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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是她追的我吧

  因她睡著后姿勢就沒變過,所以睜開眼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花見辭那張臉。


  不過現在花見辭醒了,除了眼睛看著她,就連他的表情都怔了怔,那張嘴半開著,就像剛說過話一樣。


  當理智回到現實后,想來腦袋裡轉著的那句話,就是他說的了。


  只是除此以外,她卻又有一種別的強烈感覺,自己睡著后是做了一場夢的,但是具體夢到了什麼,醒來就忘了。


  雖然人做夢經常會有這種時候,可今次忘記了夢境,卻讓她有些蘸火,她是一點都不記得夢見什麼了,可是卻有一種直覺,那個夢一定很好。


  消了消睡意,她看花見辭盯著她不大像會說話的樣子,於此她便開口問了句:「我睡著的時候,你對我說話了?」


  花見辭就拙劣的眨了眨眼,看樣子是想撒謊,但看穆甄眯起的眸有那麼三分凌厲,他還是說了實話:「就……自言自語了一兩句。」


  看來是了。


  想了想聽到的那句,好像是埋怨她承諾了他什麼,卻做不到,她剛睡醒也一時半會兒想不起答應了他什麼,就又直截了當的問了出來:「我承諾你什麼,做不到了?」


  這倒是讓花見辭震了一震,繼而,他皺起了眉,還撇下唇,雙眼含著幽怨看了穆甄數秒才答:「你不記得了?」


  他竟然反問了,難不成她真答應了他什麼事兒?

  就在她準備問究竟是什麼事兒的時候,她腦袋一乍,想了起來。


  啊!

  她和他做過約定的,他和他身邊的人不動澈,她必須和他度蜜月,不要見澈。


  可是她食言了!

  一下子她心虛了起來,眸子顫顫悠悠的轉了轉,她說:「啊那個啊……總之……約定已經被我破了,你想要……怎麼做呢?」


  看她還好意思提,花見辭毫不客氣的抬高了聲音,怒道:「你看著我!」


  心虛至極的她馬上就看向了他。


  待她認真了之後,他才說:「我不想做什麼,我知道你心裡肯定也不好受,等我們休息好有精力了,我們回去,你回你家,我回我家,三天後你和我去拍婚紗照,然後再舉行一次婚禮!」


  「啊?」她吃了一驚。


  「你不願意?」花見辭怒火中燒,看他現在這樣子,再想想之前對她那麼溫柔,穆甄這才意識到他之前全然是在忍著現在這股火氣。


  吞咽口唾沫,她還未想好說辭,花見辭便又道:「我告訴你穆甄,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你的監護人穆路平和甄雪松,把你嫁給了我,你還和我扯了結婚證,如果不去我花家做兒媳婦,那就是你們全家在騙婚!」


  「我要是報警,你們全家都得坐牢,而你知道騙婚判刑多久么,你知道要是你被抓了,我說句話,你除了一般刑法,還能加幾重罪嗎,你媽可都收了我聘禮了!」


  「我真是念及對你喜歡啊穆甄!所以想在照顧了你的感受后,把你娶過門!」


  說到這裡,花見辭咬著后牙,頗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他還抬起手在穆甄的腦袋上狠狠彈了幾下,疼的穆甄皺眉時,他又繼續說:「不然我早就拿出法律那一套來約束你了,哪容的你這麼放肆!」


  「自己好好想想,然後給我一個準確的答覆!」


  這些話和動作,雖看起來是在對她進行批評,可總有一股寵溺感。


  穆甄直接被他怒中帶著表白的話給驚呆了,下一秒心中就是不甚的惶恐啊。


  突然她就想起了她親愛滴娘可是想用生命威脅她安心在花家當少奶奶的啊!要是她和澈見面被她老母知道了,那可得了?


  甚至,幸好花見辭是這種想法啊,如果他就是為了讓她幫他尋找那丟失的雀陰魄,對她毫無好感,他恐怕早就拿出法律的手段了。


  到時候,如果她的父母因為這件事坐了牢,連青青的未來都要受到影響,這簡直太可怕。


  甚至按別人的想法,估計還會說她不識好歹,一個沒文化沒學歷沒家境,就是現在有些姿色的女人,以前還不正常過,能有人娶就不錯了,別人擠破腦袋都想嫁進的花家要娶她當少奶奶,她還不樂意,這不是作呢!

  雖然她很討厭利益至上的婚姻,也不認為自己丟過魂沒文化就是差勁的人,可現在這個社會很多人要這麼衡量一個人,她也沒有辦法。


  其實想想,自己願意和澈在一起,除了不知不覺對他有了感情外,還有一種很重要的感覺。


  和澈在一起,能讓她覺得遠離這個世界,畢竟澈是冥界的陰魂。


  但是她雖這麼想,卻也明白自己是個人,對死亡還是很恐懼的,而且……就像那個道理,很多人都聽說過鬼故事,甚至不少人還遇見過鬼,可這些人,有幾個敢主動送死,又有幾個人能保證自己死後會化成鬼,記得生前的事。


  這就是人啊,有貪慾卻懦弱,天生對死亡恐懼。


  她現在看起來在認真的對待生活,不代表她會忘記以前的辛酸。


  即便她之前丟魂一直分不清陰陽兩個世界,還因小時候拾吃過野果子,臉上長了青斑看起來醜陋無比,人變的奇奇怪怪的,可她記得爸媽把她一人鎖在家,帶青青出去玩的時候,自己是有多委屈。


  也記得他們好不容易一家四口出去了,別人看到青青,總會誇青青可愛,如果看到了她,問她臉怎麼了,她那位抱著青青的媽媽,會這麼笑著與人解釋:「啊這個我也不知道,這孩子不是我家的,是托我和我愛人照顧的。」


  對,曾經她的那位長相秀麗的媽媽,根本不想承認她是她女兒。


  還有過年過節,家裡來了親戚,她想和那些唐表兄弟姐妹玩,卻遭到了母親的謾罵:「不準出去,你動不動就說胡話,是想嚇到別人嗎?你看青青玩的多高興!不準搞破壞,好好在房間里呆著。」


  小時候,她很怕媽媽。


  那一次就被老媽訓哭了,甚至她都不敢哭出聲音,只敢抽泣的問:「媽,那我要是想上廁所呢?」


  「尿褲子里!等親戚走了,自己去洗!不會用洗衣機讓你爸教你!」


  然後,那是她無比屈辱的時候,那年她十二歲,想去廁所憋到肚子疼,屋的門被反鎖,外面沒人開,她尿了褲子。


  父母以為她丟了魂什麼都不懂,所以什麼話也能對著她說,其實她都懂。


  自從青青長大,父母對她和青青的付出拉開差距后,她都不知道偷偷哭過多少次。


  她記得很清晰的一件事,就是她又一次被父母傷了心,躲在房間哭,哭著哭著,就吸引了很多缺胳膊少腿兒,皮膚髮青白的小孩,從牆外穿進來,問她:「姐姐,你為什麼哭啊?」


  她抹著眼淚答:「我的父母只愛妹妹,不愛我,嫌我奇怪,嫌我丑。」


  她沒想到,她這麼一回答后,那些孩子竟然跟著她一起哭了,他們的眼睛里,流著的眼淚和她有些不同,是紅色的,就像血。


  有個小女孩邊哭邊對她說,「姐姐,我有了弟弟后,我的爸爸媽媽就不愛我了,我後來生了病,媽媽說家裡窮,要留著錢供弟弟念書娶媳婦,就不治我了,要我下輩子投個好人家,我就死了。」


  「死了之後我很生氣,我就想不通,都是爸爸媽媽的孩子,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很多次,很壞很壞的想,想拉著爸爸媽媽來陪自己,留弟弟一個人活著,可是看到爸爸媽媽,清明節和中元節,還會給我送衣服送吃的,我就捨不得……」


  「我想投胎,想聽媽媽的話投個好人家,可酆都城那位凶神惡煞的判官叔叔卻不讓我投胎,說我有執念,我就成了遊魂野鬼,好多次差點被道士收走,還被打斷了一隻胳膊,險些魂飛魄散呢!」


  小女孩的遭遇,讓她哭的更加不能自已,可隨後又有個小男孩說:

  「我的媽媽和爸爸離婚,把我和妹妹扔給爸爸就跟著別的叔叔走了,爸爸是個賭鬼,輸的一無所有把妹妹賣了,後來他又賭,借的錢實在還不上,他又想用我頂債,可要賬的說男的賣不出價錢,要坎我一條腿我爸長教訓……」


  「然後,我就被坎了腿,爸爸沒錢送我去醫院,我就死了。」


  「為什麼,別的孩子就能有爸爸媽媽疼愛,而我卻沒有呢,而且我都不敢投胎了,我怕下輩子再遇到這樣的事,很難受。」


  她很早就知道,每一個失去肉體的靈魂,一定有他們的故事。


  從小到大,只要她能看到冥界的陰魂,還被那些陰魂當成同類時,她就經常與它們說話,久而久之,她麻木了。


  即便遇到再傷心的事,傷心歸傷心,該流淚也會有眼淚,卻不會想以前那麼強烈了。


  可是即便如此。


  她一直記得,那些被父母傷害很重,卻還愛著父母的孩子們。


  她曾經問過那個被父母放棄治療的小女孩,「你為什麼捨不得呢?」


  小女孩答:「爸爸媽媽給我上香,就是沒忘記我啊,他們會想我的,有人說,想就是愛,我覺得爸爸媽媽雖然愛我不如弟弟那麼多,肯定還是愛一點點的,有就好,不要太多。」


  有就好,不要太多。


  她若是沒記錯的話,說這話的小女孩才八九歲。


  後來她又問小男孩,「你沒有恨過你的爸爸媽媽嗎?」


  小男孩答:「我理解媽媽離開,因為爸爸老打媽媽,但是我不恨爸爸……我有一件玩具,是爸爸贏了錢給我買的,我死了之後,爸爸燒給我了,我也覺得……爸爸有一點愛我。」


  這些,穆甄她感同身受。


  真的對於很多渴望父母疼愛的孩子來說,父母的一點點愛,就足夠抵消父母的很多錯誤了,哪怕是讓他們不能活著的錯誤。


  所以……


  不論父母對她有多苛刻,她知道,生養之恩大於天,然後還有一種很卑微的情緒在其中,希望自己聽話讓父母高興了,能多給她一點愛。


  就這樣。


  「好。」


  她借著花見辭給她考慮的時間思緒跑偏了那麼多后,她果斷的答應了。


  反正,她和澈人鬼殊途,肯定不能在一起的。


  能和花見辭以後培養出感情在一起,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或許這就是人生處處有意想不到的風景吧。


  「你現在這麼痛快?」花見辭對她的答應卻有些不敢相信。


  她翻了個身,悻悻一笑答:「百善孝為先,我可不想因為我父母去坐牢,而且……我一個保潔員嫁你這位高富帥,這波我又不虧。」


  穆甄的回答,帶點玩味,可是卻讓花見辭高興的像掉進蜜罐子了一樣。


  突然他就一把把穆甄摟進了懷裡,不等穆甄推搡,他就說:「什麼也不幹,先讓老公抱你睡一覺。」


  驀地,穆甄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到底,對於這個稱呼,她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勉強揚起了個笑,她還是推了推花見辭,拽起被子一角往身上一搭,沒有拒絕。


  此時此刻。


  白月開著坤霓那輛車,副駕駛坐著旁人看不到的澈,兩人往市中心去了。


  路程有些遠不說,之前澈說的話也很嚴肅,白月她是很不喜歡那種尷尬的感覺,於此為了打發時間消除尷尬,一向大膽活潑的白月主動向澈找了個話題:「哥哥,你知道當年,神界其他的神是如何議論你與嫂嫂的嗎?」


  澈一直看著沿路的風景,但卻也答了她的話:「知道。」


  看他知道,白月變的饒有興趣,「現在的社會追求自由,和咱們當年神界一樣,當年很多情投意合的神會在旁人面前親熱,現代也有很多這樣的人,不過當年……您與嫂嫂伉儷許久,卻從未在旁人面前表露過對彼此的愛意,惹的旁人以為你們只是因力量在一起,並無愛情。」


  「既然您知道,為何不破除這個傳聞呢。」


  聽完此話,澈只是幽幽來了一句:「我們的感情是我們的,和旁人無關,我沒和你嫂嫂破除那些謠言,恰恰證明,我和她心心相印,沒有過不信任。」


  這個回答,讓白月是啞口無言,深覺得有道理啊。


  可隨後,她卻嘿嘿一笑,又問:「和哥哥重新遇見后,我也覺出來了,您很愛嫂嫂,反正我和登彥的事兒,您也清楚,您能不能給我講講您和嫂嫂是怎麼相知相愛的呀,我很好奇呢!」


  「要是我這段時間一直在人界,我還想重操舊業去寫作,剛好積累一點寫作素材!」


  說完,她唯恐澈拒絕,還吐了吐舌頭。


  不料看著窗外的澈,卻在話音落下后,他回過頭看了一眼白月,接著他立馬又轉過了頭,眸光瞬間拉的極長,裡面彷彿藏著萬千的白雲蒼狗。


  放在以前,他每日都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他即便對貞兒很愛,除了夜晚閑暇起來能和她枕邊夜話,平日里哪有那些閑工夫,而他的性子,也不大愛說兒女情長。


  可靈魂都會生愛,所以他的性格便是,自己知道就好。


  但現在……


  他曾以為能和她滄海桑田到海枯石爛,可最終……抵不過這大千世界的各種秘密和天外有天。


  那些他曾經不想說出口的愛,在現在失去后,在他心裡,竟然也成了一種想要靠回憶來安慰或者救贖自己的東西。


  然後他開了口:「記得,我初遇見你嫂嫂時,我只是個少年郎,放在當今來說,也就是十七八歲的模樣,可卻是如今這樣的美,有些可愛,有些妖艷,身體已是成人之姿,是人類二十歲開外的樣子。」


  「哇!」


  澈一開口,就驚到了白月,「哥哥和嫂嫂,算是姐弟戀?」


  不想,她的話惹的澈抵著鼻尖不好意思的笑了。


  止住笑意后,他答:「姑且,算是吧。」


  「我真的沒想到!」白月的興趣更加濃厚了起來,「而且,您和嫂嫂當年都是話少的人,很多男神準備您,而我們女孩子都崇拜嫂嫂,覺得她又神秘,又強大,真的太好奇她與您的故事了!」


  說到這裡,白月還放開了方向盤搓了搓手繼續問:「哥哥,你們,誰追的誰啊?」


  這個問題問過後,澈沒有著急回答,因他的腦海里,猛然就浮現了一個場景。


  那時,他還是少年。


  那時的天地間,被冰雪覆蓋,冰川佔據了一半的世界,另一半是海洋,以最高冰川為界,海在北部,他曾給那片海取名為北冥。


  他當時……縱然只是少年模樣,卻有著異常強大的力量,掌控著那股刺骨的冰寒。


  有段時間,天地間的冰川之上下了許久的雪,終有那麼一日雪停止,出現了太陽。


  他便在太陽初升之時,迎著日光,想要探索一下這其中奧妙,雖然他並不覺得寒冷,可日日夜夜這般寒冷,太過枯燥了,他便想,就沒有溫暖的那一天嗎?


  如果這個世界溫暖了,又會出現什麼樣的場景呢?


  就在他站在雪地中,看著大地邊緣的北冥大海思考問題之時,他看到在遙遠的海平線上,飄來了一團白光。


  白光用了很久的時間,才逐漸飄到他視線清晰的範圍內,也是那時,他看清了,白光內,竟然坐著一個女子。


  她身上披著如陽光般溫暖的薄錦,薄錦外,還有一層極為漂亮的紗衣。


  就是那一瞬間,他的心顫動了幾下,但卻不知何故。


  遠遠看著他呆住了視線,甚至忘記了女子何時飄在了他面前,又是何時落了地,直到他突然從面前女子的眼神中,察覺到一股超越寒冷的溫度時,他才回過了神,也在同時,內心竟有了些緊張,他轉身躲避了她的目光,然後還朝前邁開了步子。


  但是心卻在說,這位女子可是來自北冥?


  可他卻從不知北冥有如此女子,看起來還比他略微年長……甚至她一出現,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他還沒走了幾步,就突然感覺到她似乎在跟著他,甚至速度很快,其中還夾雜著一股未知的力量,就在他的神識察覺到她離他越來越近時,卻不想再一次轉身,他的臉與她,只有一個伸長手掌的距離。


  那時,他的心又突然躍動起來,都湧起了他那冰冷的神力,讓面前的女子,明顯的抖了抖身子。


  下意識他不知該如何做,因他自出世以來,周轉了整個世界雖然見到過女子,可從未接觸過。


  還有,他知道若是遇見看起來比自己年長的女子,是要稱姐姐,可……他怎麼有些難以開口呢?

  最終他努力隱藏著自己的心思,生硬而冰冷的說出了一句話:「你要跟著我?」


  然後……


  他發現面前的她,好像聽不懂。


  倏爾他又生出疑惑,莫不是她雖然長相比他稍大一點,卻是個新誕生的生靈?

  若是這樣,那她來到他的冰川之上,也是需要他保護了。


  看她身著甚少,並不能抵禦來自他神力的寒冷,他二話沒說,脫下了身上的黑色長袍,將她裹住了。


  很多生靈吃不消他的冷力,消失在了這伊始的世界上,面前的女子那般美麗,她該多留些時日才好,他如是想。


  心中這般想著,再看她表情變化迅速,怕是有自己的想法,他知現在很多生靈並不能通他所會的語言,若是交流,舉動和肢體最易表達心中所想,可是他是寒冰的主宰,還是要告訴她,自己是何人為好。


  於此,他便抬手指了指自己,對她說了一個字:「澈。」


  然後女子立馬聽在了心裡,她跟著他道:「澈。」


  就在聽到她的聲音后,他覺得……漫天的白雪,突然都成了她的顏色。


  至此以後,他的身後,多了一個女子,無名無姓,卻走到哪裡,都能奪目。


  回憶到了這裡,澈呼了口氣,答:「與貞兒初識時,她最大的優點,便是毫不吝嗇的表達,會主動依靠,會主動擁抱,而我當時與登彥有些相似,總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


  「若是說起來,是她追的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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