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到底誰背叛了誰
雖然大小姐的身世被揭露后,雷公表現的比任何時候都冷血無情,一如他最開始初建雷氏帝國時的鐵血暴戾。
可是,短短几天之間,他竟也蒼老了數歲。
世人都說,愛越深,恨越深。
正因為雷公愛到骨髓了,才容不得有一丁點的背叛吧。
「她怎麼樣了?」
雷公的嗓音有些沙啞,語氣卻涼淡的如清水一般。
牧叔自然知道他問的是誰。
之前,呂家小公子呂楚燃匆忙的來老宅,說了心寶被劫持的事,並且懇切求助時,雷公很果斷乾脆的拒絕了他。
那般無情。
可是呂楚燃離開后,雷公又讓他暗中派人去幫忙。
牧叔最疼心寶,那份心思不比一個當父親的少,他放心不下,就跟著去了。
當他眼睜睜的看著心寶受槍傷,掉進水裡,卻又因情況緊急,無能為力的時候,那種心痛無法用語言去形容。
當時,他甚至想,雷公若看到這一幕,該是什麼樣?
牧叔咽下內心的苦澀,低聲道,「大小姐性命無虞,可是……」
雷公轉過了身子,皺眉看著他,「怎麼了?」
他倒是不怎麼擔心雷心寶的安危,畢竟他派出的是雷家最強悍的精英,再加上薄寒初、呂楚燃都不是吃素的,所以充其量,也就是受點兒傷而已。
但是見老牧猶猶豫豫的,一臉悲戚之色,他的眉頭就擰得很緊,手也不自知的在背後握成了拳。
牧叔難過的說,「大小姐肩膀受了一槍,掉進水裡,流、產了……」
雷公的身體猝不及防的一晃。
「流、產?」
他的重眸頓暗。
「是。據說,一個多月的身孕了。」牧叔難掩心疼。
雷公的神色晦暗不明,沉默半晌后又看向了窗外。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他聲音低沉。
跟隨雷公多年,牧叔怎會不知他此刻的心情。
即使他恨那個人的背叛,恨心寶的出現提醒他愛錯了人,但畢竟是放在心尖上疼愛了20多年的孩子,聽聞這樣的噩耗,他哪裡會不痛。
只是,強大的自尊心讓他不得不拚命的忍著罷了。
牧叔知道,他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來獨處,於是默默的退了出去。
偌大的書房裡,只剩下雷公一個人。
他覺得,眼前的一切好像都變成了黑白色。
恍惚之中,有一個眼角眉梢都藏著秀氣,聲音笑貌儘是溫柔稚萌的女人在俏皮的笑。
「阿鳴,捉到你了。」
那時,年少,青春剛好。
陽光沐浴著山野,他閑適的咬著一根狗尾巴草,躺在草地上,鼻息間都是鮮花的淡香。
而她,總是不知從哪兒蹦出來,撲到他身上,緊緊的摟著他的脖子,說著那可愛的話語。
不避男女之防。
他喜歡她身上軟萌的味道,每當這時,會翻身把她壓在身體下,捧著她的小臉細細的吻,「嗯,你捉到我了。」
孰不知,他早已等的不耐著急。
他的小女人,傲嬌的以為自己是最聰慧的那個。
可是大灰狼之所以能吃到小白兔,靠的可不單單是爪子。
雷鳴忽的心裡一痛。
天心。
他頹喪痛苦的在心底最深處默默的喚著那已經滲透進他骨髓的名字。
為什麼你背叛了我,我卻還那麼惦記著不知你跟誰的女兒?
聽到她受傷的消息,我極力的掩飾,可還是忍不住的心疼?
我就那麼賤嗎?
飄渺中,彷彿聽見天心在輕輕一笑,淡聲反問,「到底誰背叛了誰……」
雷公的身子猛地一震。
明明在笑,可卻悲傷到極致。
他背脊彎曲的弧度更深。
對天心的情深,快要壓碎他所有的神經。
……
孔月茹也早已出院,她最近不再死守著佛堂,每天會在這個時候里去院子散散步。
雷公每當這時都會陪在她的身邊。
孔月茹也不理他,雷公也不會主動去說話,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很安靜。
時鐘的細針又指向了每天散步的時間,孔月茹從自己的卧室里走出來,慢慢的走到樓梯口,等了片刻,擰眉,回頭望向書房那緊閉的門。
他為什麼還沒有出來?
門,忽然打開。
孔月茹的眼眸掠過一絲喜悅,忙轉了過去,邁下一個台階,可敏銳的感覺到那氣息不對。
不是他的。
蹙眉回頭,看見了牧叔。
她眸色一暗。
牧叔見到她,恭敬道,「夫人。」
「嗯。」孔月茹不冷不淡的應了一聲。又瞥了那書房的門一眼,涼聲道,「雷心寶還活著?」
那天呂楚燃來,正好雷公在陪著她散步,所以關於心寶被劫持的事,她也清楚。
牧叔一怔,心知夫人對心寶的抵觸和憤恨,調整了一下心緒,回答道,「還好。」
還好的意思就是沒斷氣。
孔月茹的眼眸凝聚了一些冷氣。
她沒有了散步的興趣,因為知道雷公今天不會出來。
怎麼,聽到雷心寶的消息,又開始心魂不定了?
孔月茹冷笑,令人膽寒。
她轉身往回走,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間的門。
牧叔嘆氣。
下了樓,王姨正收拾著客廳的衛生,只是,那抹布掉在地上都渾不自知,有些心不在焉。
牧叔走了過去把抹布撿起來遞給她,王姨回過神來,不好意思道,「抱歉,牧管家。」
「怎麼了?」牧叔見她心魂不定的,問道。
王姨聞言,眼圈就紅了,哽咽道,「我擔心大小姐。」
也就幾天的功夫,怎麼就變了天了呢?
大小姐竟然不是雷公的親生女兒,甚至她被綁架,雷公都無動於衷。
那天花園,她偷偷聽到后,難過的不行。
她可憐的大小姐,到底犯了什麼錯,要受到命運這樣的折磨?
牧叔見她如此,不忍心將心寶流產一事告訴她,免得她更加傷心。
「你好好照顧雷公。」
王姨抹了一下淚,點頭,「我知道的,無論雷公怎麼對待大小姐,大小姐是始終將他當作父親的。我回到老宅那天,大小姐就再三囑咐我說,一定要照顧好雷公,不然她忙起公司的事,生怕無暇顧及雷公的身體,可是,哪怕她再忙,都會一頓三餐的打電話告訴我該做哪些雷公喜歡吃的菜,就連辣椒過了油就挑出來,不讓雷公吃辣這種小事都一一叮囑,我……」
「牧管家,雷公怎麼就這麼狠心呢……」王姨捂住嘴,哭的更厲害。
牧叔的面龐上也襲上了一層悲傷。
「以後這些話,說給我聽聽就好,免得旁人聽到后惹不必要的麻煩。」牧叔淡聲提醒。
王姨忙道,「我明白。」
牧叔點頭,「你忙吧。大小姐的事,你不用擔心,吉人總是有天相的。」
王姨感激道謝。
她清楚,牧叔這並不是簡單的安慰,而是在向她承諾,無論如何,會不遺餘力的幫助大小姐。
……
孔月茹卧室。
她拿出手機按了那個號碼。
那邊一接通,她就冷冷一笑,聲音寒冽如冰。
「我真是高估了你的能力,費了半天的事,就弄掉一個沒成型的畜生。」
對方漠漠一笑,聲音邪肆有力,「好戲不過剛剛開始,你不像這麼沉不住氣的人。」
「呵,」孔月茹唇角一勾,眸心含戾,「我沒有那麼多時間陪著你磨,儘快除掉雷心寶,否則,魚死網破。我能給你什麼,就能十倍的收回什麼。」
電話里的男人呼吸粗重了一些,帶著某種危險寒峭,「威脅我?」
「言重了,我不過是實話實說。」孔月茹雙眼微眯。
「魚死網破……你若真的能做到,也不用沉寂這麼多年,別告訴我你真的能豁的出去,我若沒猜錯的話,雷鳴可好不容易向你示弱,欣喜異常了吧?」
他語氣嘲諷。
孔月茹的手指一根根收緊,半晌后,幽冷的笑了,「塵世如果無法得到他的心,我可以拉著他地獄作伴,你覺得,我既然已經有這個打算,還怕什麼?該怕的是你,還沒享受夠人間紅粉吧,所以,千萬別逼我,我只要雷鳴一個,你要的可很多。」
若說狠,十萬個他也比不上一個孔月茹。
她話落,那男人冷冷一哼,掛了電話。
孔月茹慢慢的收起手機。
既已達成共識,她就姑且再等他些許時間。
轉身往佛堂走去。
這麼多年,佛沒有將她救出紅塵苦海,她任由自己墮入無邊黑暗。
孔月茹捋起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面用燃燒著的檀香生生燙成的兩個字,沒有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消褪,反而愈加的深邃刻骨。
所謂慈悲?
呵。
什麼叫慈悲?
她只記得胳膊上的這兩個字。
雷鳴。
孔月茹離開房間后差不多半個多小時,衣櫃的門慢慢打開,露出雷諾兒一張被嚇得煞白的臉。
她強迫自己鎮定,躡手躡腳的逃離了母親的卧室,像是背後有一隻會吞人血肉的魔鬼。
雷諾兒捂著怦怦直跳的心臟,敲響了雷公書房的門。
她急著想告訴爸爸這一切。
媽媽要害姐姐,已經不止一次。
她碰著過好多好多次,但是她卻不敢說。
這次,她不能再忍著了,姐姐會死的。
雷諾兒聽書房裡沒動靜,又敲了好幾下。
片刻后,終於聽到裡面滄桑低沉的聲音道,「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