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上天，從不會饒過誰
他本來可以告訴穆甄，他和坤霓的戀愛關係，只是因為他和白月給坤霓的工作造成了影響，不得已才這麼辦的，可是……
在穆甄說出她聽見他要她去死這樣的話后，他就知道，解釋再多也是徒勞。
可是讓人意外的是，他沒有想到，穆甄……
穆甄她……
喜歡他。
從因為很多事，他以很多人眼中的「鬼」出現在人間，然後千方百計的去遇見了他深愛的那個女人轉世成的女人——穆甄。
他是盼望著穆甄能愛上他，可是當穆甄今天出其不意的在情緒崩潰的情況下告訴他，她喜歡他后，他沒有一點意外和激動。
沒人知道他每天面對穆甄，除了對貞兒的思念和深愛外，還會有怎麼樣的心情。
每天的每天，他的心情都在悲喜之中交替著，開心了，就會想起難過的，或許得需要他灰飛煙滅才能解決的事。
可難過了，看到穆甄那張臉，他還能和她站在一起，又會不由的開心。
她曾是他的妻子，內心那難以自控的情愫，希望她愛他，不要和別人在一起。
可是想想那些放在心裡的事，他又知道，和穆甄糾纏越久，或許並不是什麼好事，但……不是所有的絕望都是一定的絕望，萬一會開出一朵叫希望的花來呢？
每每想到自己在可能都既定的悲劇中，掙扎著想要再見貞兒一面，和她發生點什麼，他就在想，如果深情可以衡量，他該怎麼去衡量自己的感情？
他又該怎麼去計算貞兒的魅力，把他迷的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所以啊，他即便明白自己可能就是要為了貞兒永遠的去死了，可還是不想放棄……還想爭那萬分之一的機會，或許他就活下來了，就還能和貞兒回到最初在神界的時光。
哪怕他的對手強大的令人恐懼，哪怕這種想法和期待，猶如天方夜譚。
而他也不願追出去，去用蒼白無力的語言去和穆甄解釋什麼，這就是命運，即便他是神，也鬥不過命運，他算不到穆甄聽到了他和白月的對話。
更讓人難過的是，他那萬分之一能活下來，和貞兒回到從前的機會，還真的需要穆甄去死。
他也能理解，忘記所有的貞兒，她現在是個叫穆甄的女人，是個對死亡很恐懼的人，是覺得生死乃天大之事的普通女人了。
曾經他們是夫妻，是相互扶持相依為命的夫妻……
從他封印解除，當年神威不再，他孤單的在這人世間等待尋覓時，很多個深夜，他也曾很軟弱，發瘋的想要靠在他的女人懷裡。
那個溫柔又溫暖，曾能容下整個北冥海的女人。
「澈，叫我阿姊。」
曾幾何時，那位姿色黯淡了整個世界的女妖神，曾用很輕淡的語氣那麼對他說。
而他冷著臉，睨著眸，冷冷答：
「即便本尊如今樣貌於你相比有些稚嫩，神力於你也稍有遜色，但你我究竟孰生的早還不一定，本尊為巫，本尊容貌變化就為緩慢，神力也是每日都在增長，而你為妖……法力需要自己修鍊，你便還是想法子如何提升法力，如何永駐容顏吧。」
他話說的很冷。
可她卻一點也不在意，反而笑靨如花，走到他身邊，將頭湊近他，「那好啊，那我便看著你樣貌成熟時，我會不會老去，這段時間內，你還得允許我跟著你，如何？」
聽她那麼說，他心中著實有些開心，那時她都陪他走過將近千個日升月落了，她還從一開始從不張口說話，能用他所會的語言和交流了。
自他誕生，他總是一個人，雖然有一日身後突然有了她不適應，可一千日，也讓他習慣了身邊有她。
若是她哪一日突然離去，他也的確會不習慣的。
不過他心中雖是如是想，但卻嘴硬道：「隨你。」
他能清楚的記得那恆久之前的事，記得他初見她時，被她絕美的容顏所驚，也記得有她在身邊時，每一天的喜悅。
年少時懵懂，他喜歡她也不自知，等他意識到對她的感情后，早已不可自拔。
有一日，那個冰冷的又蘊藏著極大力量的世界，由風、雷、水等誕生出他的兄弟后，再由世界慢慢變暖，誕生了春神句芒，也就是重后……
他更是記得重出生的那一日。
一日之間，那每日都會升起的日頭，溫度突然比往日都高了許多許多，冰雪瞬然消融，他一直好奇的冰雪覆蓋的世界露了出來，有了他從未見過的顏色——綠色。
而就是那些象徵生命的顏色里，又跑出一個很小的，長著翅，額頭都有綠意的漂亮孩提時，那是首次，他那顆與冰雪一般同樣溫度的心，有了不一樣的溫度。
春，是一種與生俱來，生靈就會覺得美好的東西。
可是他卻沒想到，也就是那一日，貞兒突然拉了拉他的手，而後又馬上放下，看著那遠處還在不斷融化的冰川說道：「澈，你感覺到了嗎，這種很舒服的溫度。」
他答：「嗯。」
「那你知道嗎，雖你很冰冷，你是冰雪生出的神，可我自海上落地，初見你的那一刻起，你在我心中，就是這樣的溫度，很暖很美。」
「澈，阿姊想看你更偉岸的模樣，你終有一日，一定會比我高，神力比我還要強大，那時……我會如何看待你呢？」
他還未回答，她深呼了口氣，用很漂亮的笑容繼續說道：「不過呢！」
「就如你所說的一般，我定會好好修鍊……」說到這裡，她仗著與他身高相似，竟然抬起手捏住了他的臉頰，並死死拽了幾下才繼續說道：「你肯定是比我小的，我與你在一起很歡喜，那種歡喜難以言說，我護你！護你成為神之至尊，護你掌控整片蒼生！」
「不需你護，你別哪日遇到了危險，需要我解救便好！」
「我才不信，我遇到危險，你能救我了呢！」
那時，他們就類似拌嘴一般，她總覺得自己比他大，什麼都想要走在他前面，可他又只覺得自己只是容顏稚嫩罷了，別的地方都要比這個愛笑愛鬧的女人強太多！
所以他們誰也不願意妥協！
直到那件事突然發生……
思及此，他的心隱隱作痛。
對。
就是貞兒在他一個沒注意下，被東皇太一，那隻好色的三足金烏，在靈魂里種下了永世難消的噬心咒。
她被下咒后，神力盡失，狼狽至極，卻還用雙手抓著自己殘破的衣服，護著自己的身體。
那日他見到她后，被她的模樣所震愕，問她如何，她卻還能笑著說：「澈你個小毛頭！」
他當時一愣，接著她又道：「我之前可是說過的，若我遇到危險，你還真不一定能救我，你看如今，你沒能護的了我吧！」
她笑著說出這樣的話，他只覺得自己有些無用，而那顆情不自禁擔心她的心，怒意里夾雜著自責。
他更是不知道該如何去反駁這樣的話。
可她卻沒期待他說什麼，就是在他面前，撕掉了那破敗的衣服，露出了她的酮體。
雖然她可能經歷了一場大戰，可衣服下的身體卻那麼漂亮，那是他第一次見她的全部。
隨後她沒給他多看的機會，便擅自從他身上拽掉他的袍子披在了身上並連忙轉過了身。
之後她才說：「澈，上次的話，你我忘了吧，阿姊現在再問你一次，若是再有一次，我遇到了危險，你能不能救了的我？」
「阿姊這次遇到的危險有些棘手，可在危急之中，阿姊卻明白了一個很重要的事，阿姊這副身子……除了澈，不想再被別人看。」
「阿姊跟著澈學會的言語，也不想說與旁人聽，只想與你說。」
「阿姊的手，也只想被澈碰，阿姊突然就意識到……自從遇見你后，就……」
就什麼？
那時貞兒沒再說了，因她背著他流了眼淚。
此時想來，他都有些恨當年的自己，恨當年自己懂得語言卻不懂得表達，最終沒能一句一句的回復她，只是說了一句：「讓你遇險，不會再有下次！不然本尊的顏面，往哪裡放！」
只是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就這樣的一句話，卻讓貞兒瞬間止住了眼淚，還用一副很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待她擦乾臉上的眼淚后，她道：「對！澈是要成為至尊之人，雖阿姊之前也有些能耐，想著總有一日會不如澈，看來阿姊不得不承認，需要澈來護著我了。」
「但，若有一日，阿姊能為澈抵擋劫難，阿姊絕不讓你傷一根汗毛。」
那日他回答她的，是算曖昧的在她額頭重重一彈，「澈從未見過你如此愚鈍的阿姊，傷成這般，竟還想著與我一較高低。」
「這不是一較高低……」她捂著額頭，笑著答。
「那是什麼？」他問。
可她只是笑，並未回答。
然後這不是一較高低，究竟是什麼，直到他長成真正的男子，才意識到……
或許是出於愛。
曾經，有個女人，在他懵懂時，很明顯的對他動了心，他都不以為然。
幸好的是，在他後知後覺明白后，她還在，他與她恩愛廝守。
可是……
在巫妖一戰，他突然察覺到了貞兒從未說過的，屬於她心底的東西時，曾經他有多幸運，後來就有多痛苦。
上天，從不會饒過誰。
而他對貞兒，也已然沒了任何辦法，哪怕她說要去解生死婚。
……
穆甄衝出書房后，她見外面並沒什麼人，輕車熟路找到了正門，直接離去。
她現在情緒在崩潰的邊緣，哪能集中精神用空間術？
現在外面是深夜，涼風吹在她身上，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雞皮疙瘩，就在她孤孤單單，一個人站在那座豪華的小區下，氣的直跺腳。
就算這澈和坤霓在一起了，難道他就不能本著曾經和她還很親密過，下來送送她嗎！
就不能有一個渣男應有的節操，再說點什麼甜言蜜語再欺騙欺騙她，好讓她高高興興的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