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真正在意之人
花見辭卻不依不撓,他也走過去坐在了她身邊,湊的她很近,繼續問:「快告訴我,為什麼哭,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花見辭越是這麼的關心她,她就越是覺得委屈。
她咬著下嘴唇還是在搖頭,如果她真是被欺負倒好了,她還能想辦法欺負回去,可是呢……被人傷了心,能那麼容易的討回公道?
「貞兒!」
看花見辭不問出來就不罷休的模樣,她翕動著唇,找了個別的話題:「你怎麼這麼傻,就在這裡乾巴巴的等著我?」
她突然提起了這個,花見辭一愣,隨後他動了動頭上的帽子,薄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生硬的直線,輕輕答道:「我知道我挺傻的。」
「可是,毫無道理的喜歡一個人,本就是一件很痴傻的事。」說到這裡,他略有羞意的看穆甄一眼,雙手交叉抵著下巴,又說:
「但我並不覺得是什麼丟人的事,怕被人說道,或者顧忌面子,很難得到自己想要的。」
這樣的話被他說的很認真,也讓她很容易就能感覺出,他應該是個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的人。
只是這般想了,她又覺得不大對。
她曾經以為自己也是個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的人,可還不是莫名其妙不知不覺的栽在了澈的身上嗎。
或許,他們這種看起來很理智的人,最容易迷失方向了。
花見辭又回過了頭,看了一眼她穿的衣服,說:「穿著很好看。」
她一愣,平復了下表情問:「這些衣服,是你給我放到房間的?」
他點了點頭,「在度假村的房間,看你那麼大會兒都沒出來,我不放心衝進去看了看,就發現你不在了,但你的衣服都在。」
「想著,你可能是用了什麼自己不熟練的移動術吧,我曾聽高先生他們說過。之前高先生教了我個小法子,方便我找他們,我就用那個辦法找到了這裡,帶了些本想過兩天送你的新衣服開車過來了。」
解釋到這裡,他突然停頓,手從身上的衣服兜里,掏出了小瓶子,遞給了穆甄。
她拿過來一看,看上面寫的全都是英文,便問:「這是什麼啊。」
「你在浴室里胡亂的使用法術到了這裡,感冒了怎麼辦,這是維生素片,防感冒。」
他竟然連這些都想到了。
想他一個養尊處優,身體還不太好的大少爺,一個人略有可憐的在酒店的大廳等著她,更甚至,她還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古代男鬼,總是在拒絕他。
此刻她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德何能。
現在花見辭把自己發現的事,和怎麼過來的都坦白了,她知道有些事藏著掖著很不好。
在心裡掙扎了片刻,她還是咬牙說了出來:「你,明明知道我和他做了什麼,為什麼還這麼擔心我?」
不想,花見辭突然捂著臉笑了。
聲音很小,聽起來笑聲有那麼些難過。
隨後他摘掉帽子,捋了一把那銀白色的頭髮,那雙漂亮的眼,突然就紅了很多。
可他卻依舊帶著笑看著她說:「我又不是老封建,我愛的是你的人,你的靈魂,我想這輩子和你在一起,下輩子約好再做夫妻。」
「那麼……其他的都很無所謂,而且我也不至於和一個已經死了好久,一超度就要去投胎的鬼較勁,這個世界,有很多被鬼迷了心竅的女人,不巧的是我也悲催的遇到了罷了。」
他話說的倒是很洒脫,可那似乎馬上就要流下眼淚的眼睛,還是出賣了他的心,他應該是介意的。
這時,穆甄突然想到了之前穆青在她面前念過的一句很文縐縐的話。
——愛一個人,可以什麼都介意,也可以什麼都不介意。
她的心,在此時猛然觸動。
可花見辭卻沒說完,他盯著她那張表情極其動容的臉看了半晌,最後很深沉的說:
「貞兒,我想要的,是你的心。」
這樣的話入了心后,是怎樣的溫暖呢。
她一直想要忍住的眼淚,就因為他這句話,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她吸了吸鼻子,拚命的忍著哭腔,問他:「我和你明明不熟,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重要嗎?」
他反問,「你為什麼哭,這在我心裡最重要,你還是不肯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是不是?你是不是想我不顧及你的面子,找人把他打的魂飛魄散了?」
他的語氣那麼的著急,穆甄抿著唇,閉起眼睛,突然就哭的很傷心。
她真的不想哭。
在澈那裡傷了心靠花見辭治癒,真的好不恥啊。
可是在她覺得自己很傻很沒出息,很無助的時候,有一個人陪著她,還毫不吝嗇的說愛她,這種感覺真的太讓人難以招架了。
她明明算個要強的人,之前在澈面前不自覺的就會變的不那麼強勢,如今竟然又在花見辭面前,哭的像個林黛玉。
她越想抽泣的越厲害,身子也顫抖了起來。
花見辭看她一味的哭不說話,心一橫,把她拉過來,攏進了自己懷裡,還強制把她的頭靠在了自己胸口。
「不想說那就等你哭夠了,我再問。」
澈和白月說罷話回去發現穆甄不在了,就馬上和白月一起到了樓下,看她是否走了,卻不想……
就看到穆甄的臉貼在花見辭的胸口,而抱著她的花見辭也垂著頭。
他看不見他們的表情,但卻很清楚,他們的姿勢很親密,甚至還狠狠的刺中了他心中的軟弱。
甚至白月還在旁邊看著,這一幕,對他來說,很尷尬。
回頭看白月一眼,她的眼神似乎在說,哥哥怎麼不去阻止。
阻止?
有些事情,根本不是阻止的事。
他和白月站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無動於衷。
可他的腦海里的記憶,卻如海水翻漲,鋪天蓋地的襲來。
曾經。
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可她卻有自己的秘密之地,被她自己用強大的神力布下了結界,都不肯他進去看一看。
他曾問過她裡面究竟有什麼,她只是撒嬌道,想給他留點神秘感,不想說。
她語氣一軟柔情似水,他就失去原則了。
之後,從未再問。
「夫君,貞兒今日要去一趟北冥,晚膳你與重他們一同可好?我大概,要在明日才能回來。」
他愛她,他也覺得全心全意侍奉他,並能把他各個兄弟姐妹都照顧到的她,也是愛他的。
所以他對她,從未有過任何的懷疑。
「嗯,早些回來,若有危險,記得告知我。」
每次,他都是這番交代。
之後她變獨身去了屬於她的北冥,她會在其中做什麼,遇見什麼,他都不知道,也從不會問。
因每次貞兒回來,都會主動對他投懷送抱,就像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般。
可是誰能想到……
思及此,他的目光看向了有一頭銀髮的花見辭。
突然,白月悄悄開了口:「哥哥……那人似乎不是普通人,他能和嫂嫂在一起,究竟是什麼人?」
澈突然一笑。
「我也不知,或許是你嫂嫂真正在意之人吧。」
這話,驚呆了白月。
「真……真正在意的人?」
澈沒答,而是轉身後一個瞬身,直接消失了。
之後他出現在了穆甄待過的房間內,此時再看他,清澈的眼眸黯淡的如這夜,眼角,又有了淡淡的紅痕。
澈有時覺得自己很可笑。
他存在亘古,最終卻了解不了一個她。
甚至是一個,與他同床共枕過很久的,他以為與她早是伉儷情深的人。
可事實呢……
到最後她死後,他才知道,她生前身邊有著怎樣的,讓他幾度絕望到不知所措的男人。
看起來,那個男人很愛她。
所以才會饒了他的命,讓他用最後的一點利用價值,去為他們都愛的女人,換取最後的真正自由。
貞兒。
你究竟是怎樣的女人?
曾經,你為何要跟在我身邊,與我相守?
你當年又是抱著什麼樣的情感,猶如如今一般,在與我承歡后,又能馬上投入到別的男人的懷抱?
或許你真的很過分。
可我又真的很沒用,我愛你,就是愛你。
你所有的行為,我不大覺得不可理喻,我唯有不甘心的便是,你在他的力量下,把我忘的徹徹底底。
貞兒,如有一日,你真正自由,而我萬劫不復……
哪怕你忘了我玄冥澈,但你……哪怕只會記得,在現在,我曾與你相處過,也是好的。
如果被你忘了,那我活著,也是死了。
存在亘古,早就看淡了世間所有,也懂得靈魂本孤獨,本想著有你永遠作伴會很幸福,可誰料,神也躲不過命運。
白月沒有跟過去,她還是偷偷的看著與花見辭抱在一起的嫂嫂。
這樣的情況,她不大能理解,也很難接受。
之前她躺在房間時,抱著對澈哥哥和嫂嫂的好奇,她曾厚著臉皮趴在牆上聽了聽隔壁房間的聲音。
她有聽到嫂嫂那弱弱的嬌嗔聲,還曾捂著嘴憋著笑,生怕澈哥哥發現她。
而現在,嫂嫂怎麼又在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
雖然她是嫂嫂,可是恕她直言,她覺得嫂嫂這像極了腳踏兩條船的行為,很可恥啊。
穆甄在花見辭懷裡哭了會兒,總覺得被他抱著很不自在,但他的懷抱又比較暖和,她掙扎猶豫中,還是從他的懷裡掙脫,但也沒離他太遠。
腦袋靠著他的肩膀,枕在了沙發靠背上。
看她不再哭了,花見辭的眼神直辣辣的看著她,期待她實話實說。
穆甄知道她要是不說,花見辭可能會打破砂鍋問到底,憂傷溢出她的僑眸,她將聲音壓的很低,說:
「我信你說的話了,我用我的辦法,知道你是對的了。」
她突然說這個,花見辭有些愣怔,「我說的什麼話?」
他一時半會兒沒有想到。
穆甄無力的搖了搖脖子,表示她不想具體解釋,但也應了:「人鬼殊途,人和鬼……差的不單單隻是活動的身體,原來……真的差的太多了。」
當她這麼說后,花見辭似乎是明白了,但看他皺起了眉,明顯還是不能確定穆甄究竟在表達什麼,但他也沒有再問。
看穆甄那滿是失望和落寞的表情,他眉心一蹙,突然起身又彎腰,一個突然,把穆甄公主抱了起來。
她怔了怔還沒問是什麼情況,花見辭便道:「能不能回去和我睡?」
睡?
她強烈的搖起了頭。
這個她真是接受不了,她成什麼了。
前不久才剛和澈……現在就馬上去另一個男人的床上?
她做不到。
「我的情緒不大不對勁,我很想回家,我想回去好好靜靜。」
「好,但我們先離開這裡,回我的地盤。」
說罷,花見辭不等她同意,抱著她就往外走去了。
看他突然沉下表情的模樣,穆甄也沒多掙扎,還扭過頭看了一眼樓梯口。
那裡沒有一個鬼影。
想澈應該還在和另一個女鬼說著什麼吧,或許可能大概,在計劃如何讓她去死吧。
如果澈是因為很喜歡她,想讓她死,她其實不是不能理解。
最重要的是。
她偷聽到的話太涼了,涼的就像他之前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假象一樣,不存在一絲情愫。
那麼,澈想她死,就存在別的目的了。
所以,趁著她剛發現自己的感情,趁自己還陷的不深可以抽身離開的時候,離開澈吧。
她不能死呢。
想著這一切,在花見辭把她放進他車的副駕駛時,她突然又問:「你會不會滅了他?」
剛坐進車內發動了車的花見辭一愣,道:「我曾經動過這個心思,是因我怕說不動你,你執迷不悟,我只能想點強硬的辦法。」
「但現在你自己想明白了,我想你不會再去接觸他,那他對我來說,便不具有威脅,我何必動他,我也不屑於動他。」