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我們交往吧
看著姚姐突然發瘋,我嚇了一跳。
那個穿著旗袍,靜若處子的女人,站著的時候,如同一幅煙雨中的江南風景畫,讓人賞析悅目。開心的時候笑的又比誰都開心,每次的調侃都恰到好處,不讓其他人尷尬又融洽。
可是,這麼一個女人,說瘋就瘋了,突然的沒有任何徵兆。
她大聲的哭喊,生怕誰要搶走她護著的小姨娘。
只是從她嘴裡喊出來的人名,一個一個的增多,聽著她言語里的痛苦。
我越聽,越覺得害怕。
這個時候的姚姐太陌生了,就像是早已瘋癲的婦人,站在馬路上哀嚎流涕,迷失了心智,走不出悲傷和痛苦之中。
司稜看著她,喊著那些帶著數字的名字,直到喊到三十五的時候,他終於忍受不住,沖了上去,想要抓住姚姐,讓她清醒起來。
在司稜還沒有動手的時候,姚姐就好像感應到了一樣,迅速的伸出手,跟司稜打了起來。
兩個人在小姨娘的床邊開始打了起來。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姚姐深藏著一手,對司稜的出手寸步不讓,還抓穩時機迅速出擊。
兩個人的打鬥不相上下,一個女人身體的柔韌度,在這個時候讓我見識到了。
就在司稜抓住她的時候,姚姐一個270度轉身,從另一個方位,給了司稜一拳,迫使司稜鬆開了手。
「該死的,姚碧仟,你給我醒醒。」司稜終於抓住她,朝著她的臉猛烈的扇了下去。
啪~
這一聲,讓兩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姚姐,你醒了嗎?」我伸出手在她的眼睛前晃了晃。
「別晃悠了,小心她沒醒咬你。上次她就把一人的拇指給咬了下來。」司稜冷冷的說道。
嚇得我立刻縮回了手。
我抬起頭,看著眼神空洞的姚姐慢慢聚攏了視線,眼睛漸漸清明了起來。
呼,我喘了一口氣,知道她終於清醒了過來。
我看著司稜也悄悄鬆了一口氣。
他確定姚姐是真的清醒了以後,鬆開了她的鉗制。
姚姐轉身,看了看依舊昏迷中的小姨娘,她抬起頭,微微彎了一下膝蓋,看著我和司稜,「今夜抱歉了,小姨娘就拜託你們了。」
說完,她轉身走了出去。
「哎……」司稜聽見門響動的聲音,他嘆了一口氣。
最後,我看著她的背影,沉重的過去無形的背負在她的身上。
「喂!」我抬頭看了看旁邊的司稜,發覺他們都好像。
彼此熟悉,同樣孤獨。
司稜聽見我叫他,回過頭看著我。
「要是……要是你把合同還給我……我們交往吧。」最後一句話,我越說越無聲,感覺自己肯定是瘋了,才這麼說。
「……」司稜看著我,沒有回話。
好一會兒,他一把抓我到他的懷裡,在我的額頭上深深的一吻,帶著他唇間的熱度,讓我感知到他不是孤寂寒冷的人,甚至,他的溫度還要高過我。感知他肌膚的溫度,時常讓我覺得自己快要在他的懷抱里融化。
我伸出手,反抱住了他。
……
醫院裡,醫生給小姨娘做了一套全方位的檢查。
躺在單人病房裡,值班醫生看了看報告單,輕鬆的說道,「老人家身體沒什麼大毛病,骨質疏鬆,身體抵抗力低,這才一下子感冒了。打了點滴,等明天就能醒過來了。沒事,不過,她年紀大了,你們年輕人多擔待一下老人,不要惹她生氣,要是上班實在忙的話,最好給老人弄個寵物或者報個老年興趣班,多疏導疏導心情就好了。」
我恩恩的點頭。
醫生確定我們兩個病人家屬都聽進去了,才放心的回到了值班室。
司稜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他走出去,接聽著電話。
我坐在小姨娘的病床邊,看著這個慈眉善目的老奶奶,一下子被摧毀了的樣子,形容枯槁的躺在床上,如果不是知道她還活著,我幾乎以為這裡躺著一具安靜的屍體。
在她臉上,那種對命運的絕望沉淪已經深深的刻在了她的眉宇間,無法抹去。
我伸出手,握住她右手,皺紋布滿她的手背,如大地的溝壑,還有那老年斑零星分佈著,像是戰火中創傷的地面。
「快醒來啊,老奶奶,司稜他們一定會找到小海的。你要堅強才行啊,不然小海就沒有親人了。快快醒來啊!」我輕輕的摸著她的手背,一遍遍的說著。
上次,我被曹鈞遲差點掐死的時候,躺在醫院裡絕望到快要斷氣,爸爸和媽媽就是這麼一遍遍的在我的耳邊說著,不停的呼喊著我的名字,直到終於將我喊醒。
今天的夜晚太過漫長,姚姐姐突然的發瘋,司稜的消沉低落,甚至,先一步離開的肖律師都是一臉凝重的表情,我知道一定有大事情發生了,但是,我痛恨我自己一點都幫不上他們,更沒有辦法紓解他們的心結。
我能看出來,他們每一個人都有秘密。
而秘密似乎又將他們捆綁在了一起,更是壓抑著每一個人。
看著這位小姨娘,我衷心的期盼她能趕緊醒來。
我還記得她那雙溫柔善良、慈祥的眼睛,只要靜靜的看著你,就感覺是被一個長者看護著那樣,靜靜的聽你的言語,你的牢騷抱怨,用她安靜的力量讓你得到心靈的平靜。
司稜的陰暗,姚姐姐的癲狂,似乎,在這位小姨娘的身邊都能安靜下來。
我乞求她快快醒來,早點康復。
「他們一定會找到小海的,在他回來之前,你一定要好起來才行啊!」我握著她的手,說道。
我不知道這個夜晚,我說了多久的話。
轉頭的時候,發現司稜一直站在門邊,看著我。
我揉了揉眼睛,抬起頭,發現天色已經依稀亮了起來。
「你先回去休息吧。」他伸手,拉住我揉眼睛的手,在我的掌心上一吻。
我回頭看了看還在昏睡的小姨娘,搖了搖頭。
「聽話,回去休息。一會兒姚姐就要過來了。」他說道。
「那我等她來了在走吧。你不是還有事嗎?」我知道,他今天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國際會議要召開。
上次,那個說希臘語的男人提到了他的名字,他就一直派人調查了。
也許,那場會議還會有什麼陷阱等著司稜,但他又不得不去。
他聽見我說的,不再堅持。
拉著我做到了單人間的沙發上,「我已經關照這家醫院的院長了,他們一會兒就會派專人來照顧小姨娘。你到時候閑下來了可以去來看她。」
「我想幫你。」我突然打斷他的話,說道。
他說著,「你在這裡看著小姨娘就幫我很多了。」
「不是,」我急切的拉著他的手,「我會希臘語的,還有阿拉伯語,好幾個語言,司稜,你今天要開會的對不對,那些人想對你不利。我上次聽出來了。你們現在要去找這麼一個翻譯,萬一他是你們敵人派來的呢?」
他看著我,聽到我猜測的事情,笑了起來,揉著我的頭髮,讓原本一夜凌亂的頭髮更亂糟糟的。
「不要對我這麼好」他的額頭抵在了我的額頭上,看著我的眼睛深深的映在了他墨色的眼中。
「如果你再這對我,我就很難放你走了,姜妃。」
他低聲輕柔的說著,這樣的吟喃低語,在初晨微寒的早上,像是一杯暖心的豆漿,濃濃的捧在手心裡。
我沉迷又自我放棄的說道,「不放就不放了。」
說完這句,我還沒來得及感嘆自己這麼心軟,就讓自己沉陷在他的孤獨里,他就捧著我的雙額,深深的吻了上來。
溫暖的,柔情的,與我抵唇相纏,吐出來的氣息纏綿著,讓我無法逃,無法退。截斷了我所有的退縮的想法,拉著我,與他糾纏不休,不讓我有一絲一毫的分離。
許久,久到我早已忘卻了這是在病房裡,直到某個人咳咳兩聲,打斷了我們的纏綿,才終於讓我有了喘息的機會。
看著眼前特別煞風景的肖律師,司稜眉頭都聚在了一起,忍著自己的衝動,不把他扔出去。
「抱歉抱歉哈,我不知道你們居然早上還這麼激情四射。哎,難怪姜小姐每天上午在辦公室打盹呢。」
肖律師說完最後一句,我臉色咻的火辣辣起來,他猜測的原因雖然不全對,可是有那麼幾次是啊。被他這麼大咧咧的說穿了,我恨不得趕緊離開這裡。
司稜摟著我,將我護在懷裡,瞪了一眼笑的跟老鼠一樣的肖律師。
「姚姐還沒有過來,等她來了,我們再出發。你有什麼要彙報的,現在說。」
肖律師看了看我縮在司稜的懷裡,瞭然的笑笑,從包里拿出來一沓厚厚的文件,「這是司逸辰的近期行程,還有一些照片。我看了,似乎他根本就沒有離開美國,至少目前我沒有找到證據。」
我趕緊掙脫司稜的懷抱,「我去食堂買點早餐。」
「姜小姐,我要吃包子啊,肉餡的。」
「你吃蒜去吧!」司稜扔過一個文件砸向他。
關門前,我聽見司稜翻著合同,肯定的說道:「他已經到花都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