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很可怕的時間
穆甄跟著鳥飛去的方向剛看過去,這時千浦帆接起了電話。
把事情給千浦帆交代了一下后,千浦帆在十來分鐘后就到了他們所在的地方。
過來千浦帆才說這一代這條路鮮少有車,是因這個孤女墳附近出過幾次人命,便有了些傳言,很少有人在夜裡從這裡趕路,所以前方不遠處才會有人在此蓋了一座酒店。
千浦帆又說,其實在冥界,如果陰魂在陽間害了人命,不用陰陽師出手,冥界的陰司就會介入,但若是他們沒介入,那便是有人欠下了命,該以這樣的死法離世,而那些惡鬼,也算是被陰司安排了任務。
所以陰陽師也不會見到凶煞就去解決,但好歹這次花見辭因為那女鬼受了傷,千浦帆便聯繫了高長東,讓他來解決一下。
以至於到了凌晨六點,穆甄和千浦帆,才把花見辭送到了度假村的房間里。
在路上千浦帆給他簡單的處理了下傷口,回來后他這才又重新給花見辭處理了一遍,還往他嘴裡灌了一支葯。
葯明明在藥瓶里,可就在葯流進花見辭口裡時,一股很刺激的苦味連跪坐在旁邊的穆甄都熏到了。
她一捂鼻子,問道:「浦帆大哥,您給他喂的是什麼葯啊?」
「這是探晚用她苗族秘方,用草藥熬的補陽藥劑,喝下這葯,少爺應該很快會醒過來。」千浦帆答。
一聽此話,穆甄先是又驚訝了鳳探晚小小年紀卻那麼厲害,之外又覺得很愧疚。
如果昨晚她在這裡好好獃著,也就沒這麼多事了。
但是如果昨晚她不去見澈一次,也不會知道他的真實想法。
思及此,穆甄看千浦帆照顧花見辭很熟練,她也不好意思干坐著,就起身去接了盆熱水,浸濕毛巾想給花見辭擦擦臉和露著的地方。
等她端著面盆出來后,給花見辭喂完葯的千浦帆又留下了兩支葯放到了床邊,交代穆甄:「少夫人,這兩隻葯等少爺醒過來再吃,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穆甄沖他笑了笑:「辛苦您了。」
沖她禮貌頷了頷首,千浦帆便離開了。
等他走了沒幾分鐘后,花見辭和穆甄所呆的房間,陽台開外的十米處的樹蔭下,用著坤霓身體的白月和澈憑空出現。
他們的目光雖然看著房間的陽台,房間雖然拉了半部分窗帘,但透過另一半,他們能看到穆甄,還有床上躺著的花見辭的大長腿。
他們看到穆甄的腳翹在床邊,床邊還放著一個白色的盆,她偶爾會俯下身子,在盆里浸一下毛巾。
這不用全部看到她的動作,也知道她在照顧花見辭。
這樣的場景,就連白月看來也覺得有些心塞,更別說澈了。他看著自己的老婆去照顧別的男人,會是什麼感覺?
抬眸偷偷看一眼澈,澈毫無表情,那張平靜下來就會覺得很冰冷的臉,將冷酷詮釋的淋漓盡致。
白月猜不到他在想什麼,也不敢去猜。
而此刻,穆甄正在小心的用毛巾幫花見辭擦拭著臉,而就在她用毛巾順過他的額角時,穆甄才發現了花見辭最特殊的一個特點。
他的髮根是銀色的,所以說……
花見辭的頭髮不是染的,他竟然天生就是銀白色的頭髮。
這樣的發色,在白人里都很少,花見辭一個純正的亞洲人,怎麼會是這樣的發色呢?
她又想起了之前關於花間三少爺的傳聞,傳說他不僅是病秧子,還有白化病,不論是頭髮還是皮膚,都白的離譜。
如此看看,那些傳聞並沒有亂說。
但這些聽起來似乎會讓人很醜陋的傳聞放在花見辭身上,卻讓他成了最為特殊的美男。
她胡亂想著,毛巾慢慢掠過他的鼻樑和雙頰,她發現他頭髮雖是銀白,可睫毛倒是黑的,又密又長,唇邊還有一圈隱隱的青色,看樣子,他也會長須。
也是嘛,這樣才能覺得他這張臉是男人啊。
就在穆甄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花見辭的臉上時,之前穆甄所看見的那隻赤紅色的鳥,突然飛回來了。
它飛的速度很快,須臾間就飛到了陽台玻璃前,還用喙很大力的啄了啄玻璃。
在裡面照顧花見辭的穆甄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等她回過頭去,就又看到了那隻鳥,更甚者……
她看到鳥那黑色的眼睛,突然泛出了光。
一剎那,她的胸口騰起一股莫名的熱意,而同時……
在外面剛注意到那隻鳥的澈,突然皺起了眉,手猛不丁的抬起按在了胸口處,一個踉蹌,他單膝跪在了地上,口中還微微發出了吃痛的哼聲。
他的行為嚇了白月一跳,可待白月看到他突然帶上痛苦的表情后,擔心道:「哥哥,您怎麼了?」
澈沒有回答,此刻他表情越來越擰巴,看起來痛苦極了,可他的眼神,卻一直注視著那還在陽台玻璃前撲騰著翅膀的鳥。
當白月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也注意到那隻鳥並看清楚它的樣子后,她驚訝出了聲音:「那是朱鳥!」
這時,澈才從喉嚨里費力的拉出了一個音節:「嗯。」
接而,白月更為的駭詫,「怎麼可能……朱鳥是萬年前的鳥!這個時代早滅絕了呀!」
她話音剛落,那隻在窗外停留了幾秒的鳥大力的拍打了幾下翅膀,嗖的一下便飛走了。
就在鳥往上飛的那一瞬……
「呃——」
澈又呻吟了一聲,隨後他的大掌死死扣著胸口,看起來身體似乎是忽而就有了難以承受的痛苦。
白月看他莫名其妙就這樣了,臉上寫滿了恐慌和擔心。
直到那隻鳥飛走後,澈的手掌才微微鬆開了些,然後他的聲音這時也變的有了些沙啞,「他回來了。」
澈就這弱弱的一句話,讓白月變了臉色。
「他……」白月突然就驚悸不安,「您指的是他!」
「那哥哥,您的身體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這樣!」
澈沒急著答,他目光依舊看著房間內,想著那隻鳥啄窗戶的聲音很大,穆甄應該是注意到了,可她沒有過來看,那原因只有一個……
於此,他閉了好大會子眼睛,才答:「貞兒體內,有一種蠱。」
白月倒吸了口涼氣:「蠱?」
「我曾經,廢了很大的力氣,才引出蠱頭到了我身上,這樣雖然能減輕貞兒幾分痛苦,可因她體內還留著一半……」
「她體內的蠱如果被喚醒,力量越來越強,她會被蠱控制,我的身體也會有劇痛。」
聽了澈說的話,白月一臉不敢接受的搖了搖頭。
提起蠱來,現代很多人會說,蠱流傳在湘西一代,可沒人知道,這蠱究竟是由什麼人創造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
世界誕生了一種妖族,他們稱自己為鳳族。
甚至鳳族,還是當年神界眾妖族裡,比龍族還要強上二分的妖,他們的首領,成了整個妖族的統領。
甚至在現代,都還有關於那位統領的記載。
那便是傳聞是一隻巨大的三足烏的東皇太一。
曾經在神界,東皇太一曾經還說起過他們為何要稱鳳族,是是因在盤古開天闢地后,世間最厲害的一隻,擁有萬物都不能比擬的陽力的神鳥叫鳳。
那隻鳳,為了平衡世間的陰陽,自甘沉睡在了地底。
可東皇和其兄帝俊,有幸見識過鳳的力量,在其沉睡后,他們想要奪取鳳的力量一統世界,可最後卻白忙活了一場。
但他們卻不是毫無所獲,他們在鳳沉睡的地方,發現了一種金色的蟲。
那種蟲雖小,卻有讓兩兄弟都覺得恐怖的力量,那種蟲鑽入了他們騎著的巨獸體內,吸取了巨獸的力量,自己卻越長越大。
那次兩兄弟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制服了那些蟲子,但又好奇那是何蟲,便抓回去研究了很久。
最終他們創造出了一種妖術。
就是以自己的妖力養蟲,再吸取蟲的力量,然後再繼續養,達到蟲和本身力量屬性一致的目的后,再以蟲為介質,放進生命的體內,讓他們的力量通過蟲子,去控制生命。
他們稱那種妖術,為蠱。
蠱,有強有弱。
但是讓白月覺得恐懼的是,如果嫂嫂身上有蠱,而且還是澈哥哥都束手無策,只能引出一半的蠱,她不敢保證,那蠱是何種蠱,又是誰種的!
不過她能肯定的是,那絕對不會是弱蠱!
甚至當年造成神界塗炭的大戰,雖說是巫妖二族的戰爭,可最後卻是巫神之首玄冥澈,與妖族之皇太一的對決!
嫂嫂雖是妖族,但做澈的妻子很久。
神的戰爭,與後來人世的戰爭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那麼一小部分與對立兩方都有關係的人,他們必然會遭到兩方的排斥,反而是死的最慘的。
如當年的嫂嫂,如當年重哥哥的妻子梨白。
所以用後腦勺想,這蠱怕就是創造蠱的太一所種啊!
白月心裡雖然這般想,但她還是不想真的猜對。
於此,她抖著嗓子,問的小心翼翼的:「哥哥……白月先不問你是何蠱,您先告訴我,這蠱什麼時候種的!」
澈冷笑了一聲,「距今幾萬年?幾十萬年?忘記了,是個很可怕的時間。」
在他說完后,白月身子猛然一僵……
那她猜的沒錯了。
她還未答話,澈又自嘲一聲,道:「若不是我對貞兒體內的蠱還有點克製作用,怕我早被某人,毫不留情的,打到萬劫不復了。」
白月一怔。
看澈痛苦之中還能自我嘲諷,她覺得這就像是當年打遊戲,青銅看王者之間對弈一般。
只覺得很厲害,但是卻看不懂。
當年她想起一切來,覺得梨白和重、她與登彥還有龍族的事情,已經算是神界大戰遺留下來的惡果了,卻沒想到……這種惡果還沒結束。
可是……
若細細算來,當年神界一戰,距今也就七千多年之久,之後在聖神女媧和伏羲的護佑下,神界還在,甚至人世間也由神界造成的塗炭慢慢又有了新的文明,在天朝,為華夏文明。
而剛才澈哥哥卻說,嫂嫂的蠱存在了幾萬年,甚至幾十萬年?
別說時間線接不住。
就連有一件事,也和澈所說的產生了矛盾。
如果嫂嫂體內的蠱,是當年東皇太一為了抗衡澈,才在嫂嫂體內種下的,可是……
在澈與太一一戰之前,嫂嫂已經死了啊……
甚至死法,震驚了整個神界。
這麼想著,她也問道「怎麼可能……當年……傳說當年您巫族與我妖族戰爭前,您……您不是……」
但是,說著說著,這話就說不下去了。
還是不敢說啊。
「親手殺了貞兒?」澈替白月把她不敢說的後半句說了出來,說過後,他將腦袋壓的很低,肩膀突然顫抖了起來。
他說出自己所作所為的語氣很冷,可他身體的痛苦,又出賣了他的心。
白月看此,心顫了顫。
垂下了頭,「哥哥……其實我……」
「其實我覺得……當年您肯定有難言之隱。」
說罷,她蹲下了身子,目光與澈相對,又開口后,話說的很急切:「您當年不論做什麼決定,其實在白月心裡完全可以理解,戰爭……必有死亡,必有割捨,而您……更是有我們都不能承擔的重責!」
「但這些,卻不是您無情無義的表現,反而更能證明,您是重情義之人啊!您做一個決定,一定比我們做決定要難多了!」
「所以之前我看到嫂嫂,我就堅信,您一定會出現!不管您對嫂嫂,是否向曾經所傳聞的那樣並無愛情,可是……你能對旁人負責,能不對自己妻子負責嗎?」
白月說這麼多,並不是在奉承澈。
因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哪怕他曾經無比輝煌,可現在的他,卻很容易被人打到灰飛煙滅。
這也是白月所敬佩的一點。
到底是領袖級的人物,哪怕自己自身難保,他都不會為求自保躲起來去養精蓄銳,而是一邊策劃,一邊用自己這殘血之軀周全著她所不懂的事,保護著他在乎的人。
澈聽了白月這些話,緩緩抬起了頭,「謝謝。」
他最終,只是說了這麼微不足道的兩個字。
就在白月剛準備再說什麼時,澈又說:「不論我抱著什麼樣的目的,我親手殺了她,這就是傷害,我不期望被人理解,我也無力彌補什麼,我只想做我應做之事。」
「白月,他一回來,我時間就不多了,我們現在走吧,去召重。」
說著,他顫顫巍巍站起了身,目光再撇房間一眼,他毅然轉過了身子。
他。
這個澈根本不想說名字的人,白月已經想到是誰了。
追上澈,她繼續問:「那澈哥哥,嫂嫂的蠱,是在我出世前就有的?」
澈答非所問:「塗山白月,你雖為妖族,但誕下了我巫族之嗣,你當屬我巫族。從今開始,你若是與苟且偷生的妖族相聚,我定不顧及登彥情面,直接將你打的魂飛魄散!」
語畢,他停下腳步,回過頭眼神異常凌厲:「雖然本尊現在只有區區一魂,但殺手鐧,不止一個!」
突然他這麼正經,白月被嚇的生了一手的冷汗。
這架勢,猶如當年的玄冥尊上回來了。
「是……是。」她被威懾的完全不敢反駁。
先前身體有了異樣的穆甄,她看到了那隻朱鳥,也想走過去看個究竟的,可她卻在須臾失去了渾身的力氣,身子朝後,直接倒在了花見辭身邊,甚至她的腦袋,還壓在了他的手臂上,她想動一動,可連這點力氣都沒有。
那種感覺就像,渾身的經脈被封閉,骨頭軟了成棉花,甚至她胸口的熱意,流竄到了全身,可最為明顯的,卻是胸口和小腹。
怎麼會突然這樣呢?
可她考慮事情的理智也沒存在多久,就被身體那越來越明顯的不舒服取代了,她眼睛看著花見辭,快要飄遠的理智還記得千浦帆曾說過,花見辭吃了葯會很快醒過來,她便在盼著他醒過來的時候,理智完全消失,她閉上了眼。
或許是因為閉起眼睛前,她眼裡看到的是花見辭。
似睡非睡,似夢非夢。
一片蔚藍之上,一座銀灘島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