師兄弟敗光了師父和殺神的家底……岳某將死之人，只求地仙能殺了那邊的葉飛，也好讓我們瞑目！」
遠處，葉飛閉著眼睛，睡得很安靜，自天罡地煞陣起的時候他就被沖暈過去，他是今天一系列激戰的始作俑者。
卻是從頭到尾最清閑的一個。
獨孤留看了岳仲麟一眼，又轉頭看過向少傑，向兩人深鞠一躬，轉身朝葉飛走去。
順手抽出了地上的巨闕劍，來到葉飛跟前。獨孤留正要動手。忽然他眼皮抬起，端著劍卻不出手，一臉憂愁的望著天上，好像擔心天會掉下來。
事實證明他的擔心並沒有錯，下一刻殘破的房頂上突兀般的出現幾人，都是悄無聲息憑空出現，應該是稍早一些來到的。
如果獨孤留對葉飛出手，勢必空門大開，到那時也不用什麼太厲害的高手，隨隨便便來上一兩個都能在電光火石間將其秒殺。
不過，葉家的這撥援兵也著實算重量級了。
帶頭的赫然是葉南天，這位曾經叱吒江湖呼風喚雨的老人，此時就傲然立於至尊廳房頂，滿面肅然，瓮中捉鱉般掃視著下面戰場。
在葉南天身後還有三人，與陰陽二老一樣都是這位葉家老家主的「奴」，獨孤留認出了土行孫和穆子清兩個，至於那最後一人，想來也不是等閑人物。
當年武盟分裂前夕，葉南天就將四位先天高手招於麾下，代號為「奴」，也即是陰陽二老、土行孫和穆子清。
這四人都是先天高手，具有靈根，陰陽二老對應水火，土行孫的土和穆子清的《木靈決》，每一個都是獨當一面的高手。
傳說在葉家最高層有一門關於五行的陣法，需要五位身懷不同屬性靈根的先天高手同時施展，威力比天罡地煞陣更甚，葉南天一直在尋找第五個金靈根的先天高手想以此滅殺龍傲林。
最終一戰，木水火土四位高手聯手壓陣，在圍殺龍傲天的戰鬥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直到龍傲天與獨孤無常敗走西藏輾轉出國，葉南天也沒尋到第五位先天高手。
葉南天身後的陌生第三人，想必就是近年來尋到的第五位金靈根先天高手，只可惜陰陽二老已經掛了，五行大陣至終還是沒能組成。
「哼，我道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還真是你。」葉南天拂袖，大笑。
「葉南天，等我宰了你這個孫子，再上去送你去報到。」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獨孤留握劍的手都開始顫抖。
「哼！」葉南天冷冷一哼。
身形一動葉南天縱身躍下，還未出招，地上的獨孤留雙腿一蹬，整個人像出膛的炮彈轟了上去。
巨闕劍出手化作一道流星，緊隨其後的是一記老拳，招式平平，拳勢震天，獨孤留赫然使出了葉南天的成名絕技裂天拳。
葉南天一點也不驚訝獨孤留能使出裂天拳，反而是失望，揮拳輕鬆化解了這千鈞之力，擦肩而過。
等到獨孤留想要收勢的時候，葉南天反手一拳轟出，原汁原味的裂天拳，拳頭打出去的同時將搖搖欲墜的至尊廳又禍害了一遍，不僅將殘破的房頂盡數轟碎。
牆面、地板、柱子，拳風所過之處，盡數崩塌，粉碎，泯滅。
身處攻擊正中的獨孤留避無可避，被一道肉眼可見的拳勁穿過胸膛，在空中就噴了漫天飛血，又被三位「奴」聯手拽住擲在地上。
那拳勁在穿透獨孤留的身體后勢頭不減，朝著空中打去，最終消失在天邊，只餘下一點閃光。
沒人知道獨孤留承受的攻擊有多麼剛猛，那三位「奴」在出手的時候也險些被一同帶飛，幾十年來葉南天一天也沒有荒廢過，他朝著裂天拳的最終目標一步步靠近著。
在將獨孤留丟回至尊廳之後，三位「奴」也縱身躍了下來，提起尚存一口氣的獨孤留，好像活靶子似的擺在葉南天面前。
奇怪的是獨孤留身上並沒有明顯傷痕，裂天拳打中的地方也完好如初，看不到一點受傷的樣子，但裡面的臟器早已碎成稀巴爛，就如二十年前通江邊上的那一拳。
「好可怕的拳法！」尚存意識的青衣瞳孔猛縮。
武學有一個分明的境界，境界之下的人追求招式的威力，境界上的人則是追求對招式的掌控力，顯然葉南天早已踏入這個境界。
「原來還有這麼多人。」葉南天環視一圈，嘟囔著，「供奉堂的老傢伙越來越弱了。」
也是，供奉堂幾乎傾巢而出，又有天罡地煞大陣，竟輸給了武盟和殺門的殘餘力量，如果不是陰陽二老出手，那這一戰早就以武盟大勝畫下了句點。
「葉南天，你不要囂張！不要忘了人外有人！」向少傑靠著一股執念活到了現在，卻是有進氣沒出氣。
「是啊！你的位置坐不太久，終有一天，狂神和殺神會親手殺掉你，終結你們葉家的時代！」獨孤留彌留之際，已然看清了葉南天的未來。
「哼！一口一個狂神，一口一個殺神，就算他們還活著，我又有何懼！」葉南天臉色鐵青，這句話觸痛了他的心。
當年聚眾謀反，除了虛無縹緲的那個傳說，最重要的原因還是葉南天不肯屈居人下，這股高傲並沒有隨著他的年齡而淡去，反而愈演愈烈。
如今被將死之人刺激一番，葉南天仰天大笑，白髮紛飛，猛地朝地上轟出一拳。
三位「奴」見狀，奮力一閃來到葉南天身後，還不容他們腳尖落地，自葉南天拳頭與地面觸碰的地方，爆發出一股強大的波動。
至尊廳的地板早已被先前的戰鬥掀過一遍，葉南天一記十成裂天拳所碰撞出的力量，直接震碎了至尊廳的地基，拳風鼓盪的同時整個至尊廳就開始下陷，破損的牆壁和只剩骨架的屋頂轟然倒塌，又在空中被拳風吹飛出去。
霎時間，飛沙走石，鬼哭神嚎，猛烈的拳風一路朝武盟陣營攻去，最靠前的幾具屍體僅僅是在接觸的時候就被拳風震碎，血肉都沒留下，造成一種泯滅的效果。
拳風越來越近，岳仲麟與向少傑本的臉都被吹得變了形，他們知道，只消讓那拳風近了身，自己是逃不掉飛灰湮滅的下場。
「結束了嗎？」
不，還沒有，空中劃過一道流光，恰似流星墜落，一團黑影帶著烈焰以極快的速度墜落下來。
轟然落地，那黑影竟是個人！
在下落的那刻，那人單掌朝著地面拍去，一股恐怖的氣波平地而起，那人靠著反彈之力，輕盈的落在地上。
那股夾帶著無窮殺氣的氣波，迎著裂天拳拳風打過去，兩者碰撞在一起，須彌間消散無形。
葉南天裂天拳被破，蹬蹬後退了數步，強壓住了體內翻滾的血氣，瞪圓了眼睛盯著這突然出現的黑衣老者。
岳仲麟等人也睜大眼睛看著來人，他的記憶中還沒有見過如此高明的武者，順勢一擊竟能化解葉南天那七十年功力的裂天拳，難道是……
那人轉過了身，消瘦慘白的臉上是刀削般的線條，輪廓分明，最讓人在意的是那雙眼睛。
不帶有一絲神情的死魚眼，在這張臉上平添了幾分凶戾和陰霾，被這雙眼睛盯上的感覺無法言喻，好像在他面前僅僅是呼吸都會引來殺身之禍。
只知道老了，卻看不出年齡。彷彿九幽深淵爬上來的惡鬼，籠罩在象徵著災難的灰紫色霧氣中，他無需說話或是變幻表情，人們就可以知道他的世界里只有一個字。
殺！
忍辱負重的虎殺王，死裡逃生的獨孤留，殺門餘孽的氣質與這人一般無二，卻又沒那麼純粹，沒那麼傳神。
「獨孤無常！」葉南天咬著牙，道出這人的姓名。
這個名字所蘊含的能量非同一般，殺門舊部中瀕死的幾人都被喚醒，虎殺王、獨孤留，就連昏死過去的江寧也醒了過來。
「恭迎門主回歸！」
殺門舊部紛紛爬起來，跪坐在地上，恭敬的朝獨孤無常禮拜。
獨孤無常站在那裡，雙眼微閉，享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朝拜，這是他應得的。
因為他是殺神，為殺而生，以命祭天的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